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環遊世界的YouTube網紅將印度求職者引向俄羅斯戰場——《華爾街日報》

12月，迪拜機場的餐飲工作人員賽義德·伊利亞斯·侯賽尼回到印度家中，告訴父親他有了新的工作目的地：俄羅斯。

這位23歲的海外務工人員在國外工作時，成了Baba Vlogs YouTube頻道的粉絲。該頻道由迪拜的印度招聘人員費薩爾·汗運營，他自詡為網紅，經常戴着太陽鏡，頂着一頭酒紅色頭髮，在新西蘭和新加坡等地談論工作機會。在9月的一段視頻中，汗漫步聖彼得堡，邀請觀眾申請俄羅斯軍方官員提供的辦公室工作，月薪10萬盧比（約合1200美元）。

侯賽尼的父親賽義德·納瓦茲·阿里説，這聽起來很棒。據這位父親説，從迪拜回國10天后，侯賽尼和幾個朋友在汗的機構幫助下獲得簽證，前往俄羅斯。在沉默了一個月後，阿里收到了一段侯賽尼自拍的視頻，視頻中他和朋友們在一片林區，穿着看起來像軍裝的衣服。他在視頻中説，他們都被派往俄羅斯與烏克蘭戰爭的前線。《華爾街日報》看到了這段視頻。

“我兒子掉進了陷阱，”印度南部卡納塔克邦的警察阿里説，“現在我們和所有的孩子們都處在痛苦和創傷的戰壕中。”

YouTube上的圖片顯示，迪拜招聘人員費薩爾·汗正在宣傳印度人去俄羅斯工作的機會。### 求職之路通向戰場前線

最近幾周，出現了一些視頻，顯示捲入俄羅斯戰事的印度人懇求印度政府提供幫助。據印度外交部稱，至少有兩名印度公民喪生。該部門上週五表示，已掌握至少20名印度人被誘騙為俄羅斯軍隊工作的情況，目前正在努力解救他們。

外交部發言人蘭迪爾·賈斯瓦爾表示：“我們已就此問題與俄羅斯政府進行了嚴正交涉，要求儘快釋放這些印度公民。”

俄羅斯外交部未回應置評請求。

印度在這場戰爭中一直保持着與俄羅斯的長期密切關係，並且自戰爭開始以來大幅增加了對俄羅斯石油的購買。

上週四，印度國家機構中央調查局表示，正在追查遍佈七個城市的人口販賣網絡，這些網絡以高薪工作為誘餌，至少誘騙了35名印度公民前往俄羅斯。

該機構稱：“隨後，這些被販賣的印度公民被迫接受戰鬥訓練，並在違背其意願的情況下被部署到俄烏戰爭前線基地。“該機構列出了包括Baba Vlogs在內的十多名招聘人員，稱這些人是通過投訴引起注意的人口販賣嫌疑人。

汗在週五的採訪中表示，他不知道自己招募的人會被送上戰場。

孟買一處煉油廠；自俄羅斯對烏克蘭開戰以來，印度大幅增加了俄油採購量。圖片來源：Dhiraj Singh/Bloomberg News去年9月訪問俄羅斯期間，他接觸到一個由印度人和俄羅斯人組成的網絡，這些人會幫助他為印度人提供工作機會。雖然該網絡包括俄羅斯軍隊指揮官，但他説自己當時理解的是這些人不會被派去參戰。大約兩個月前，當得知自己已派遣的部分人員被送上戰場後，汗立即叫停了原本計劃送往俄羅斯的19人。

“我自己也被這個網絡利用併成為受害者，儘管我成了替罪羊，但這個網絡仍會繼續運作，“他説。

汗表示自己目前滯留迪拜，本週印度官員搜查了他在孟買的住所，帶走了文件和他曾收到的YouTube授予的網紅認證牌匾。

隨着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演變為持久戰，俄方從全球各地招募人員——包括古巴和尼泊爾——其中多數人懷着改善經濟前景的期望加入戰爭。俄羅斯以公民身份等獎勵為誘餌吸引外籍人士參戰。烏克蘭一方也有外籍志願軍加入，但其數量較戰爭初期已大幅減少。

近年來，印度人赴歐美留學和工作的數量創下歷史新高，其中通過非法網絡途徑實現移民的人數也有所增加。相關報道

據涉事者家屬透露，與侯賽尼情況類似，幾名來自印度南部的年輕穆斯林男子在觀看"巴巴視頻博客"發佈的招聘廣告後最終滯留俄羅斯。該廣告稱應聘者需支付約3600美元用於辦理簽證及其他文件手續。

穆罕默德·穆斯塔法的弟弟穆罕默德·薩米爾·艾哈邁德在迪拜機場工作時與侯賽尼成為朋友，也是"巴巴視頻博客"的粉絲。當艾哈邁德宣佈要去俄羅斯時，穆斯塔法十分驚訝，但弟弟向他保證一切正規合法。

“他説’所有手續都是官方正規的，這個中介在迪拜有辦公室，我還親自去過’。他還給我看了那個中介的視頻，“曾與汗直接通話的穆斯塔法回憶道。汗當時承諾可以隨時聯繫他。

23歲的艾哈邁德從俄羅斯打來電話告訴哥哥，抵達後他被轉交給其他南亞裔中間人，被迫簽署了一份沒有翻譯的俄文協議，隨後被送往軍營。穆斯塔法最後一次收到弟弟消息是在約一週前。

“我們完全不知所措，一想到弟弟現在的處境就精神崩潰，“他説，“我們的孩子們正在戰區生死未卜。”

汗在採訪中承認安排了艾哈邁德和侯賽尼前往俄羅斯的事宜。他表示已協助部分為俄作戰的人員回國，另一些人則被轉移到俄境內更安全地區。汗稱他正在努力確保剩餘人員安全返回印度。

“放輕鬆，毫無壓力地申請”

在其官網上，Baba Vlogs自稱是一家自2016年起在迪拜和印度運營的職業諮詢公司與招聘機構。其YouTube頻道擁有超過30萬訂閲者。Khan向《華爾街日報》表示，他在迪拜和印度均無實體辦公室，但常在商務中心與潛在客户會面。

在一段自我介紹視頻中，Khan稱自己是一名僅讀完六年級卻憑藉才能與自信在海外取得成功的印度人。他自豪地表示持有印度為低學歷公民簽發的特殊護照——該護照持有人以工作簽證前往特定國家時需接受額外審查以防止人口販賣。

Faisal Khan在其YouTube宣傳中聲稱，赴烏克蘭為俄羅斯作戰的前線任務不會由印度招募人員承擔。圖片來源：Madeleine Kelly/Zuma Press在俄羅斯招聘視頻中，他承諾求職者絕不會被派往前線，並可輕鬆轉往芬蘭或愛沙尼亞等西歐國家。

“兄弟，這又不是什麼高深學問。你來這兒既不用發射導彈也不用駐守邊境，根本沒那些事。”Khan説道，“主要是安保工作，給遠離前線的軍官當助手。抵達後會接受三個月培訓。放輕鬆，毫無壓力地申請。”

YouTube未立即回應置評請求。

根據印度中央調查局信息，巴巴博主頻道並非通往俄羅斯的唯一渠道。來自旁遮普邦和哈里亞納邦北部的男子還通過其他多種網絡（包括自稱旅行社的人蛇集團）最終捲入戰爭。

印度新德里電視台近日播出的視頻中，哈里亞納邦男子哈什·庫馬爾與六人同處一室，其中多人來自旁遮普。他稱自己與朋友持旅遊簽證赴俄慶祝新年，期間遇到一名中介建議他們順訪白俄羅斯。庫馬爾在視頻中表示，他們在白俄因無有效簽證遭拘留，隨後被移交俄軍當局。為獲釋，他們簽署了看不懂的文件，結果被派往戰區。

“我們連槍都不會拿，他們卻要把我們派往前線，“視頻中庫馬爾哽咽着説。

這位19歲青年已完成高中學業。其父蘇雷什·庫馬爾（哈里亞納某村莊雜貨店主）接受採訪時稱，兒子本計劃出國深造。“他持旅遊簽證去俄羅斯，以為護照上有大國簽證印章有助於申請澳大利亞、加拿大等國的留學簽證。”

據其父所述，哈什·庫馬爾去年聖誕節前後飛往俄羅斯，一直與家人保持聯繫。兩週前他通過時斷時續的電話驚慌告知家人，自己與朋友身處烏克蘭境內被迫為俄作戰。在最新通話中他帶來好消息——他們正被從前線轉移至俄羅斯境內。

但對許多家庭來説，印度人被招募參戰並喪生的消息只會加劇他們的恐懼。

“他被派往一個危險的戰區，而他並未受過相關訓練，”侯賽尼的父親阿里説，“請救救我的兒子，幫他回家。”

拉傑什·羅伊對本文亦有貢獻。

請寫信給克里希納·波卡雷爾，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