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航空公司如何以廉價航空的策略擊敗對手——《華爾街日報》

曾經讓大型航空公司頭疼不已的超低價航空公司，如今幾乎事事不順。

達美航空、聯合航空和美國航空等大型航空公司更善於推出自己的基礎票價，並且自新冠疫情爆發以來，它們一直在爭取更多休閒旅客，以彌補商務旅行業務的減少。成本不斷上升，包括提高工資以吸引和留住飛行員、空乘人員、機械師和其他員工。燃料價格也飆升了。厭倦了被困在家裏的乘客們，沉迷於那些以不提供額外服務著稱的航空公司無法匹敵的物質享受。

一些金融分析師開始將這一預算羣體稱為LMA——低利潤率航空公司，而不是ULCC，即超低成本航空公司。Spirit的股價去年下跌了近16%，而Frontier則暴跌了47%。

現在，Spirit航空公司正在努力説服投資者，如果需要的話，它可以獨立生存，此前計劃中的由JetBlue Airways收購的交易因反競爭被聯邦法官阻止，法官稱這會損害注重成本的旅客的利益。曾經也希望收購Spirit的Frontier航空公司正在重新制定戰略和航線圖。

低成本航空公司的高管們表示，這些麻煩是暫時的波動——糟糕的一年。對其他人來説，航空巨頭們已經破解了低價密碼，很快就會壓垮這些超低價航空公司。

邊疆航空首席執行官巴里·比弗爾在接受採訪時表示：“大型航空公司’沒搞明白如何取勝’，他們只是走運罷了。”

去年的航空市場走勢出乎多數高管的預料。受疫情後旅行熱潮鼓舞，各航司向拉斯維加斯、奧蘭多等國內休閒目的地——這些本是廉價航空的主戰場——大量投放座位，卻因過度供給壓垮了市場需求，旅客們優先選擇前往只有大型航司才能提供的目的地。廉價航空不得不以更大幅度削價填座。

對廉價航空而言，這加劇了其疫情後艱難復甦期的主要運營困境。大型航司挖走了小公司的飛行員，空管人員短缺導致航班混亂，使得廉價航空難以維持以往的高飛機日利用率。邊疆航空數據顯示，2019年精神航空和邊疆航空的飛機日均飛行時間均超12小時——比美國四大航司高出17%以上。如今兩家公司日均飛行時間都減少了約1小時。

精神航空多年來堅持低價策略，對隨身行李額外收費。圖片來源：保羅·軒尼詩/祖馬通訊社**"**市場週期中會有某種模式暫時領先，但長期來看低成本終將勝出，“比爾·弗蘭克表示。這位超低成本航空模式的投資者與開創者通過其投資公司Indigo Partners持有邊疆航空約80%股份。

有忠實擁躉。凱文·佩爾蒂埃是一名狂熱的滑雪愛好者，他花費299美元購買了邊疆航空的秋冬無限飛通票。雖然有些細則限制，但持有者只需支付税費、選座費和行李費，就能預訂邊疆航空的國內外航班（需有餘位）。他頻繁從華盛頓特區飛往科羅拉多州——他在丹佛以西一個半小時車程的地方有處住所。

“大家都明白——座椅窄、沒Wi-Fi、各種附加費，“他説。但如果沒有這張通票和邊疆航空的低價機票，他根本不可能如此頻繁飛行。“我至少隔週就要往返一次，甚至每週都飛。按常規往返機票價格，我絕對負擔不起。”

近二十年來，這種超低價模式運作良好。其核心理念是：有大量人羣因票價過高而完全無法乘坐飛機。美國人接受了這種模式，儘管他們討厭擠在狹窄的座位上，或為飲用水和汽水額外付費，或試圖避免高昂的隨身行李費。

精神航空在2000年代初從愛爾蘭廉價航空公司瑞安航空引進了這種"錙銖必較"的策略。超低價航空公司通過增加飛機座位數、延長每日飛行時間來擠出更多收入，同時保持最低水平票價。

在精神航空之前，購買機票通常包含托運行李、提前選座、隨身行李艙位等附加服務。精神航空及後來的邊疆航空將這些服務剝離，轉為按項收費模式。

旅客們抱怨連連，但Spirit航空卻以張揚姿態堅持其策略。2016年前擔任CEO的本·巴爾丹薩在一段視頻中蜷進行李艙，向客户解釋航空公司新推出的隨身行李收費政策。他警告顧客：“別去麥當勞還抱怨沒有菲力牛排。”

聯邦法官阻止了捷藍航空以38億美元收購Spirit航空的計劃。圖片來源：Ethan Miller/Getty Images曾幾何時，美國全服務航空公司滿足於追逐高消費商務旅客，任由廉價航空新秀爭奪預算客羣。但當Spirit和邊疆航空快速增加達拉斯、丹佛和芝加哥等主要樞紐的航班時，它們變得難以忽視。

當2014年末至2015年油價暴跌時，大型航空公司開始提供折扣票價。愈演愈烈的價格戰雖拖累營收，卻為乘客帶來低價機票——大航司正全力捍衞自己的領地。

廉價航空Allegiant Air首席執行官莫里·加拉格爾表示，廉價航空應避免與大型航司正面競爭。在上週的電話會議上，他引用著名銀行劫匪威利·薩頓的名言"我搶銀行是因為錢在那裏”，比喻其他超低價航空公司專攻大航司樞紐所在的大都市客源。

“從歷史上看，他們曾是容易賺的錢，但現在不再如此，”他説。“銀行已經開發出強大的工具來抵禦歷史上的搶劫者。”

2015年，美國聯合航空公司的首席執行官斯科特·柯比（當時是美國航空公司的總裁）表示，航空公司約50%的收入是‘可爭奪的’——由那些不常飛行、對選擇美國航空還是精神航空或其他廉價航空公司的座位無所謂的客户產生。“我們必須為他們競爭，”他當時説。

美國聯合航空公司的首席執行官斯科特·柯比對廉價航空模式持批評態度。照片：克里斯托弗·古德尼/彭博新聞到2017年**，**達美航空、美國航空和聯合航空都開始銷售基礎經濟艙機票。這些機票有缺點——座位通常不能提前選擇，且更改和退款有限制。聯合航空的基礎經濟艙機票甚至不包括隨身行李。

“疫情前，主流航空公司仍在試驗，”如何最好地應對廉價航空公司，精神航空前網絡規劃高管、現顧問馬克·科普恰克説。“網絡航空公司確實已經完善了他們如何使用基礎經濟艙在競爭中保持優勢。”

現在擔任聯合航空CEO的柯比是廉價航空公司最直言不諱的批評者之一，他預測這些公司將失去其低成本優勢和增長能力。“聯合航空上個月表示，它已經改進了基礎經濟艙機票的銷售方式，並且正在從廉價航空公司那裏贏得客户。其基礎經濟艙的收入在第四季度同比增長了近20%。

美國航空公司表示，越來越多的乘客最初只是想購買基礎經濟艙機票，最終卻購買了更高等級的艙位。

而且，當票價相差無幾時，可靠性、航班頻率和常旅客計劃等其他因素——大型航空公司在這方面具有優勢——開始變得更加重要。

扎克·卡佐爾去年想選擇一家航空公司，將大部分旅行都集中在這家航空公司，以“全力以赴”最大化他的常旅客潛力。精神航空也在考慮之列，但他的第一次旅行就很不順利。

他在飛往費城的回家航班起飛前兩小時到達奧蘭多機場，發現精神航空的值機櫃台人滿為患。自助值機設備無法使用。等他終於辦好行李託運時，已經太晚了，錯過了回家的航班。原本看似便宜的機票，在加上酒店費用和另一家航空公司的新機票後，價格反而更高了。

於是，卡佐爾申請了一張美國航空聯名信用卡，此後乘坐該航空公司大約四次。他已經積累了足夠的里程，可以在今年春天前往精神航空不提供服務的目的地夏威夷旅行。

“我認為成本差異其實並不大，”他説。“回顧這段經歷，感覺這是一個很容易做出的選擇。”

需要調整的不僅僅是超低價航空公司精神航空和邊疆航空。捷藍航空也在應對居高不下的成本和運營失誤，在聯邦法官阻止其以38億美元收購精神航空的交易後，該公司正在退出一些航線，專注於利潤更高的休閒航班，以尋找新的發展道路。甚至西南航空——這家已成為美國國內載客量最大的航空公司的廉價航空先驅——也在應對需求模式的變化，並縮減了計劃中的運力增加。

2023年3月，美國司法部提起訴訟阻止捷藍航空收購精神航空時，其核心論點是：精神航空為價格敏感型旅客提供了關鍵選擇，應允許其繼續執行自身激進的顛覆性增長計劃。然而到去年秋季雙方對簿公堂時，爭議焦點已變成精神航空商業模式的可持續性——其股價不足捷藍收購報價的一半。目前兩家航司正對該裁決提出上訴。

邊疆航空首席執行官巴里·比弗爾認為，對廉價航空的末日預言言過其實。圖片來源：扎克·吉布森/彭博新聞部分行業觀察人士和高管指出，市場風向可能迅速轉回有利於廉價航空。多家航司已放緩未來數月美國市場運力部署，而高管們承認國內旅行需求超出預期。去年支撐大型航司的國際旅行熱潮或將趨緩。邊疆航空前CEO戴維·西格爾表示，廉價航空擴張過快的問題可以修正，“這個商業模式本身是成立的”。

為扭轉頹勢，精神航空已暫停部分新市場服務，削減非高峯日航班頻次，並評估債務再融資方案。此外，發動機召回事件導致其今年將停飛數十架飛機，這給公司帶來額外挑戰。

“精靈航空的商業模式藴含着巨大的經濟潛力，但我們確實認識到它也存在一些侷限性和問題，”首席財務官斯科特·哈拉爾森上週向分析師和投資者表示。

邊疆航空股價今年以來已上漲46%，上週在宣佈明年恢復兩位數利潤率的戰略後更是大幅飆升。

該公司正在調整航班安排，使約80%的航線實現當日往返，這意味着飛機和機組人員每晚都能返回基地，而非在全國各地跳站飛行。邊疆航空表示這將降低天氣問題引發的連鎖反應風險，最終實現每年節省2億美元成本。

同時該航司正退出過度飽和的休閒旅遊市場，轉戰大城市間的高票價航線。已宣佈擴展費城、明尼阿波利斯、達拉斯等地的業務。雖然這些城市本身已是大型航空樞紐，但邊疆航空CEO比夫爾認為可以共存發展。他對基礎經濟艙票價能改變市場格局的説法持懷疑態度——大型競爭對手在侵蝕自身利潤前能出售的廉價機票數量有限。

比夫爾指出，大型航司仍可通過樞紐中轉繼續服務願支付高額票價前往偏遠地區的商務旅客。他希望邊疆航空的新航線能激發原本不乘機探親訪友人羣的出行需求。不過美國航空已迅速反擊，在費城至堪薩斯城、底特律、聖路易斯和印第安納波利斯等航線上增加班次或改用更大機型。

比夫爾對此泰然自若。

“我們下的是國際象棋，不是跳棋。現在該我出招了。”

邊疆航空公司表示，通過調整航班安排使大部分航線採用往返模式，每晚飛機和機組人員都能返回基地，此舉將節省數百萬美元。照片：喬·雷德爾/蓋蒂圖片社聯繫艾莉森·賽德，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4年2月17日印刷版，標題為《如今每家航空公司都成了廉價航空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