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女商人因政府欠款被拘留引發公眾強烈抗議——《華爾街日報》

中國經濟和房地產市場的困境導致土地出讓收入下降，而這些收入支撐着貴州等地方政府的財政。圖片來源：Cfoto/Zuma Press一名中國女商人在試圖從中國貧困地區由政府支持的項目中收回未支付的費用時被拘留，這引發了公眾對濫用國家權力的廣泛憤怒。

這起案件的核心是一個停滯的價值數千萬美元的度假村開發項目，反映了中國社會對當局管理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的普遍不滿，此前揮霍無度的地方政府現在正艱難償還債務。

爭議在本週爆發，此前一家國有報紙在週日晚上發表了一篇報道，稱建築承包商馬藝佳花了數年時間通過法律手段向貴州省水城區的官員追討欠款，結果當地政府卻在去年年底以涉嫌擾亂公共秩序為由將她及其律師拘留。

私營企業家、律師以及官方新聞媒體紛紛發聲，質疑區政府試圖利用刑事訴訟來抵禦債權人和緩解財政壓力。

中國的後疫情經濟低迷和房地產市場下滑導致支撐地方政府財政的土地出讓收入下降，促使一些官員通過非傳統手段來充實財政。這包括利用執法機構增加收入，或者如一些觀察人士所聲稱的在水城區發生的那樣，緩解債務壓力。

“如今他們連裝都懶得裝了，簡直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搶劫，”一位評論者在微信社交媒體平台上一篇瀏覽量超10萬的文章中寫道。“用權力壓制法律，玩弄權術，有權無賴最為致命。”

中國貴州省地方政府曾舉債大搞橋樑公路建設。圖片來源：胡潘學/ZUMA PRESS記者無法聯繫到馬藝珈伊及其律師置評。致電其建築公司未能接通，發送至公司郵箱的查詢亦未獲即時回覆。

水城區政府表示已支付大部分工程欠款，馬藝珈伊被拘留是因涉嫌尋釁滋事及侵犯個人信息。水城區政府及公安局未回應置評請求。

貴州省高層官員週二召開促進民營經濟發展會議，省長要求“全面清理拖欠企業賬款”並降低民企成本。週三貴州省政府宣佈成立調查組核查馬藝珈伊案，承諾“對侵害民營企業家合法權益的行為嚴肅追責”。

46歲的馬藝珈伊是回族穆斯林，其被拘留源於水城區政府長期拖欠其建築公司承建的旅遊扶貧項目工程款糾紛。該項目屬當地旅遊度假區開發規劃的一部分。

據隸屬於一家頂級國有智庫的報紙《中國經營報》報道，馬女士的參與始於2016年，當時她開始承接政府支持的招標項目，為搬遷的農村居民建造新房，以及學校和旅遊景點。

據國營的中國國家廣播電台報道，這些項目的計劃投資額近3億元人民幣，按當前匯率計算約合4200萬美元，其中包括一條自行車賽道和一個以“抽陀螺”為主題的博物館。“抽陀螺”是一種傳統的民間活動，用鞭子抽打陀螺使其旋轉。

根據中國國家廣播電台2021年的一篇報道，由於度假區開發陷入財務困境，部分項目於2018年停工。報道稱，一些建築和設施被廢棄，而“抽陀螺”博物館的三層樓中有兩層被分別改造成了超市和會議空間。

債務問題在貴州尤為嚴重，貴州是中國最貧困的省份之一，當地政府大量舉債用於橋樑和高速公路建設，以及支持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消除極端貧困運動的農村發展項目。

據中國國家廣播電台報道，馬女士表示，叫停一個住宅小鎮項目的指示是口頭傳達的，沒有正式文件，而且項目費用未支付。在隨後的中國國家廣播電台報道中，一位負責監督度假區開發的官員承認項目付款存在大量拖欠，並表示地方政府正在向上級和外部尋求更多資金。

據《中國經營報》報道，馬女士於2020年初退出了該度假村開發項目，幾周後政府評估人員宣佈水城區已消除農村貧困。

《華爾街日報》查閲的法院文件顯示，近年來馬女士的建築公司通過法院判決追回了部分欠款，同時也因拖欠供應商款項被起訴。

《中國經營報》稱，儘管水城區政府拖欠約2.2億元項目款項，但去年11月官員提出一次性支付1200萬元解決糾紛。報道指出馬女士拒絕該提議後不久，當地警方拘留了她及其代理律師。

水城區政府否認《中國經營報》的報道內容。在週二凌晨發佈的聲明中，當地政府表示涉及馬女士的10個項目應付款1.633億元已支付近90%。

聲明指控馬女士及其同夥通過GPS設備追蹤不明身份人員行動軌跡非法獲取個人信息，並指其在網絡及公共場所通過張貼海報、散發傳單散佈虛假信息。

根據該聲明，警方於11月27日以涉嫌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及"尋釁滋事罪"對馬女士採取刑事強制措施，案件已移送檢察機關。

社交媒體上部分網民和官媒評論員表示不認可該聲明，呼籲水城區政府提高透明度。

“是否存在‘以刑事手段解決債務問題’的企圖？背後是否隱藏着不為人知的秘密？”隸屬於官方通訊社中國新聞社的社交媒體平台“中新經緯”發問，“有關部門必須給出更詳細的解釋。”

《中國經營報》未立即回應置評請求。該報關於馬某某被拘留報道已從其網站和微信公眾號上消失。撰寫該報道的記者最初曾在社交媒體上為其報道辯護，併發布了據稱能證實其説法的文件截圖——儘管該帖文也已消失。

一些知名人士敦促官員從馬某某案中吸取教訓，避免對商業信心造成進一步損害。

“各地財政吃緊，一些地方長期掛賬欠債，導致許多基層民營企業陷入困境，”中共機關報《環球時報》前總編輯胡錫進在社交媒體上寫道。

胡錫進表示，最重要的是，當局必須“搞活經濟，千方百計提高普通民眾收入，同時緩解政府財政緊張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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