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壞玻利維亞社會主義夢想的錯誤 - 彭博社

Peter Millard, Sergio Mendoza

國際貨運卡車司機在抗議期間封鎖了一條連接聖克魯斯與科恰班巴和拉巴斯的公路，要求政府解決燃料和美元短缺的問題，地點位於玻利維亞蒙特羅附近，2024年6月4日。

照片：羅德里戈·烏爾薩加斯蒂/法新社

多年來，玻利維亞被視為實現經濟增長、低通脹和減少貧困的拉丁美洲社會主義國家。

其首都拉巴斯是那個時代的紀念碑。長達30公里的纜車網絡——世界上最長——連接着這座海拔3000米的城市的懸崖和峽谷迷宮。閃亮的總統塔樓高聳於市中心25層之上。巨大的立法機構從整個城市都能看到。

這一切都是通過天然氣出口的繁榮來支付的。然後一切都崩潰了，帶走了玻利維亞的社會主義夢想。

米纜車的紅線穿過拉巴斯市攝影師：馬塞洛·佩雷斯·德爾·卡爾皮奧/彭博社責任在於一系列錯誤的計算和自世紀初以來實施的不可持續政策。缺乏投資和對天然氣田的勘探最終導致了生產的下降，造成了全國範圍內的柴油短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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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曾考慮過一個天然氣的卡塔爾，”曾在路易斯·阿爾塞總統任內擔任玻利維亞礦產和能源部長三年半的富蘭克林·莫利納·奧爾蒂斯指出，“我們沒有看到正確的數字。”

更重要的是，燃料補貼——使汽油甚至比沙特阿拉伯還便宜——已經耗盡了外匯儲備，並導致了稀缺美元的黑市。國家的財政赤字達到了歷史最高點，經濟學家們對通貨膨脹螺旋的風險發出警報。玻利維亞人感到不堪重負。

任何發生的影響只會加劇一個已經遭受動盪的地區的混亂，並將增加已經在整個美洲大陸造成社會緊張局勢的移民潮。在鄰國阿根廷，超過一半的人口生活在貧困線以下。在委內瑞拉，公民在備受質疑的選舉和尼古拉斯·馬杜羅總統的強烈鎮壓下感到士氣低落。在厄瓜多爾，跨國毒販團伙引發了一波暴力，正在侵蝕法治和整體經濟。更多的動盪可能會影響整個地區，甚至波及到美國邊境。

這些都不是對阿爾塞的好兆頭，他已經否認了在六月組織政變企圖以提高其受歡迎程度的指控。現在有人猜測他在剩下的13個月任期內不會堅持下去，因為他的選民越來越不安。該國的下一次選舉將在2025年8月舉行。

只需訪問拉巴斯郊外的一家加油站，就能意識到情況有多麼困難。

在那裏，一排平台卡車和半掛車延伸近兩公里，因為政府沒有足夠的資金來維持補貼柴油的流動。

卡車、公交車和汽車在拉巴斯的一家加油站排隊，時間是9月26日。攝影師：曼努埃爾·塞奧安/Bloomberg一家補貼雜貨店的標牌告知顧客因盤點而關閉，地點在拉巴斯，時間是9月26日。攝影師：曼努埃爾·塞奧安/Bloomberg“我們從早上五點就在這裏，甚至連前面都沒有接近，”74歲的福圖納多·帕科説，他在駕駛卡車的40年裏從未見過這種短缺。“我們抗議，因為現任政府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在玻利維亞，工資停滯在每月2800玻利維亞諾（405美元），比2015年略低，依據米倫尼奧基金會的數據。國家食品商店周圍排起了長隊，家庭們在等待稀缺的補貼食品供應。對向國外匯款的嚴格限制使得在外有家庭的玻利維亞人陷入了財務困境。

孤立的抗議活動已經持續了幾個月，玻利維亞的運輸工人威脅要罷工並封鎖道路，以癱瘓這個山區國家。

“路易斯·阿爾塞政府正在將我們帶向經濟災難，”重型運輸聯合會的領導人烏戈·多明戈·拉莫斯説。“沒有汽油，沒有外匯，沒有工作。我們處於緊急狀態。”

阿爾塞的計劃

在總統塔樓的一間優雅會議室裏，木雕門和一幅巨大的革命英雄畫作如埃米利亞諾·薩帕塔、菲德爾·卡斯特羅和烏戈·查韋斯，阿爾塞顯得很冷靜。他將危機歸咎於他以前的導師和前總統埃沃·莫拉萊斯。

當莫拉萊斯在2006年改革天然氣工業時，税收提高得如此之高，以至於大型石油公司如道達爾能源、雷普索爾、殼牌和巴西石油公司僅限於在已鑽探的油井中生產，而不願投資增加現有油田的產量或嘗試尋找其他油田。

此外，政府對已發現的天然氣數量的計算過於樂觀，幾乎沒有考慮未來幾十年維持生產穩定所需的投資。

玻利維亞石油税收公司（YPFB）的生物柴油工廠，位於聖克魯斯德拉西埃拉附近的吉列爾莫·埃爾德·貝爾煉油廠綜合體，拍攝於3月26日。攝影師：馬塞洛·佩雷斯·德爾·卡爾皮奧/彭博社在拉巴斯，因燃料短缺，一家加油站每天只運營幾個小時，拍攝於9月26日。攝影師：曼努埃爾·塞奧安/彭博社隨着時間的推移，生產開始下降，玻利維亞在2022年成為淨能源進口國。這與玻利維亞已無法資助的補貼能源需求不斷增長相沖突。

“我們面臨的最大問題是沒有進行勘探，”阿爾塞表示。“石油和天然氣田正在衰退，同時國內需求也在增加。”

此外，該國錯過了在鋰、鋼鐵和農業等其他行業多樣化的機會。

玻利維亞天然氣生產持續下降

缺乏投資和天然氣田勘探導致該國目前的柴油短缺

來源：玻利維亞政府的官方數據。

但總統相信玻利維亞即將發生變化。

由於在阿爾塞任期內開始的勘探，國家石油和天然氣公司可能在2026年開始在一個大型油田中生產。對鋼鐵、農業和生物燃料的投資開始見效，將使該國克服當前的逆境，他表示。

阿爾塞還在建設生物柴油工廠，這些工廠甚至可以回收家庭廚房油，將其轉化為發動機燃料。他表示，到2026年底，這三座工廠將替代玻利維亞60%的柴油消費。

卡車司機帕科等人被困的隊伍是偶發的不便，這些問題將通過與政治上對齊的出口商（如俄羅斯）的進口來解決。

“我們很好。我們在成長，”阿爾塞説。“這只是一個臨時危機。”

太遙遠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相信總統的承諾。

阿爾塞所談論的超級礦藏仍需更多勘探，以確定其商業可行性，而玻利維亞在價格高企時並未開發其廣泛的鋰儲備，德克薩斯A&M大學的政治科學教授、曾在阿爾塞任期初擔任非正式顧問的玻利維亞人迭戈·馮·瓦卡諾指出。

玻利維亞與缺乏該行業經驗的俄羅斯公司簽署了鋰協議，同時拒絕了更有經驗的美國和歐洲公司，馮·瓦卡諾表示。

作為一個僅有1130萬人口的國家，玻利維亞擁有巨大的自然資源潛力，可以解決當前的經濟問題。還有一些非法開採者和不繳税的犯罪團伙，生產數十億美元的黃金。該國有限的技術使其無法以工業水平提取鋰和加工鐵礦石，從而使利潤被擱置。巨大的風能和太陽能潛力仍然基本未開發。玻利維亞的山脈、叢林和考古遺址提供了將其轉變為一個遠比現在更大旅遊目的地的潛力。

“我們本可以解決這個問題，”反對派參議員塞西莉亞·伊莎貝爾·雷奎納·薩拉特説，“本可以有更多的多樣化。”

在波託西的烏尤尼鹽沼內，國家鋰生產設施中的工業蒸發池。攝影師：卡洛斯·貝塞拉/彭博社反對派的分析師和立法者表示，燃料補貼和人為強勢的匯率是不可持續的。玻利維亞在2011年設定了匯率，使其在每美元6.86到6.96之間波動。但由於美元短缺，目前在黑市上，一美元的價值超過10玻利維亞諾。

玻利維亞經濟“此刻要麼正在進入危機，要麼已經處於危機之中，”研究員和前玻利維亞碳氫化合物部長毛裏西奧·梅迪納塞利指出，他建議逐步取消燃料補貼。“現在真正需要的是損害控制。”

儘管如此，阿爾塞並不急於提高玻利維亞人視為出生權的補貼燃料價格。他並不是唯一一個：去年，各國在化石燃料補貼上花費了驚人的6160億美元，以避免民眾騷亂並支撐其經濟。

前總統莫拉萊斯在2010年試圖減少補貼，但在引發全國抗議後迅速放棄了這個想法。

“整個反對派都在推動我採取同樣的措施，面臨與2010年相同的社會問題，”阿爾塞表示，他正在組織一場全國公投，讓玻利維亞人決定是否維持或取消補貼。“我們想把諮詢帶給人民。”

在玻利維亞，汽油每升54美分，低於沙特阿拉伯的62美分和美國的94美分，根據全球石油價格網站的數據顯示，該網站跟蹤能源價格。

10月7日，阿爾塞指示對邊境進行軍事化，以防止補貼燃料和食品從該國流出，這些產品可以以盈利為目的出售。

在沙場

不僅僅是像帕科這樣的工人階級卡車司機受到玻利維亞經濟問題的影響。

來自拉巴斯奢華南部的富裕家庭在為他們在國外學習的孩子獲取外匯方面遇到困難。由於美元短缺，銀行和匯款服務對可以發送的金額以及每個玻利維亞人在國外可以接收的金額設定了嚴格的限制。讓一個在國外學習的孩子每月僅收到500美元可能需要付出巨大的物流努力。

一些父母向經濟部申請允許他們支付孩子在美國、歐洲或亞洲的學費。他們都不希望公開姓名，以免遭受政府的報復。

一名在韓國學習的玻利維亞人因其家人處理與貨幣兑換相關的官僚手續而兩天沒有吃東西，父母如此表示。

經濟部拒絕發表評論。

阿爾塞的建議是購買加密貨幣而不是美元，以應對“暫時”的匯率危機。

“他把頭埋在沙子裏，”德克薩斯農工大學的馮·瓦卡諾説。“他主要的目標是保持權力。”

翻譯：保利娜·穆尼塔。

原文鏈接： ‘我們以為我們擁有卡塔爾的天然氣’：玻利維亞的夢想如何破滅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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