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英格蘭銀行金庫中的黃金如此難以取出——彭博社
Jack Ryan, Mark Burton, Sybilla Gross, Yvonne Yue Li
英格蘭銀行地下的金庫是地球上最安全的存儲設施之一。
攝影師：傑森·奧爾登/彭博社在倫敦，每天都有數千名中央線通勤者繞行經過英格蘭銀行龐大的地下金庫，這是他們最接近該銀行為國家、商業銀行和其他金融機構託管的5000億美元黃金的機會。地鐵列車經過時距離如此之近，以至於內部工作人員有時報告聽到低沉的嗡嗡聲。
自1月以來，負責監管儲備的小團隊幾乎沒有時間關注這些。他們一直在全力以赴地完成銀行所説的“挖掘”金條的工作，將這些金條交付給那些抓住了罕見套利機會的交易員，這一機會源於唐納德·特朗普可能對貴金屬以及其他一系列進口商品徵收關税的猜測。
雖然交易可以通過點擊鼠標啓動，但金條必須實際移動如此大的數量，以至於暴露了全球黃金市場的嚴重物流瓶頸。銀行的金庫管理員比多年來都要忙碌，物流公司加班加點，而精煉廠的訂單已經排到了幾個月後，這些訂單要求將倫敦的金條重新鑄造成可以交付到美國期貨市場的形式。
紐約金庫黃金庫存激增
美國大選以來COMEX黃金庫存增加2000萬盎司
來源：芝加哥商品交易所、彭博社
歷經數百年驗證的金庫安全性，以及相比構成倫敦黃金市場主體的商業金庫更低的存儲成本，使得持有者極少轉移其金條。但如今，黃金正以十多年來最快的速度流出。自美國總統大選日以來，超過2000萬金衡盎司（價值600億美元）的黃金已流入紐約商品交易所的存管機構，其中大部分來自全球最大的倫敦黃金市場。
實物黃金的流動已成為市場熱議話題，週四金價創下每盎司近3000美元的歷史新高。這輪漲勢——美國金價漲幅領先全球——部分源於市場擔憂特朗普"美國優先"經濟政策可能嚴重拖累全球增長。
這意味着交易員通過在倫敦買入現貨黃金，同時在美國賣出相應期貨合約，可實現每盎司約50美元的穩定無風險收益——考慮到交易規模，總利潤可達數億美元。目前紐約黃金溢價已收窄至每盎司約10美元的較正常水平，但仍有大量黃金需被提取以履行在美國市場賣出期貨合約的交易商義務。
為了在交易中實現最大利潤，摩根大通和滙豐控股等全球性銀行的交易員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英格蘭銀行的公職人員，這些人員負責處理他們從金庫提取價值數十億美元黃金的請求。
堆放在英格蘭銀行地下金庫中的金條。來源：英格蘭銀行“倫敦市場發生的情況是一個短期的物流問題，但它產生了實際的影響，”行業遊説團體世界黃金協會的高級市場策略師約翰·裏德表示。“倫敦的黃金比平時少，但那裏仍然有很多。一旦這些黃金能夠從英格蘭銀行的金庫中取出，一切就應該會平靜下來。”
英格蘭銀行拒絕對此報道發表評論，但市場和銀行業務副行長戴夫·拉姆斯登在2月6日的新聞發佈會上表示：“黃金是一種實物資產，因此存在實際的物流限制和安全限制。今天早上我進入銀行時有點麻煩，因為金庫院子裏有一輛卡車。”
“這需要時間，”拉姆斯登補充道，“而且這些東西相當重。”
加班工作
陷入這場跨大西洋交易交火中的是大約15名經過嚴格審查的英格蘭銀行員工。據知情人士透露，當客户提出提取請求時，他們會進行體力要求很高的‘挖掘’金條的過程——每塊金條重12.5公斤——這些金條分佈在兩層地下金庫中。作為一家公共機構，英格蘭銀行無法證明維持一個更大的永久團隊來處理這些不頻繁的活動激增是合理的——上一次是在2020年新冠疫情前夕——而安全問題使得僱傭臨時工更加困難。
英國央行1月黃金流出量創2012年以來新高
消息來源：英格蘭銀行
為應對此類情況，工作人員通常需加班加點以儘快清理積壓工作。但該系統的特殊之處在於，持有者並非對英格蘭銀行金庫中的任意金條擁有所有權，而是對特定編號的金條享有權利。據知情人士及該行披露信息顯示，工作人員必須依次定位每塊指定金條，這一過程可能涉及移動和重新堆疊數托盤黃金才能找到所需的那一塊。
與其他金庫不同，英格蘭銀行必須以更分散的方式儲存黃金——這並非出於安全考慮，而是受地質條件制約。倫敦城建於黏土層上，為防止建築沉降（該行自1734年遷入針線街現址以來），金條堆疊高度不得超過胸部。
去年摩根大通發佈私人金庫崗位招聘時，罕見揭示了搬運金條對身心的雙重考驗：應聘者需能輕鬆反覆舉起30公斤金錠，單日搬運15公噸貴金屬，同時具備一流的溝通計算能力、叉車操作執照及敏鋭的細節觀察力。至於這位沉着冷靜、精於計算且力大無窮的勝出者薪酬幾何，招聘信息未予披露。
1934年，在倫敦郊區的克羅伊登機場，工人們正在卸載運往英格蘭銀行金庫的黃金。攝影師：J. A. 漢普頓/赫爾頓檔案館/蓋蒂圖片社英格蘭銀行持有約42萬根金條，而今年1月出現了自2012年以來最大規模的黃金流出。上個月，工作人員共取出約8145根金條——平均每個工作日370根——但仍形成了長達數週的積壓。每批黃金準備就緒後，由布林克公司等運營的裝甲卡車會在銀行後院的貴金屬場接收貨物，並將其運往倫敦郊區的機場。
完成這筆交易涉及的實際摩擦並未在黃金離開英格蘭銀行或由摩根大通、滙豐等機構運營的其他商業金庫時結束。在機場，這些金條被分批裝載到商用航班上，每堆最多可達5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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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英格蘭銀行金庫中的黃金以折扣價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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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它們並非直接飛往紐約，而是首先被轉運至瑞士的鍊金廠，重新鑄造成1公斤的小金條，以便在紐約商品交易所的期貨合約交割。據知情人士透露，在那裏，物流公司爭分奪秒地將金條登記並存放在交易所監管的私人金庫中，又掀起了一陣忙碌的浪潮。
這對精煉廠來説本應是筆大生意——除了因交易量上升而更加繁忙外，通過鑄造更小的金條還能賺取更多利潤——但現貨金屬需求的激增大幅提高了精煉廠的融資成本，使這些利潤面臨壓力。
“公斤金條的訂單不僅在Argor，整個行業都出現了大幅增長，“貴金屬精煉商Argor-Heraeus的首席執行官羅賓·科爾文巴赫表示。他補充説，該公司精煉公斤金條的能力"在12月、1月已經滿負荷，2月和3月也計劃滿負荷生產。”
一塊Argor-Heraeus的1公斤金條。攝影師：Akos Stiller/Bloomberg### 黃金面臨迴流
年初時，當黃金、白銀和銅的期貨價格開始飆升至其他國際價格基準之上時，交易員們開始考慮特朗普對金屬徵收關税的風險——無論是單獨徵收還是作為總統在入主白宮時承諾的一攬子計劃的一部分——這是第一個跡象。然而，白宮並未明確表示將對黃金徵收關税，許多市場觀察人士認為黃金將被豁免。不過，尾部風險依然存在。
交易商很快抓住機會，利用紐約金價飆升套現，效果立竿見影。在更長的時間範圍內，銅交易商也一直在爭先恐後地從世界各地，而不僅僅是智利和秘魯等主要生產國，向美國運送金屬。
但行業專家表示，套利機會的窗口期正在關閉，這引出一個關鍵問題：積壓在美國商品交易所倉庫中的異常龐大黃金庫存將何去何從？
通往英國銀行金庫的地下走廊與安全門。攝影師：David Levene /eyevine/Redux諮詢公司Metals Focus董事總經理尼科斯·卡瓦利斯指出，當黃金流向美國（傳統上是貴金屬淨出口國）的動機消失時，貿易流向可能發生劇烈逆轉——湧入紐約的新制公斤金條將被重新運往海外市場，無論是補充倫敦庫存，還是滿足中東或亞洲的實物需求。
“如果亞洲消費持續疲軟，精煉廠將歡欣鼓舞，因為他們需要把這些金條重新熔鑄成符合倫敦標準的更大規格——這意味着更多重鑄費用。“卡瓦利斯表示，“若同時央行需求強勁，部分黃金很可能被改鑄成大金條，直接運回英國央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