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行為的統一經濟理論》——彭博社
Clive Crook
特朗普的世界秩序可能是一場正在醖釀的災難。
攝影師:Yaorusheng/Moment RF唐納德·特朗普總統是否有一個新世界秩序的宏偉計劃?從表面上看,他主要憑直覺行事,看起來不像是一個善於規劃的人。另一方面,他剛剛贏得了白宮的第二個任期——這需要規劃——而且他帶着一個大膽而廣泛的議程上任。如果他有一個全面的地緣政治野心,認真對待它是明智的。
關於這一點,必讀的是斯蒂芬·米蘭的一篇文章,他是一位有資歷的經濟學家、資產管理人,也是曼哈頓研究所的研究員,總統已提名他擔任經濟顧問委員會主席。在“重構全球貿易系統用户指南”中,米蘭考慮了“國際貿易和金融體系的代際變革”的選擇。
彭博觀點巴菲特提供了一個讓美國偉大的配方傑米·戴蒙抓住後疫情時代的領導權華盛頓特區將成為第51個州廢除便士的理由有缺陷米蘭堅稱他並不一定推薦他所討論的倡議:“這篇文章不是政策倡導,”他説。當然,隨便吧。關鍵在於,他不一定倡導的這些政策確實會構成一個根本性的地緣政治重構——一個連貫的、經過深思熟慮的、大多符合正統經濟原則的,而且非常魯莽的重構。
核心出發點極具特朗普特色。首先,世界正在剝削美國。其次,為糾正這一局面,必須將貿易與產業政策、貨幣政策及外交安全政策視為整體並協同運作。
米蘭認為,其他國家剝削美國的主要經濟渠道是利用美元作為儲備貨幣。經濟學家通常認為儲備貨幣地位對美國有利——甚至是過度的特權。米蘭承認,美元作為儲備貨幣的需求可能通過(略微)降低利率使美國受益,同時也使美國能夠通過國際金融體系實施制裁來投射力量。但這也會導致貨幣長期被高估,從而刺激進口、抑制出口、扼殺國內製造業並造成持續貿易逆差。
因此當前任務是:在避免附帶損害的同時降低美元價值。當然,損害指的是對美國的影響。
需注意,總統希望保留美元的儲備貨幣地位。除了喪失上述好處外,廢除其儲備地位與"讓美國再次偉大"的宗旨相悖。(特朗普已威脅要懲罰在其支付系統中停用美元的國家。)但推動美元貶值同樣關鍵。米蘭闡釋了美國如何通過運用其他實力要素來實現這兩個目標,並將其稱為"負擔分擔"——即把美國的負擔轉移給其他國家。
在這一策略中,關税將發揮主導作用——但並非其傳統角色。傳統觀點認為,關税在減少貿易逆差方面往往適得其反,部分原因是會導致本幣升值(使進口商品更便宜、出口商品更昂貴),部分原因是會引發貿易伙伴的關税報復。最終結果往往是貿易總量減少,但貿易逆差卻與最初相差無幾——更不用説競爭減弱和生產率增長放緩了。
特朗普的世界秩序觀則另闢蹊徑。首先,美國憑藉市場規模優勢能更有效地運用關税。這賦予其買方壟斷力量——迫使外國供應商降價應對。若美國願意運用其經濟權重,就能以貿易伙伴的利益為代價增進自身利益。按此邏輯,所謂最優關税可能高達20%,遠高於當前美國3%的平均關税水平。
若貿易伙伴實施報復,該理論便不攻自破——但若輔以其他威懾手段,報復便不會發生。無論實際徵收還是威脅徵收,關税不僅是保護美國生產商和增加財政收入的手段,更能迫使貿易伙伴在關税及廣泛的經濟安全領域作出讓步。米蘭指出:“可以設想一長串貿易與安全標準清單,這些基於’進入美國消費市場是必須爭取的特權而非固有權利’[強調部分]的條款,可能導致關税上調或下調。“從這份冗長標準清單中摘取的例子包括:過度積累美元儲備;未足額繳納北約軍費;在"關鍵國際爭端"中支持美國對手;選擇"在國際舞台上對美國作秀”。
米蘭還探討了金融政策的選項。在這方面,美國也可能施壓其他國家配合美元貶值——具體措施包括拋售部分美元儲備,並將剩餘持有的短期債務轉為長期美元債務。這種組合策略有望在以下兩方面發揮作用時實現美元貶值:(a) 抑制原本可能上升的長期美元利率漲幅;(b) 將利率風險從美國納税人轉移至外國納税人。與之前一樣,關鍵在於發出可信的威懾。“美國如何讓貿易與安全夥伴同意這樣的協議?“米蘭設問,“首先是關税大棒,其次是國防保護傘及可能失去它的風險這根胡蘿蔔。”
事態還存在諸多複雜變數——對美聯儲而言尤為棘手。米蘭多次承認,隨着這一構想推進,金融波動風險將如影隨形。他表示管控這類風險需要謹慎有序的步驟。(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曾論證過分階段緩慢穩步加徵關税而非一次性大幅提高的方案)若金融市場仍決定崩盤,央行需通過大規模流動性操作介入。美聯儲還需配合弱美元政策——即便貶值推高通脹也不提高政策利率。這對美聯儲公信獨立性的潛在威脅顯而易見,這種威脅本身又會加劇金融混亂的風險。
總而言之,特朗普眼中的世界與其説是對全球貿易的重構,不如説是對地緣政治秩序的全面解構。美國主導的追求多邊利益的合作讓位於美國對盟友和敵國的脅迫,以謀求單邊利益。從此,盟友淪為可任意擺佈的附庸:他們必須俯首稱臣才能換取特權。
若將這份藍圖斥為邏輯混亂有失公允。某種程度上它自成體系。與往常一樣,特朗普的觀點往往萌芽於某些事實片段——歐洲在防務上未能承擔應有責任確是美國合理的抱怨;儲備貨幣地位本就利弊並存;諸如此類。但這些零星的合理內核,始終嵌在特朗普對現狀魯莽誇張的否定之中,其政策綱領更是充滿巨大風險。特朗普的世界秩序可能正在釀成一場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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