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富基金負責人稱，厭惡風險正阻礙英國發展——彭博社
Philip Aldrick
約翰·弗林特攝影師：克里斯·拉特克利夫/彭博社英國面臨一個關於風險的問題——這個國家承擔的風險不足。
這是前滙豐控股有限公司首席執行官、現任工黨國家財富基金負責人的約翰·弗林特的觀點。他表示，監管機構過於強勢，金融機構過於謹慎，整個社會也過於膽怯。這種狀況可以從英國過去幾年糟糕的經濟表現中看出端倪。
“這裏的增長結果與我們的風險承受能力完全一致，”弗林特在接受彭博社採訪時表示。“所以我認為我們不應該對增長乏力感到驚訝。我們沒有承擔足夠的風險來推動增長。”
他認為，英國長期經濟低迷——過去十五年生產率增長一直落後於美國和歐洲同行——應該被視為一場嚴重危機。根據2008年危機後製定的金融法規，銀行必須持有大量資本緩衝，這些資金只有在困難時期才能動用。弗林特暗示應放寬這些限制，釋放數百億英鎊的貸款能力來刺激經濟活動，幫助英國擺脱低增長陷阱。
他表示，監管的“鐘擺”已經“擺得太遠”。“銀行體系狀況良好。如果一個成熟且老齡化的民主國家觸及財政緩衝且沒有增長——這就是一種危機。我認為持有大量損失吸收緩衝資金毫無意義，除非它們將被使用。”
弗林特的言論與工黨政府削減監管以促進關鍵投資的計劃不謀而合。首相基爾·斯塔默承諾簡化規劃流程以增加住房和基礎設施建設。財政大臣雷切爾·裏夫斯正推動金融監管機構放寬繁冗規定，商業大臣喬納森·雷諾茲則提議合併監管機構以減少官僚程序。競爭與市場管理局和金融申訴專員服務局的負責人均在審查中離職。
工黨推動放鬆監管的背景是經濟增長停滯——自去年七月該黨勝選以來便陷入低迷。執政後的悲觀預警以及十月預算中對企業的大幅增税加劇了陰鬱氛圍。英國表現或許優於德法意等歐洲鄰國，但相比1997-2010年工黨上次執政時期，經濟增長已減半。人均GDP在過去12個季度中僅有4個季度實現增長，私營部門再陷衰退，如今全靠公共支出支撐經濟。
私營部門活動較兩年前幾無增長
相對於2022年第四季度的產出
數據來源：英國國家統計局
注：鏈式物量指數水平。2022年第四季度=0
工黨迫切希望扭轉這一趨勢，將2.5%的增長作為雄心目標，因其改善公共服務和提升家庭生活水平的計劃需要經濟快速擴張。
裏夫斯已面臨產出疲軟的後果。本月早些時候，預算責任辦公室在3月26日財政活動前的五次預測中首次下調增長預期後，抹去了其財政規則中99億英鎊（125億美元）的緩衝空間。
隨着預算削減以填補財政缺口，司法和警察等公共服務正面臨更嚴峻的緊縮前景。各部門被告知需為支出凍結做準備——以現金計算——為計劃在六月進行的大規模審查做準備。
氣候推動
裏夫斯希望弗林特能成為解決方案的一部分。他於2021年被上一屆保守黨政府任命領導新成立的英國基礎設施銀行，該銀行旨在脱歐後取代歐洲投資銀行，為綠色和工業項目提供發展資金。
裏夫斯去年將其更名為國家財富基金（NWF），並賦予其更具體的綠色議程。她還將其資金規模從58億英鎊增至278億英鎊，儘管這比最初計劃少了15億英鎊。
弗林特強調這個名稱容易讓人誤解。他表示，這並非像挪威1.8萬億美元的挪威銀行投資管理公司那樣的主權財富基金，因為它們“部署的是鉅額盈餘”。“我們是在用公共資金進行投資，代表的是一個面臨財政約束的政府，所以這種比較並不恰當。”
他的工作是投資於那些原本無法啓動的項目，比如高景電力——一家利用壓縮空氣像巨型電池一樣儲存能源的可再生能源企業。國家財富基金提供基石融資或擔保以吸收風險，使項目對投資者具有可行性。但他表示，儘管私營部門公開承諾脱碳，卻往往希望政府承擔艱鉅的工作。
“政府在很大程度上將氣候轉型的成本社會化，而私營部門對其所扮演的角色非常挑剔，”他表示。“我們代表他們部署資金，而金融資本的守護者們卻享受着更低的風險和更高的回報。他們不願承擔的風險，我們正轉移到公共部門的資產負債表上。”
他説，如果銀行和資產管理公司不那麼規避風險，“我們或許能加速氣候轉型”。他指出，這種風險厭惡不僅存在於銀行管理層，也存在於不願為更好財務和社會回報冒險的股東中。就銀行和投資者而言，考慮到常涉及未經檢驗的技術，他們認為風險共擔至關重要。
生產率是經濟增長速度的制約因素
資料來源：彭博社對英國國家統計局和英國央行數據的分析
注：2007年=100
弗林特表示，他現在幾乎在所有領域都看到這種風險規避現象。“英國現在是一個非常厭惡風險的社會，”他説。“我們不喜歡違規行為。我們不喜歡犯錯。我們不喜歡任何差錯，一旦出現問題，我們就會大力分析並確保不再發生。但這種對風險的厭惡有其後果，低增長和低創新可能就部分源於此。”
英國央行行長安德魯·貝利採取了更為謹慎的語調，警告不要忘記金融危機的教訓。“明智的做法是避免認為監管是解決任何問題的最佳方案，但也不要陷入相反的思維，認為它總是最糟糕的選擇，”他週二表示。
弗林特的言論使他加入了前銀行家與監管者的合唱。英國央行前首席經濟學家、現皇家藝術學會首席執行官安迪·哈爾丹去年承認自己曾"參與制造了兩個監管怪獸"，它們"共同導致了風險偏好降温與投資停滯"。曾任歐盟金融專員的喬納森·希爾認為，監管機構規模的膨脹已經扼殺了經濟增長。
這一論點正獲得越來越多認同，尤其是因為美國總統特朗普對監管採取焦土政策，可能導致其他國家在全球失去競爭力。歐盟已出台簡化商業活動的計劃，而英國工黨議員瑞芙絲上月更將其作為經濟增長演講的核心內容。
弗林特表示，他相信新方法能在英國有效實施，因為英國擁有"全球最優秀的審慎監管機構"以及工黨制定的清晰產業規劃。
“相對而言，英國經濟目前表現良好，“他補充道，“美國政策需要時間穩定，投資者明確新規內容。而歐洲主要經濟體各自面臨挑戰。”
他説，把握好風險平衡，英國“可以做得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