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正在增加軍費開支，但這遠遠不夠——《華爾街日報》

布魯塞爾——隨着附近戰火肆虐，以及特朗普若再次當選可能讓美國退出北約的威脅，歐洲已加緊軍事開支。軍火製造商正全天候運作，新工廠不斷落成以滿足需求。

但如果歐洲想減少對美國軍事支持的依賴並直面俄羅斯的侵略，仍有很長的路要走，並需做出艱難抉擇。

儘管唐納德·特朗普尚未鎖定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提名，但他已重塑了美國關於國際安全聯盟的辯論。這種轉變在他競選演講中抨擊北約歐洲成員國、眾議院共和黨人阻撓對烏克蘭和以色列的軍事援助，以及越來越多共和黨政客的批評言論中顯而易見。

美國在對烏克蘭、歐洲和北約立場上的尖鋭分歧，與歐洲日益形成的共識形成對比——由於俄羅斯愈發好戰，歐洲認為更強硬的防禦姿態至關重要。這一轉變早於特朗普近期的攻擊。

北約秘書長延斯·斯托爾滕貝格週三表示，今年歐洲北約成員國將共同把國內生產總值的2%用於軍事，這是幾十年來首次。他提醒，3800億美元的總支出掩蓋了巨大差異，一些國家高於或低於他們在2014年同意今年達到的門檻。

“因此我們正在取得實際進展，”斯托爾滕貝格在北約防長會議於聯盟總部召開前表示，“歐洲盟國正在增加開支。”

北約秘書長延斯·斯托爾滕貝格對成員國增加軍費表示讚賞。圖片來源：yves herman/路透社美國F-35戰鬥機備受歐洲各國政府青睞。圖片來源：Aijaz Rahi/美聯社這些支出可能不足以説服美國批評者——他們認為投入太少、為時已晚，且歐洲軍力因數十年來投資不足已被削弱。但歐洲開支的目標或許能引發討論：法國智庫IRIS數據顯示，自俄羅斯兩年前全面入侵烏克蘭以來，歐洲各國政府承諾採購的軍事裝備中，近三分之二資金流向了美國承包商。

歐洲政界人士和一些美國官員正愈發強調，歐洲重新武裝將使美國軍火商獲益。各國政府對美國F-35噴氣式戰鬥機、海馬斯火箭炮和愛國者導彈防禦系統的強勁需求，令歐洲軍火承包商和部分官員深感不安。

多年來，美國政府持續施壓歐洲北約盟國增加軍費。前總統奧巴馬時期的國防部長羅伯特·蓋茨2011年在布魯塞爾演講時警告：“跨大西洋聯盟面臨黯淡——甚至慘淡——未來的可能性切實存在。”

特朗普隨後加大施壓力度，在2018年北約會議上警告若歐洲國家不增加軍費，他將"自行其是"——外界普遍解讀為美國可能退出北約。部分前顧問透露他確實討論過這一行動。

在競選演説中，特朗普將歐洲軍費增長歸功於自己，並宣稱若再次當選，將拒絕保護未履行預算承諾的盟友。他更表示會鼓勵俄羅斯"為所欲為"。

拜登總統、斯托爾滕貝格及多位歐洲領導人抨擊特朗普的威脅損害美國利益，危及美歐部隊安全。拜登政府持續敦促歐洲增加防務開支。

特朗普的激烈言論出現之際，歐洲防務支出議題已打破冷戰結束後持續數十年的禁忌。相較於特朗普威脅，歐洲各國更多出於對普京的恐懼正逐步採取行動，制定更多計劃。

自俄烏戰爭爆發兩年以來，歐洲對烏關鍵的火炮彈藥等武器產能已提升40%，部分工廠實行全天候生產。儘管當前產量仍無法滿足烏克蘭需求，但官員們正努力縮小缺口。

德國總理朔爾茨與丹麥首相弗雷澤裏克森週一共同為新建彈藥工廠奠基，這是歐洲大陸眾多新建或擴建的軍工設施之一。

北約採購機構上月同意支持德國、西班牙、荷蘭和羅馬尼亞達成一項協議，購買最多1000枚愛國者導彈，價值約56億美元，這些導彈將在美國軍火承包商RTX與歐洲導彈製造商MBDA新建的歐洲工廠生產。

歐盟內部市場專員蒂埃裏·布雷頓週二出席了北約大使例行會議，討論兩大國際組織在國防生產與採購方面的協調問題，這兩個組織擁有超過20個共同成員國。北約國防部長們計劃於週四就此議題進行討論。

週一，德國總理朔爾茨與法國總統馬克龍、波蘭總理圖斯克會晤，推進加強歐洲國防生產的計劃，可能包括歐盟發行債務為擴產提供資金，類似該集團為新冠疫情後經濟復甦籌資的做法。

“歐洲供應能力的提升是個鮮為人知的故事，“北約前負責國防投資的助理秘書長卡米爾·格蘭德表示。

然而現在，歐洲還面臨着普京和特朗普帶來的威脅所引發的額外困擾。

萊茵金屬公司首席執行官阿明·帕珀格（戴眼鏡者）與身旁的丹麥首相梅特·弗雷澤裏克森、德國總理奧拉夫·朔爾茨及德國國防部長鮑里斯·皮斯托瑞斯本週共同為德國一家軍工廠奠基。圖片來源：羅尼·哈特曼/法新社/蓋蒂圖片社維持歐洲的支出增長將十分困難，且可能以犧牲福利、醫療和養老金支出為代價。近期支出激增的很大一部分還用於採購運往烏克蘭的裝備或替換從軍械庫調撥的物資。防務官員表示，這類需求不太可能持續多年，而歐洲軍隊需要進行更根本性的重建，這將耗費鉅額資金。

官員和分析人士指出，歐洲還需更高效地運用資金，以從其規模中獲得更大效益。歐洲各國武裝力量在聯合規劃和部署方面舉步維艱。

規劃者長期試圖減少軍工企業的民族主義與惡性競爭——這導致裝備重複研發、資源浪費及關鍵裝備產能不足，但始終未見成效。曾被吹捧為跨洲合作典範的歐洲NH90軍用直升機，最終衍生出的型號比採購國數量還多，完全喪失了標準化優勢。北約最高軍事官員羅布·鮑爾海軍上將透露，28個歐洲北約成員國竟生產着14種不同版本的北約標準155毫米炮彈。

“我們必須加強成員國間的協作，“現就職於智庫歐洲對外關係委員會的格蘭德強調。

歐盟防務局數據顯示，2021年（可獲得數據的最近年份）成員國間聯合採購僅佔軍事裝備採購總量的20%。該機構稱，這些投資還不到當年國防總支出的四分之一。

一支配備愛國者防空導彈系統的德國部隊結束在波蘭的部署任務後返回。圖片來源：Stefan Sauer/Zuma PressNH90‘凱門鱷’直升機參與2023年法國軍事演習。圖片來源：francois nascimbeni/Agence France-Presse/Getty Images換言之，歐盟成員國聯合採購的軍事裝備僅佔其軍費總支出的5%左右。歐洲防務局在去年的年度報告中指出，各成員國明顯傾向於直接採購現成裝備，而非共同或獨立研發新系統，且大部分採購來自歐盟以外地區。這種外部採購模式削弱了歐盟自主發展軍工產業的能力。

該機構稱，當前俄烏衝突的安全局勢"進一步強化了這一趨勢”。

法國智庫IRIS數據顯示，過去兩年歐盟成員國78%的防務採購資金流向域外供應商，其中美國佔比高達63%。

聯繫記者Daniel Michaels：[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4年2月15日印刷版，標題為《歐洲大幅增加軍費開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