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德克薩斯州一個縣如何對抗4.3萬隻猴子

德克薩斯州居民在布拉佐里亞縣購置土地尋求寧靜，卻意外迎來了猴子鄰居。

去年，一家價值120億美元的生物醫學研究公司悄然買下該縣僻靜角落的500多英畝土地，計劃在此飼養多達43,200只猴子。

如今，當地居民強烈反對。

“四萬三千只猴子會製造多大噪音？“在地塊附近擁有約1,100英畝土地的蝦農傑森·羅伯特問道，“它們肯定安靜不了。”

退休獸醫約翰·斯特恩為家人和孫輩建造了佔地900英畝的隱居所，他感嘆：“本以為這裏是遠離塵囂的淨土，現在卻成了猴子農場的鄰居。”

根據美國農業部記錄，新鄰居查爾斯河實驗室在2022財年於六個州飼養了近19,000只猴子。這家總部位於馬薩諸塞州威爾明頓的公司不僅出售實驗用猴，還根據與大學、生物技術和製藥公司的合同，在其設施內開展動物實驗。

實驗猴供應緊張令科學家擔憂重要研究進展受阻。圖片來源：mladen antonov/法國新聞社-蓋蒂圖片社靈長類等實驗動物是生物醫學研究的重要支柱，助力人類疾病與治療研究。從艾滋病病毒研究到藥物研發，靈長類模型功不可沒；新冠疫情期間，疫苗獲批前也需經過猴體測試。

但斯特恩和其他鄰居擔心房產價值會受到影響，憂慮猴子可能傳播疾病，並對如何處理動物屍體和排泄物提出質疑。

研究用猴入境後需經政府獸醫檢疫合格才能放行。過去五年中，由美國疾控中心監管的檢疫設施曾報告結核病、沙門氏菌和志賀氏菌等病例，但疾控中心發言人表示，未發現檢疫設施內猴子將疾病傳染給工作人員或周邊社區的案例。

地產記錄顯示，布拉佐里亞項目用地由特拉華州註冊的Kandurt有限責任公司於3月購得，該公司總裁為查爾斯河實驗室高管。數週後，一家為查爾斯河服務的公司向縣政府電郵了容納43,200只靈長類動物的初步規劃。

地主傑森·羅伯特站在得克薩斯州布拉佐里亞縣擬建的查爾斯河實驗室研究猴設施選址附近。退休獸醫約翰·斯特恩在布拉佐里亞縣自家牧場照料牛羣。斯特恩與鄰居們擔心猴子會傳播疾病並導致房產貶值。羅伯特和斯特恩表示，他們在9月得知該計劃，當時地主羅恩·柯尼希召集會議討論共有私人道路的維護問題。

“我稱之為協會事務，”科尼格説，他從之前的房產主人那裏聽説了這些猴子的事。“主要是些猴子的勾當。”

站在通往他們房產的碎石路上，地主們向出席的查爾斯河公司高管連珠炮似地提問，並回憶説，這位高管當時表示公司打算成為“好鄰居”。

但那次會面後，羅伯特絞盡腦汁想阻止“馬戲團進城”。他聯繫了休斯頓動物園、多位動物權益律師以及善待動物組織（PETA）——一個以反對動物實驗運動聞名的倡導團體。

自十月初以來，PETA已遊説縣官員和環保團體，並向當地居民寄送了4000多封反對該項目的信函，理由包括疾病可能傳播以及土壤和水源污染的風險。PETA靈長類動物實驗高級科學顧問麗莎·瓊斯-恩格爾走訪了鄰近房產，並在11月中旬的縣專員會議上發言。

兩週後，布拉佐里亞縣專員法庭通過決議，要求聯邦和州機構拒絕向該公司發放將動物帶入德州該地區的許可。附近的斯威尼市致函縣官員反對該設施。代表布拉佐里亞縣部分地區的德州眾議員科迪·瓦蘇特致信該公司，指出這片低窪地“不適合任何重大開發”，因為該地區在2017年哈維颶風期間遭遇洪水，未來可能的淹沒情況令人擔憂。代表德州第14選區的國會議員蘭迪·韋伯也致信表達了保留意見。

德克薩斯州布拉佐里亞縣，約翰·斯特恩的低地森林地產上茂密生長着棕櫚植物。羅恩·柯尼希正在整理他在自家土地上收集到的鹿角，這片土地常被用於布拉佐里亞縣的狩獵活動。這場紛爭爆發之際，科研猴的需求正處高峯。

由於供應緊張——疫情期間中國禁止出口實驗動物使情況惡化——科學家們擔憂關鍵研究正被延誤。根據美國農業部最新年度數據，2021財年全美聯邦資助中心、大學及私營機構共圈養約11.3萬隻實驗猴。

雖然已開發出動物實驗替代方案（如人工智能模型或培養皿細胞結構），但美國國家科學、工程和醫學院在2023年報告中指出，目前科研仍無法完全脱離猴子。

實驗猴設施受包括美國農業部在內的多個機構監管。過去十年間，查爾斯河公司因動物房舍維修等問題被記錄過少數違規行為。2023年，該公司因美國司法部及魚類和野生動物管理局調查柬埔寨進口猴是否來自野外捕獲而收到傳票。查爾斯河公司表示正配合調查。

在布拉佐里亞縣，地主羅伯特形容他在德克薩斯的這片土地是“一小片天堂”，他表示並不反對為醫學研究進行的動物實驗。“我只是認為選址不太合適。”

查爾斯河實驗室首席運營官比吉特·吉爾希克表示，公司已聽到鄰居們的擔憂。

據與會者透露，在12月中旬與民選官員舉行的閉門會議上，吉爾希克和查爾斯河代表提出了一個更為温和的隔離設施計劃，最多容納8600只長尾獼猴——這是製藥公司研究中最常用的猴子品種。公司還告知官員將暫停工作以評估洪水風險。

“目前我們的計劃處於擱置狀態，”吉爾希克告訴《華爾街日報》，並對公司未能及早與社區溝通表示遺憾。“這是我們的失職。”

查爾斯河實驗室在休斯頓運營着一處設施。該公司高管上月表示，布拉佐里亞縣的項目計劃目前暫緩。請聯繫記者尼迪·蘇巴拉曼，郵箱：[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4年1月3日印刷版，標題為《德州居民反對“猴子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