印度選舉：進步的南方正在拒絕莫迪 - 彭博社
Andy Mukherjee
巨大的分歧。
攝影師：Prakash Singh/Bloomberg在印度南部喀拉拉邦出生的兒童存活到五歲的機會比在美國更大。在印度北部的北方邦，這種機會比在阿富汗更糟。
隨着印度在幾周後進行選舉選出下一屆政府，評論家們的焦點將集中在印度教民族主義總理納倫德拉·莫迪對內陸貧困北部的獨裁影響上。南部對領導人及其人民黨或BJP的拒絕將被忽視，因為這可能不會改變整體結果。這是一個錯誤。
北部因其人口數量而備受矚目。無論誰控制北方邦，這個比巴西人口更多、比撒哈拉以南非洲更貧困的邦都有更大的機會掌握聯邦政府的控制權。幾乎所有人都認為北方邦及其鄰近邦準備讓這位強人連任第三屆。反對派聯盟指責他準備通過監禁其領導人和扼殺其資金來橫掃選舉，擔心印度的世俗憲法將在莫迪3.0時代被推翻。儘管總理否認有任何這樣的計劃，但在北方，印度教的rashtra或國家將受到歡迎。
人口增長的脱節
印度貧困的北部人口是其更繁榮的南部的兩倍
來源：印度衞生和家庭福利部2024年人口預測
這樣的前景讓南方充滿恐懼。貫穿印度中部的長達675英里的山脈不再只是地理分界線。莫迪十年的極化統治造成了巨大的鴻溝，不僅體現在選民從政府得到什麼，而且還體現在他們對政府的期望。南方最關注的經濟繁榮和社會進步在北方已經沒有立足之地。莫迪並沒有創造希望的真空。他只是用宗教狂熱填補了人們物質生活的空洞。這種激情在折磨非印度教信仰者，尤其是占人口14%的穆斯林中找到了宣泄。再過五年的多數派主義可能會拉緊國家的聯邦結構，危及印度作為一個擁有14億人口的多元化、自由市場民主國家的未來。
該國現代、快速增長的經濟的大部分——全球投資者看重印度的原因——位於更加開放和包容的南方。在這裏，幾十年的社會改革已經在印度教、伊斯蘭教和基督教信徒中引發了公民意識的蓬勃發展。生活水平有所提高。在泰米爾納德邦，貧困率為2%，對於莫迪經濟學已經沒有興趣，尤其是在他擔任首席部長超過12年的西部古吉拉特邦——那裏有12%的人口生活貧困。
北方長期以來一直被剝奪發展，已經不再相信發展。大多數社區開始將對宗教身份的強硬主張視為終極文明目標。因此，當莫迪在同一地點為一座印度教寺廟舉行落成典禮時，他們將他視為救世主。他來恢復他們受傷的自尊，通過報復穆斯林征服，後來繁榮成了以泰姬陵聞名的莫卧爾王朝。總理還給人們提供免費食物和一些錢被視為額外的好處。北方的公民很滿足成為“labharthi”，印地語意為受益者。
政治與貧困
印度的五個南部邦希望發展 — 但是貧困的北方在國家議會中擁有過大的發言權
來源：國家多維貧困指數
南方的伊斯蘭教是通過海上貿易而非征服傳入的，無法理解對又一座寺廟的大驚小怪，尤其是當它擁有許多宏偉的寺廟，並且已經花了100年來維護被邊緣化人們的崇拜權利。這就是為什麼在1925年，泰米爾納德邦開始民主化社會 —— 通過挑戰印度教的等級制度，由被稱為Periyar的E.V. Ramasamy領導。
1947年印度擺脱英國統治後，泰米爾納德邦迅速意識到土地不會有戲劇性的重新分配。地主階級的利益太過強大。因此，Periyar的自尊運動，當時已經發展成一個政黨，決定擴大教育、衞生和非農就業的機會，正確地將它們視為在現代化經濟中實現社會正義的途徑。
這就是後來被稱為“德拉維德模式”，這本同名書的作者解釋道。Dravida是七世紀泰米爾語名稱的衍生詞。語言自豪感維繫了對德拉維德政策和政治家的普遍支持，而經濟模式本身大多是常識。北方錯失良機，因為其為受壓迫者辯護的倡導者們並沒有真正為他們在更加城市化、資本主義經濟中的融入制定計劃。結果就是這樣。泰米爾納德邦18至23歲的年輕人中，超過47%接受高等教育，而東部的比哈爾邦只有17%。
比哈爾邦面臨着高比例的貧困和糟糕的教育。攝影師：Sachin Kumar/AFP/Getty Images印度中部的中央邦希望為區域醫院的四分之一牀位留給付費顧客。這幾乎是對無法支付私人醫療費用的部落社區和城市貧困人口的死刑。泰米爾納德邦在上世紀90年代也在公共衞生方面削減成本，但是通過消除短缺。當時的邦衞生秘書R Poornalingam集中採購優質藥品。成本下降，供應增加。人們的醫療費用支出比北方邦低24%，儘管北方邦政府將更多的產出分配給了衞生。 “北方應該由專注於人力資本兩個關鍵領域——教育和衞生的開明政治家來治理，” Poornalingam在最近的一次訪問中告訴我。
兩者密切相關，也許在喀拉拉邦更是如此，我在那裏與熱帶兒科專家安東尼·科拉努爾會面。這位前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官員曾在全國範圍內參與重要的活動，如消滅小兒麻痹症、兒童生存和安全母親。他回憶起北部的婦女幾乎從不在公開會議上發言。這與他在喀拉拉邦的家鄉截然不同，在那裏，無論宗教或經濟地位如何，婦女們都積極參與，提出事實、數據和要求問責。當選民沒有受過教育時，官員們會撒謊掩蓋事實，就像科拉努爾時代的北方邦那樣——最近又出現了關於其新冠肺炎死亡人數和氧氣短缺的問題。
科拉努爾邀請我參觀他在科欽附近的社區衞生中心。這座位於印度西南海岸的港口城市是印度在1500年建立的第一個歐洲定居點。這個服務於漁民社區的設施擁有醫生、護士、藥品、病牀、現代診斷設備、繁忙的免疫接種計劃，甚至還有一個牙科部門。在北方，人們被推向私人醫療服務提供者的醫療護理在喀拉拉邦是作為免費公共服務提供的。（北方政治家阿爾温德·凱傑裏瓦爾試圖效仿南方模式，擔任德里邦首席部長，但在選舉前被聯邦機構逮捕。）
印度的收入差距
北部的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大部分由莫迪的人民黨執政，遠遠低於南部，他的政黨在任何一個邦都不執政
來源：印度統計與方案實施部
注：在比哈爾邦，人民黨是執政聯盟的一部分。貨幣轉換按照2022-23財年80.4盧比兑美元的匯率。
南部的情緒變得陰鬱。P Thiaga Rajan是一位曾在紐約和新加坡工作的前投資銀行家。目前是該邦的信息技術部長，Rajan也是資源分配不均衡的主要代言人。北方獲得的聯邦税收比泰米爾納德邦、喀拉拉邦、卡納塔克邦、特倫甘納邦和安得拉邦這五個南部邦加起來還要多。Rajan並不嫉妒資金流向北方，但他擔心這並沒有導致生活水平的收斂。根據他的估計，如果北方邦的增長速度比泰米爾納德邦慢2個百分點，而要比南部邦快2個百分點，他們的人均收入將在64年內達到平衡。
在海德拉巴的亞馬遜園區。與貧困的北方相去甚遠。攝影師：Dhiraj Singh/Bloomberg經濟競爭已經結束，但北方可能仍然希望在社會上趕上。隨着該地區將其剩餘勞動力送往南部，這些工人將不得不摒棄語言、宗教、種姓和性別的偏見，以融入。Arjun Yadav正在嘗試做到這一點，用他在泰米爾納德邦首府金奈的工資來支持他在比哈爾邦農村的家人。在去年的稻穀收割季結束後，他的妻子不想讓他回到司機的工作崗位。有關比哈爾邦工人在泰米爾納德邦遭到襲擊的虛假消息已經傳播開來。這個問題變得嚴重到足以讓Rajan的上司和首席部長MK斯大林，他的父親是德拉維達運動的領軍人物，向工人保證他們的安全。一位Youtuber因傳播虛假信息而被逮捕。Yadav回到了金奈。
喀拉拉邦長期以來以向中東提供勞動力而聞名，現正面臨一波新的疫情後受過教育的年輕人移民西方的浪潮。隨着全民識字和婦女賦權導致生育率下降，該邦面臨的挑戰是通過為來自北方的移民提供安全環境來補充其老齡勞動力，這意味着要借鑑像穆罕默德·迪爾沙德這樣的成功故事。迪爾沙德是來自比哈爾邦的文盲穆斯林勞工的兒子，在掌握當地語言後，他在2019年高中考試中名列前茅。而在北方，有許多迪爾沙德，他們的生活與父母並無二致。
卡納塔克邦的首府班加羅爾是印度的科技強國。在這裏，我遇到了一位博士工程師 —— 她是她南部村莊的第一位博士，正面臨着利用電力推動飛行的巨大挑戰：一種類似於天空中的豐田普鋭斯。相比之下，在北方的北方邦，該邦的人民黨首席部長約吉·阿迪亞納斯認為女性無法獨立，她們需要保護。
在選舉中挑戰莫迪的主要對手國大黨認識到婦女進入就業市場面臨的障礙。在去年從人民黨手中奪取卡納塔克邦政權後，國大黨為婦女提供免費公交車服務。總理表示“免費贈品”並非明智的公共政策。但如果支出用於提高出四分之三未參與勞動力市場的印度婦女的出行便不算浪費。
高等教育是追求更好生活的機會
印度北部18至23歲年輕人的大學入學率較低
來源：2021-22年全印度高等教育調查
預計泰米爾納德邦和喀拉拉邦的選民將拒絕人民黨。該執政黨在其他南部邦的勝利也將受到限制。這個結論也被納入民意調查機構的預測中。然而，南部並不重要。將比哈爾邦的40個議席與北方邦的80個議席相加，你將得到比泰米爾納德邦和喀拉拉邦加起來今年將派出的59名議員更強大的政治代表。在2029年，隨着新的人口普查後，545名議員的議會將擴大，南部的聲音將變得更微弱。
目前，該地區的進展受到聯邦政府的過度干預的威脅。在喀拉拉邦，莫迪政府與該邦陷入僵局。新德里希望我參觀過的那種醫療中心改變其名稱為“良好健康的寺廟”。
喀拉拉邦是印度第一個共產黨贏得選舉的邦——在1957年。該邦目前的馬克思主義政府因其應對新冠疫情而受到全球讚譽，拒絕讓步：為什麼要寺廟，其衞生部長問道。中心有什麼問題？卡納塔克邦和喀拉拉邦都將莫迪政府告上最高法院。前者對未獲得聯邦資金來應對災害性乾旱感到憤怒，後者想知道為什麼州立法被違憲地阻止。喀拉拉邦還拒絕在配給商店設立莫迪“自拍點”，人們可以站在總理的硬紙板剪影旁邊拍照。
在金奈的雷諾生產線。攝影師：Dhiraj Singh/Bloomberg但印度反對莫迪的堡壘是泰米爾納德邦，那裏為蘋果公司生產iPhone 15，並佔據全國電子出口的30%，超過其他任何邦。這是印度受阻的製造業可以呼吸和成長的地方，儘管最近的大部分投資被迫流向莫迪的家鄉古吉拉特邦。原因很簡單：泰米爾納德邦比古吉拉特邦更有可能讓個人自由地生活、吃飯、祈禱和戀愛。對於無法通過支付封閉式公寓的自由市場價格購買這些自由的藍領工人來説，這是一種解放。
北方太過於沉浸在壓迫婦女、少數族裔和種姓階梯底層羣體的古老社會等級觀念中，無法看到發展的另一條道路是可能的，即使在一個深受宗教影響的國家。但投資者知道其中的區別。誰會押注於一個地區，那裏的政客頒佈“戀愛聖戰”法律來懲罰年輕的穆斯林男子愛上印度教女子，以及自發組織的團體襲擊教堂？印度80%的印度教徒人口不需要受到14%的穆斯林和2%的基督徒的保護。它需要被拯救的是糟糕的教育、糟糕的公共衞生、高失業率和沉重的貧困。
在北方長大的像我這樣的印度人希望改變仍然可能發生，充分瞭解到6月4日的選舉結果會讓我看起來很愚蠢。這是因為我家鄉的典型選民永遠不會有機會踏進喀拉拉邦的診所 —— 而那些在五歲之前就會死去的北方邦的每1,000名新生兒中的60名將永遠無法投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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