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兑現的承諾正在向拉丁美洲左翼討債 - 彭博社
Peter Millard, Manuela Tobias
在2024年3月6日,哥倫比亞總統古斯塔沃·佩特羅因醫療和養老金改革而舉行的反政府遊行,地點在波哥大。
照片:勞爾·阿爾博萊達/法新社通過Getty Images
對犯罪的恐懼和未能兑現的社會改革承諾正在削弱拉丁美洲左翼領導人的力量,併為該地區右翼政府的潛在迴歸鋪平道路。
在哥倫比亞,古斯塔沃·佩特羅,國家首位左翼總統,面臨着萎縮的經濟、犯罪增加、財富大量外流以及未能兑現的社會改革承諾。在智利,年輕的總統加布裏埃爾·博裏奇目睹了兩次未能成功重寫憲法的嘗試。現在,他專注於遏制有組織犯罪的擴張。兩人在經歷了一波波抗議和社會不滿後上台,在世界上最 不平等的地區開始了他們的執政。
加布裏埃爾·博裏奇攝影師:克里斯·克萊波尼斯/CNP左翼在明年面臨一次關鍵考驗,厄瓜多爾、玻利維亞和智利將舉行選舉,而在2026年,巴西、哥倫比亞和秘魯也將投票。無論候選人的個別結果如何,AtlasIntel和彭博新聞的新調查LatAm Pulse顯示,拉丁美洲人越來越傾向於支持市場經濟模式。如果自由主義者哈維爾·米萊在阿根廷的衝擊療法成功,這一趨勢將加速。
“在整個地區,哪裏能看到一位左翼總統能夠確保連任?”拉丁美洲研究委員會成員威爾·弗里曼説。“我想不出一個地方。”
根據調查,佩特羅和博裏奇的支持率分別為40%和39%,在拉丁美洲最大經濟體的領導人中是最低的。顯著的例外是巴西的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他在上任近兩年後仍然獲得少數多數民眾的支持。本月在墨西哥上任的克勞迪婭·謝因鮑姆正在享受選後蜜月。
拉丁美洲左翼領導人在公眾面前
小部分巴西人支持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而大多數智利人和哥倫比亞人對加布裏埃爾·博裏奇和古斯塔沃·佩特羅表示不滿。
來源:AtlasIntel和彭博的LatAm Pulse調查
注意:對佩特羅的批准度被測量了兩次
經濟條件是理解拉丁美洲左翼批准度下降的關鍵。超過一半的智利和哥倫比亞受訪者認為他們的經濟和勞動力市場狀況不佳。相反,巴西人則更加樂觀,因為國內生產總值的增長超過預期,失業率是十多年來最低的。
腐敗、犯罪和毒品販運是所有受訪者的主要擔憂。尤其是犯罪,已成為整個地區的一個重大問題,導致了仇外心理的上升。許多人將暴力和不安全感的增加歸咎於移民,並在最近的地方選舉中發揮了越來越重要的作用。整個地區的領導人現在模仿薩爾瓦多總統納伊布·布克爾對犯罪的強硬手段,他曾自稱為“世界上最 酷 的獨裁者”。
在聖薩爾瓦多的希望監獄綜合體中的囚犯。照片:卡米洛·弗裏德曼/彭博社較少的干預政策可能有助於該地區實現更大的經濟穩定,並讓企業相信在未來的政府上任時不會遭受税收增加或合同審查。這也將使實施流行的徵收和價格控制政策在政治上變得困難,這些政策已經嚴重損害了委內瑞拉的經濟,並使玻利維亞陷入經濟災難。
墨西哥在拉丁美洲同類國家中領先於經濟自由主義
該地區第二大經濟體得分達到64分,而其他國家則更接近50分。
來源:AtlasIntel和彭博社的拉美脈搏調查
注:得分基於對財政支出、税收、私有化和市場競爭等問題的回答。
在委內瑞拉,尼古拉斯·馬杜羅的連任在許多國家不被承認,使得他在巴西和哥倫比亞的盟友處於防禦狀態,並受到批評,認為他們將自己的國家帶向同樣的方向。委內瑞拉的經濟已經危機多年,近80%的公民生活在貧困中。
“經濟自由主義已經更加鞏固,並在社會中紮根,”調查公司AtlasIntel的總經理安德烈·羅曼表示。“普通拉丁美洲公民與美國普通公民並沒有太大不同。”
委內瑞拉總統尼古拉斯·馬杜羅(左)與巴西總統路易斯·伊納西奧·盧拉·達·席爾瓦在2023年5月於巴西利亞。照片:Mateus Bonomi/Anadolu/Getty Images儘管如此,並非所有人都擁抱這一經濟模式。儘管在分析的五個國家——阿根廷、巴西、智利、哥倫比亞和墨西哥——中,超過40%的受訪者一致認為政府應該削減支出而不是增加税收,但在私有化、價格管制或國家干預以保護某些經濟部門免受競爭方面並沒有達成共識。
盧拉在支撐巴西經濟方面的相對成功以及他的受歡迎程度,為2026年的其他激烈選舉鋪平了道路。儘管他的工人黨本月選出了比2020年更多的市長,但前總統賈伊爾·博爾索納羅支持的候選人在削弱中間派政黨的同時表現得更為強勁,這些中間派政黨是該國兩極化的主要受害者。
“在巴西,左翼政黨掌握着權力,但面臨着更多問題和比盧拉1.0更少的權力,”研究右翼運動的人類學家伊莎貝拉·卡利爾説。
後疫情時代拉丁美洲和加勒比地區的貧困減少速度放緩
來源:世界銀行
注:2023年的水平為估計值;2024年為預測值
盧拉的經濟模式與鄰國阿根廷正在實施的模式相競爭,阿根廷的米萊在競選中承諾要用電鋸削減財政支出。對自由主義者來説,考驗在於他的受歡迎程度是否能在經濟衰退中存活,因為現在超過一半的人口生活在貧困線以下。米萊在承諾實現財政盈餘方面沒有退縮,即使是在高等教育和社會保障等問題上。最近,米萊否決了兩項在國會以大幅度通過的法案,這些法案本會增加支出,這在一個容易出現赤字和危機的阿根廷中是一個非凡的壯舉。
“沒有自由主義的總統,所以他們基本上不得不做很多錯誤的事情才能讓我在這裏,”米萊在最近的一次布宜諾斯艾利斯商業會議上開玩笑説。
阿根廷總統哈維爾·米萊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發佈其書籍《資本主義、社會主義與新古典主義陷阱》後與支持者互動。照片:馬塞洛·恩德利/Getty Images根據官方統計,阿根廷人在第一季度有高達2770億美元的資金未進入系統,約為流通中的比索的10倍。由於米萊初步成功和慷慨的税務大赦,迄今為止,阿根廷人已迴流約130億美元,約是前總統毛裏西奧·馬克裏的類似活動的兩倍。
“當你們看到美元存款時,真正發生的事情是令人震驚的,”米萊在同一活動中表示。
阿根廷石油工業的改革正在引發對瓦卡穆爾塔油田的大量投資,根據Rystad Energy AS的諮詢公司,預計在米萊任期內,產量可能超過每日一百萬桶。
與分裂的左翼形成對比的是,右翼在米萊和布克爾等人物的領導下,正在整個大陸組織會議,隸屬於保守派政治行動委員會(CPAC),與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同台,儘管他們在關税和貿易問題上有不同的看法。
薩爾瓦多總統納伊布·布克爾與美國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在2019年9月25日於紐約的一次會議上握手。照片:Saul Loeb/法新社/蓋蒂圖片社“我們在左翼中有許多裂痕。同時,特朗普與博爾索納羅或布克爾與米萊之間存在許多差異,但我認為他們正在接受這些差異的階段,”卡利爾説。“這些會議很重要,因為它們幫助連接了重要的參與者和右翼代表。”
毫無疑問,左翼並沒有消亡。謝因鮑姆在墨西哥獲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此前她的前任安德烈斯·曼努埃爾·洛佩斯·奧夫拉多爾削弱了企業對該國的信心。在厄瓜多爾,丹尼爾·諾博亞未能重現布克爾在打擊幫派暴力方面的成功,面臨失去連任的風險,可能會被一位左翼候選人擊敗。
即使在玻利維亞,社會主義經濟模式也面臨危機,政治反對派如此不受信任,以至於在大多數土著人中沒有一個明確的領導人能夠利用執政黨內部的分裂。
墨西哥總統克勞迪婭·謝因鮑姆在10月1日於墨西哥城憲法廣場的就職儀式上,位於左側中央。照片:Fred Ramos/彭博社在智利,博裏奇由於國家的任期限制無法再次參選,但他所在聯盟的成功或失敗既取決於他自己的歷史,也取決於反對派的候選人。如果對手過於偏右,他的盟友可能有機會保持權力。
“拉丁美洲的現實,少數例外,掌權者正在失去權力,”巴拿馬前外交部長、哈佛大學學者埃裏卡·穆因斯(Erika Mouynes)説。她指出,該地區仍有很大一部分人連最基本的需求和服務,如飲用水,都無法獲得。
“隨着該地區尋求解決其需求,政治的擺動將會左右搖擺,”穆因斯補充道。“我們面臨着深感擔憂的不平等指標,這些指標並沒有改善。”
翻譯:愛德華多·湯姆森(Eduardo Thoms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