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倉庫繁榮消退，加州一區域的希望隨之黯淡

加利福尼亞州斯托克頓市——電子商務的繁榮不僅改變了消費者的生活，更重塑了整個地區格局，將偏遠地帶轉變為物流驅動的繁榮城鎮。如今，這些地區正面臨一個棘手問題：當繁榮消退時，該何去何從？

這個問題在加州中央山谷的聖華金縣最為緊迫。十年前，該縣失業率位居全美前列，多數勞動力依賴季節性農業工作，擁有大學學歷者寥寥。

2013年亞馬遜首個倉庫的入駐改變了一切。由此引發的土地爭奪戰中，各大零售商競相圈地，以滿足舊金山灣區的線上訂單需求。

截至2022年12月的十年間，該地區運輸倉儲就業人數增長逾三倍，佔斯托克頓（聖華金縣最大城市）都市圈總就業增長的44%。

如今該行業吸納了當地約17%的勞動力，集中度居全美前列。經濟發展組織"聖華金合作組織"臨時總裁鮑勃·古鐵雷斯表示，亞馬遜已成為該縣最大私營僱主，在11處設施僱傭超1.3萬人。亞馬遜貨機每日降落斯托克頓機場，該公司稱自2010年以來已在當地投入90億美元，涵蓋基礎設施與員工薪酬。

疫情高峯消退

但隨着疫情期間消費品熱潮減退，運輸倉儲就業開始下滑。全美1月該行業就業同比下滑0.9%。根據勞工部最新數據，斯托克頓市12月同比降幅達5.4%。未經季節調整前，該市失業率已從2022年5月4.4%的歷史低點躍升至6.8%。

在2001年和2007年經濟衰退期間，運輸倉儲業曾急劇萎縮。若下次衰退重演這一幕，斯托克頓的經濟成果恐將大幅縮水。這引發當地領導層的激烈辯論：是堅守曾帶來巨大收益的支柱產業，還是推動經濟多元化？

全球化供應鏈、電子商務興起以及2007-09年經濟衰退後的復甦，催生了美國人對倉儲空間的巨大需求。圖片來源：David Paul Morris/彭博新聞經濟轉型絕非易事。古鐵雷斯表示，多年來建設更多倉庫始終是拉動當地經濟最直接快捷的方式。企業爭相租賃倉儲空間，工業用地規劃成熟，還能創造就業與税收。

“我們從未真正停下來思考：我們的發展願景是什麼？這就是我們想要的未來嗎？“古鐵雷斯坦言。

全球化供應鏈、電子商務的興起以及2007-09年經濟衰退後的復甦，催生了美國人對倉儲物流的巨大需求——需要倉庫來囤積他們渴求的商品，需要卡車來運輸這些貨物。而新冠疫情迫使居家消費者將支出從服務轉向商品，更是為這一增長按下了加速鍵。這些增長主要集中在斯托克頓等大都市周邊衞星城，這些地區土地成本更低、勞動力更廉價、交通網絡發達且貼近消費市場。

這種繁榮景象雖未徹底消退，但已顯疲態。高力國際當地辦事處執行董事凱文·達爾波爾託表示，近期剛竣工的120萬平方英尺（約11萬平方米）投機性倉庫（斯托克頓有史以來最大規模工業建築）正在與潛在租户洽談租賃事宜。“我仍認為市場相當健康，“他説。

招聘降温 建設放緩

但降温跡象已清晰可見。房地產數據公司CoStar數據顯示，聖華金縣2023年新開工倉儲面積約36.4萬平方英尺，較2022年的近700萬平方英尺大幅縮水。

招聘機構Employbridge指出，2023年第四季度勞動力需求同比下降約10%。其西海岸分部總裁珍妮爾·比勒表示：“所有人仍持謹慎態度，沒人願意因過度樂觀而超額招聘。”

過去幾年為追求高薪頻繁跳槽的求職者們，如今正面臨更嚴峻的就業形勢。

在一個陰雨綿綿的清晨，大約175人來到招聘會現場，希望在斯托克頓機場旁邊的Goodwill倉庫找到工作。短短幾小時內，除了少數管理職位外，所有崗位都已招滿。

“真掃興，“21歲的安東尼·費爾南德斯·海耶斯説着走進雨中，“我找工作已經有一陣子了。”

“四五年前我換工作就像換衣服一樣容易，“正在等待面試的33歲胡安·烏爾塔多説，“現在難多了。”

斯托克頓大學經濟學家傑弗裏·邁克爾指出，除了可能的經濟衰退外還存在另一個風險：“這個行業雖然快速增長並創造了大量就業機會，但也眾所周知極易受到自動化影響。“機器人公司已經在研發替代簡單任務的機器。

押注倉庫行業，還是多元化發展？

縣政府官員正通過提升當地技能和向更抗風險的行業多元化發展來應對。該地區計劃利用州政府撥款建立培訓項目，幫助工人為維修倉庫機器人或其他更高薪的製造業崗位做好準備。太平洋大學商業與政策研究中心主任托馬斯·波格表示，希望藉此吸引工廠在斯托克頓設廠。

聖華金縣勞動力發展機構WorkNet執行董事帕特里夏·維爾珍表示，該縣還正加強成人職業培訓項目的招生力度，包括焊接、汽車維修、叉車操作和醫療護理等領域。

她記得大約30年前，鄰近曼特卡最後一家糖廠關閉時的情景，那些僅需簡單培訓就能獲得穩定收入、工作數十年的男人們被解僱了。

“看到成年男子流着淚苦苦思索’我接下來該怎麼辦’，真是令人心碎，“她回憶道，“我們現在似乎又站在了類似的歷史節點上。”

民選官員們陷入兩難。誠然，倉庫確實為這座亟需就業的城市帶來了工作崗位，但這些工作並不穩定。

聖華金縣監事會十月份的會議凸顯了這一困境。縣工作人員向委員會請示該如何處理未來建造倉庫的申請。

部分委員支持擴大縣工業用地規模。

“當你聽到卡車駛過的聲音，那就是金錢的聲響，“監事湯姆·帕蒂表示，“我們應該傳遞’這裏開放營商’的信號。”

但另一些委員則擔心將未來押注在單一產業上。

“底特律就是前車之鑑，“另一位監事羅伯特·裏克曼指出，“那座城市曾經只有汽車工業，對吧？如今的底特律怎樣了？”

最終監事會選擇了折中方案：要求工作人員監測工業房地產市場並定期彙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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