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為在中美科技戰爭中的秘密盟友：總部位於華盛頓特區的科學非營利組織 - 彭博社

五月份彭博報道發現，華為秘密贊助了Optica基金會舉辦的一個研究競賽。攝影師：James Park/彭博當Optica首席執行官Elizabeth Rogan在十一月份前往中國時，她所領導的美國著名科學學會在內部和社交媒體上宣傳了這次訪問。但是，根據彭博新聞審查的通訊和文件，這次訪問遺漏了一個重要的地點：她訪問了華為技術有限公司的總部。

到了四月，Rogan在華為的低調會議已經成為一個關於她的非營利組織與一家美國國家安全官員關注的中國電信巨頭合作日益增長的舉報事件的一部分。

Optica內部公司記錄的審查顯示，這種聯盟遠比公開所知的要深厚，甚至在美中科技緊張局勢加劇的幾十年間不斷發展。

這些發現擴展了五月份彭博新聞報道的內容，該報道稱華為秘密贊助了Optica基金會舉辦的一個研究競賽。這一安排使華為能夠資助美國大學數百萬美元的尖端研究，而這些大學並不知情，包括那些禁止其研究人員接受華為資金的學校。

這些揭示引發了一項國會調查，並導致總部位於華盛頓的Optica決定退還華為承諾給該項目的資金，並將該公司在評委會上的代表資格撤銷。

Optica總部位於華盛頓特區。攝影師：塞繆爾·科倫/Bloomberg對資金安排的審查給一個有效幫助華為保持對一批頂尖美國科學家的獲取渠道的合作夥伯關係造成了打擊，儘管華為在華盛頓被視為社會的另類。例如，根據彭博社的最新發現，華為秘密贊助的六名美國研究人員中，至少有三名在同一時間贏得了五角大樓的資金支持。

4月4日，一名員工根據Optica的舉報政策向Optica的總法律顧問提交了一份投訴，指出羅根“未公開”訪問了華為總部，並對公司在選擇哪些科學家將通過比賽獲得資金的角色提出了擔憂。舉報者還聲稱，該比賽可能危及到由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DARPA）支持的美國政府資助的工作，包括那些工作。

“我相信，由DARPA和其他機構資助的研究以及美國政府擁有某些權利的專利已經被故意通過比賽出口給了華為，因此也就是中國政府”，投訴書中説道，但沒有詳細説明這一指控。

Optica的發言人表示，這一説法“完全不正確”，“Optica從未向華為或任何政府實體提供過研究”。在6月3日向員工的內部通訊中，羅根表示，該組織“正在積極審查我們的政策，以確保最佳實踐和最大透明度。”

華為發言人在一份聲明中表示，公司資助Optica品牌的研究競賽是為了“激勵年輕科學家，鼓勵學術交流，促進全球知識共享”。他沒有回答有關彭博新發現的問題。

總部訪問

對於Optica這家有百年曆史的組織來説，與中國工業巨頭合作幫助其在一個關鍵地區保持立足，即使中國與美國的競爭加劇。該學會一直在加大對中國的關注，中國是其繼美國之後的第二大市場，也是一個被認為有未開發潛力的市場。

然而，這是一場微妙的舞蹈，因為Optica的2.4萬名個人會員的研究涉及到諸如半導體之類的敏感領域 —— 這是美中技術競爭的一個關鍵戰場，也是華為的一個主要參與者。

羅根訪問華為總部是在該公司在八月發佈了一款搭載7納米芯片的新智能手機，而這款芯片的研發原本應該受到美國出口管制的限制。華為在美國商務部長吉娜·雷蒙多訪問中國期間公佈了這一突破性進展，可謂挑釁之舉。

Optica發言人表示，該團體沒有公開羅根的訪問，因為這只是“在為期兩週的旅行結束時的一次非正式禮貌訪問”。他補充説，羅根已經“發送了兩份關於旅行亮點的內部通訊，第三份在當時顯得過多。”

關於Optica與華為的更多聯繫
華為秘密資助美國研究，頒發數百萬美元獎金華為資助的美國機構研究面臨國會調查Optica在曝光秘密資助後與華為切斷聯繫

Rogan，自2002年以來一直擔任該集團的首席執行官，此前曾擔任約翰·肯尼迪表演藝術中心的助理控制員，多次表示Optica允許華為資助比賽沒有任何問題。她最初告訴彭博社，一些捐贈者更喜歡保持匿名，這種做法並不不尋常。

但是，在6月6日寫給Optica董事會的信中，Rogan表示，華為的資助“轉移了注意力，使得該計劃支持早期職業人士的使命受到影響”，該協會將退還公司的資金。

這種資金安排可能並未違反商務部規定，禁止與華為分享技術，因為這些規定不適用於旨在發表的科學，而這正是該比賽徵集的內容，根據出口管制專家的説法。

但研究安全專家表示，這種安排破壞了大學和美國政府旨在確保科學家資金來源透明的政策，以保護國家安全和納税人的資金。

華為未公開的贊助導致一些比賽獲獎者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違反了學校對接受該公司資助的禁令。這也使一些申請其他聯邦資助，如五角大樓撥款的人無法準確向美國政府披露所有資金支持來源，這可能會影響政府的資金決策。

儘管Optica已表示將退還華為的資金，檢察官仍然可以提出訴訟，稱其基金會根據虛假索賠法應對，因為導致研究人員向美國政府提交關於資金來源的欺詐信息，這是保羅·摩爾的説法。摩爾是美國教育部前首席調查律師，他專注於高等教育中未公開的外國資金。

眾議院科學、空間和技術委員會的共和黨和民主黨領袖在5月16日致羅根的信中寫道，Optica此前未披露華為參與競賽的行為，要麼表明對研究安全的深度無知，要麼是一種“故意策略，旨在將資金從華為洗白，以匿名方式增強Optica基金會的聲譽和財務狀況。”

Optica的發言人表示，該組織“有信心我們的行為是正確的，是出於善意的”。

同一科學家

根據政府和大學的公告，華為能夠秘密資助一些與五角大樓和其他美國機構選擇贊助關鍵項目的同一科學家，這些項目大約在同一時間進行。這些科學家被選中參與DARPA的光基計算芯片開發工作；美國海軍研究辦公室海戰和武器部門對熱輻射的研究；以及一個關於人工智能驅動的機器視覺系統的研究項目，該項目是由2022年CHIPS和科學法案以及國家科學基金會關於半導體的倡議資助的研究項目之一。

國家科學基金會的一位女發言人表示，雖然該機構不能就個別案例發表評論，“我們意識到存在一些努力，試圖誘使美國研究人員和組織陷入潛在的、不知情的違反聯邦要求的情況。”她表示，國家科學基金會“將繼續跟蹤和減輕對美國科學企業的不當惡意外國影響的風險。”

中國半導體制造國際公司（SMIC）在中國製造的一款麒麟9000s芯片，取自華為技術有限公司Mate 60 Pro智能手機。攝影師：詹姆斯·帕克/彭博社美國海軍研究辦公室發言人表示，在涉及的研究人員向五角大樓機構提出提案時，此人尚未收到由華為資助的獎金。此外，據Optica發言人稱，該研究人員所在的大學——範德堡大學——決定在華為參與競賽的消息公開後，主動資助該提案，並在Optica決定退還該公司資金之前進行資助。範德堡大學未回應置評請求。

美國國防高級研究計劃局（DARPA）是一個致力於幫助發展互聯網和隱形技術的五角大樓機構，在2021年啓動了一個評估外部影響對資助獲獎者風險的計劃。一位女發言人表示，該計劃基於志願和公開信息。

長期合作關係

華為和Optica在同意匿名贊助研究競賽計劃之前，已經建立了多年的合作關係。在2022年3月Optica基金會董事會批准該安排時，羅根表示，Optica和華為已經合作“數十年”，華為員工參與Optica科學期刊的同行評審以及該組織管理的一次重要會議的籌劃，會議記錄顯示。

在被要求提供有關華為合作伙伴關係起源的額外信息時，Optica發言人表示，羅根和工作人員於2007年訪問了該公司總部，羅根通過多年來在會議上共同工作結識了華為執行官，後者是研究競賽評委。

Rogan的早期中國之行將在2012年眾議院常設情報委員會發布一份重要報告之前五年進行，該報告聲稱華為構成重大國家安全威脅。

華為技術有限公司總部位於深圳。攝影師：Gilles Sabrie/Bloomberg會議記錄顯示，華為還“為幾個活動提供了財政贊助”，其中包括Optica共同創立的一個環境倡議，該倡議的聯合主席是美國國家標準與技術研究所的一位政府化學家。該計劃名為全球環境測量和監測倡議，或稱為GEMM，在其網站上沒有提到華為。

美國國家標準與技術研究所的發言人表示，其科學家“未從GEMM獲得資金，僅支付了差旅費用，並不知道GEMM和華為之間的任何聯繫。”

Optica的發言人表示，華為“在2019年向Optica捐款一次，但並未參與這些資金的使用決策。”他表示Optica“選擇將這些資金用於一個初創項目，以解決普遍存在的環境和氣候挑戰。”他拒絕回答有關華為2019年捐款價值的問題。

在董事會會議上，Optica基金會的執行董事表示，華為在2021年底“提出”資助研究競賽，並且“並非試圖設計該計劃，確定評選標準或選擇獲獎者”，根據會議記錄。隨後成員一致投票批准了華為的捐款，文件顯示。

華為在比賽中的角色

然而，根據文件顯示，華為最終確實在選擇比賽獲獎者方面發揮了作用，並獲得了與他們合作的合同機會。

根據彭博社審查的一份電子表格顯示，華為參與了關於誰將組成比賽評選委員會的討論。該文件評估了32位潛在候選人的資歷，幷包括一個標有“華為推薦”的欄目。

根據文件，華為推薦了32位候選人中的8位。其中包括一位華為高管在內的幾人後來加入了比賽的10人評選委員會。在彭博社披露華為作為比賽唯一資助方的角色後，華為在該委員會中的代表身份被終止。

根據彭博社審查的一份協議，獲獎者有義務參加至少兩次與評選委員會的審查會議，“彙報進展並接受建議/指導”。該文件列出了接受獎金的條款和條件，規定這些會議“可能”在美國的三個行業會議上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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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份Optica內部預算文件顯示，獲獎者還可以選擇在中國舉辦的亞洲通信和光子學會議（簡稱ACP）上提交他們的最終報告。

一份後來的預算文件描述了計劃將該競賽的十位獲獎者中的五位送往2024年在北京舉辦的ACP。該活動由華為和中國國家信息光子學與光通信重點實驗室共同組織。

斯坦福大學胡佛研究所的研究安全專家格倫·蒂弗特表示，資金的來源被掩蓋，支持的研究與中國政府的優先事項一致，以及由該項目支持的在中國的傳播活動，比如ACP會議，反映了中國針對海外人才的努力演變。

Optica發言人表示，華為在競賽評委會的最終選擇中沒有任何作用，彭博社引用的帶有“華為推薦”標籤的文件是“供考慮的志願者名單”。他説，Optica按照隨機分配提案給評委的標準流程進行評分申請人。

他説，“獲獎者預計會與評選委員會成員進行審查會議，但從未有過獲獎者直接與華為見面的期望或要求。”他稱華為和中國國家贊助的會議是“我們的獲獎者在一個志同道合的聚會上互動的機會。”

南加州科學家

華為希望加入Optica競賽評選委員會的科學家之一是它近十年前資助過的南加州大學工程教授艾倫·威爾納。根據彭博社審閲的一份華為內部文件顯示，在許多大學決定禁止他們的研究人員與華為合作之前，2016年，這家中國電信公司及其美國子公司Futurewei通過兩份總價值為33.8萬美元的研究合同資助了威爾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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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爾納（Willner）成為競賽評選委員會主席，曾是美國陸軍科學委員會和國防科學研究委員會成員，向DARPA主任提供報告，根據他的南加州大學簡歷。

南加州大學威爾納工程系的兩名初級科學家自2022年以來通過Optica競賽獲得了來自華為的研究資助。他們兩人都是南加州大學四月宣佈獲得DARPA資助開發基於光的計算芯片的團隊的成員，這是一項為期四年的五角大樓資助項目。

南加州大學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我們非常重視遵守與接受和報告資金相關的義務的字面和精神。” 聲明補充説，該大學正在“對授予南加州大學研究人員的Optica基金進行徹底審查。”

威爾納未回應置評請求。

據路透社報道，華盛頓正在調查中國最大的國有電信運營商是否通過其在美國的雲服務向北京提供美國數據，引述三位知情人士的話。

商務部正在對中國移動、中國電信和中國聯通的活動進行調查，據新聞機構稱。他們已經傳喚了這三家公司的信息，並對這些公司進行了基於風險的分析，儘管據路透社援引知情人士的話説，他們在對聯通的調查方面進展較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