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在加州，賣保險如何淪為最糟糕的工作之一

布萊恩·哈珀可能是加州最不受歡迎的職業從業者——他是一名保險銷售員。

過去，哈珀的工作是為客户尋找優質的家庭和汽車保險方案。如今他卻總在傳遞壞消息：保費上漲、承保範圍縮減、保單被取消。

“這工作讓人心力交瘁，“在優勝美地國家公園附近的山城科斯戈爾德經營保險代理公司的哈珀説，“沒有一天順心日子。”

和哈珀一樣，許多保險代理人正身處全美家庭與汽車保險危機的風口浪尖。加州情況尤為嚴峻，保險公司因乾旱引發的山火損失慘重，本月又遭遇風暴洪水災害，紛紛撤離該州。

情況從未如此糟糕。為農夫保險公司代理保險業務18年的資深從業者哈珀表示，這份工作曾帶給他助人的滿足感。“以前有家庭來投保，你開出保單後他們會開心離開。”

“那樣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他補充道，“現在永遠在傳達壞消息——每次費率調整都是上漲，每項承保變更都是限制。我和員工們不得不練就一副鐵石心腸。”

加州科斯戈爾德居民始終面臨着山火威脅。美國獨立保險代理與經紀人協會首席執行官查爾斯·西明頓表示，問題不僅限於加利福尼亞和佛羅里達。“這個艱難市場的獨特之處在於其嚴重性和全國範圍……我們的代理商到處都能看到這種情況，“他説。

根據標普全球市場情報的數據，去年有25個州批准了房屋保險的兩位數費率增長，德克薩斯、亞利桑那和猶他州的實際增長率超過20%。

代理商們發現自己不得不努力解釋這些增長。“我們每天都要應對憤怒和心煩意亂的客户，“密西西比州獨立機構SouthGroup保險服務公司墨西哥灣沿岸分部總裁兼所有者安吉琳·特魯特爾·澤林格説。“我們完全理解他們的焦慮，因為我們自己的家庭和商業生活中也經歷着同樣的問題。”

美國財產保險協會首席執行官大衞·桑普森表示，保險公司雖然同情，但被迫提高費率以抵消通貨膨脹和風暴及火災造成的巨大損失。他説加利福尼亞州受到的打擊尤其嚴重。

布萊恩·哈珀表示，他願意用部分代理收入換取壓力的減輕，尤其是為了他的員工。“加利福尼亞的代理商和經紀人正處於行業危機的前線……我們理解他們正在經歷的痛苦，“桑普森説。他指責州法規使公司難以提高費率。他補充説，保險公司能做的只有這麼多。

一位農夫保險公司發言人表示，該公司已採取措施"收緊承保標準，降低特定市場領域的風險敞口”。

哈珀指出，代理人的部分挫敗感源於尋找合適保單和通過核保流程耗時過長。“過去幾分鐘能完成的事現在要花幾小時，過去幾小時能搞定的事現在需要數日甚至數週。“他説。

哈珀的客户通常將責任歸咎於保險公司。“問題在於布萊恩能做的實在有限，“消防員客户弗蘭克·約翰遜表示。與野火搏鬥20年的約翰遜説：“我個人可能為保險公司節省了數百萬美元。“但行業並未回報這份善意。

這位消防大隊長現在每年需支付6800美元保費，是六年前他在松林環繞的山村巴斯湖購房時的兩倍多。他不得不通過州政府計劃獲取野火保險。約翰遜擔心這對房產價值的影響：“沒人提及的是你的房子可能根本賣不出去。”

加州科爾斯戈德保險機構提供的宣傳冊載有房屋野火防護建議。加州代理人特別頭疼的是處理該州最後承保人——公平計劃，該機構為無法獲得其他保險的人提供野火保障。據公平計劃數據顯示，僅去年使用這一政府安全網的保單持有者就增加了逾五分之一，目前有超過4萬名代理人和經紀人試圖使用該系統。

據代理商稱，這家最後手段的保險公司難以應對這種激增的增長，去年安裝的計算機升級中的嚴重故障使情況更加惡化。哈珀表示，續保通知要麼來得太晚無法付款，要麼發錯了名字。他的員工花了幾個小時等待與人通話，結果卻被掛斷。

他説，最近有一位員工因客户電話不堪重負而辭職：“一個接一個的電話讓她精疲力盡。‘我的申請準備好了嗎？’‘我的申請準備好了嗎？’”

公平計劃的一位發言人表示，他們已採取措施應對新系統過渡期間的挑戰。該發言人表示，保險公司已將客服代表人數增加了兩倍，承保團隊人數翻了一番。他補充説，這“大大減少了延誤，並將服務水平恢復到更正常的水平”。

46歲的哈珀是托特納姆熱刺足球隊的球迷，也是三個孩子的父親，一生都住在加利福尼亞州中部，是科斯戈爾德商界的知名人士。他説，鎮上房地產行業的許多成員都是他的朋友：“他們對我和我的保險同事非常理解和同情。”

哈珀表示，他仍在應對公平計劃的問題，以及農民保險公司不為他的許多客户續保的問題。他説，他的代理機構盈利了，但這並不能彌補他現在工作的艱辛。

“我生活得很好，什麼都不缺，”哈珀説。“但我願意用一些代理收入來換取壓力的減輕，尤其是對我的員工來説。他們現在特別辛苦，這是我全天候都能感受到的負擔。”

保險經紀人萊婭·弗蘭克與布萊恩·哈珀在他在加利福尼亞中部的代理機構共事。像哈珀這樣的經紀人通常是企業家，他們通過貸款購買自己的業務。他們與直接向消費者銷售的保險競爭，包括在線或通過呼叫中心銷售。根據美國獨立保險代理人和經紀人協會的最新數據，按保費計算，這些直銷約佔家庭和汽車保險單的四分之一。

哈珀感到自己被自己的業務困住了，他在十年前以32.5萬美元的價格買下了這家代理機構。“我基本上用我一生的積蓄從前任那裏買下了這家代理機構，但由於市場艱難，現在幾乎不可能賣掉，”他説。

“我已經權衡了我所有的選擇，”他補充道。“沒有出路。”

寫信給吉恩·伊格爾沙姆，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