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澤連斯基-烏克蘭戰爭：歐洲獨自應對普京 - 彭博社
Alberto Nardelli
二月，扎波羅熱地區前哨站，第44獨立炮兵旅的一名烏克蘭士兵。
攝影師：Dmytro Smolienko/NurPhoto/Getty Images歐洲領導人正面臨最壞的情況：或許他們真的要獨自應對好戰的俄羅斯了。
當美國本週早些時候與俄羅斯和朝鮮站在一起，反對聯合國譴責弗拉基米爾·普京入侵烏克蘭的決議時，一些歐洲官員意識到跨大西洋關係已陷入嚴重困境。隨後，他們驚恐地看着唐納德·特朗普在橢圓形辦公室公開訓斥弗拉基米爾·澤連斯基，某種東西破裂了。
在接受彭博社採訪時，經歷過戰爭和金融危機仍保持冷靜的六位官員表現出發自內心的憤怒。對他們來説，這一幕表明，自二戰結束以來將歐洲和美國聯繫在一起的信任和價值觀已不復存在。
“特朗普總統及其政府對跨大西洋聯盟提出了比過去幾十年更根本的挑戰，”哈佛大學政府學教授格雷厄姆·艾利森説，他曾與亨利·基辛格共事，並在克林頓和里根政府任職。
週五，澤連斯基總統和特朗普總統在橢圓形辦公室舉行了一次充滿爭議的會晤。攝影師：Jim Lo Scalzo/EPA/Bloomberg法國總統馬克龍、英國首相斯塔默和歐盟委員會主席馮德萊恩都將這一時刻描述為歐洲大陸面臨世代挑戰。他們將在週日於倫敦與澤連斯基及其他歐洲領導人會晤，商討下一步行動。
歐盟計劃在週四布魯塞爾的緊急峯會上跟進一項200億歐元（210億美元）的對烏軍事援助緊急方案。但這只是未來數月若要從美國手中接過80年來首次自主防務責任時，所需動員的數千億資金的預付款。
在多年對歐盟問題與弱點的反覆糾結後，實現這一目標需要鍛造出歐盟史上幾乎無先例的政治意志。
“雖然願意相信歐洲會及時挺身填補缺口，但我押注三比一賭它做不到，“艾利森表示，並預測烏克蘭將在夏末接受苦澀的和平協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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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大西洋關係以及美國更廣泛的盟友網絡，可以説是戰後世界中的獨特存在，因為共同的價值觀和信任讓各國能夠在關鍵時刻分享秘密並相互依賴。這一關係的基礎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奠定的，並在鐵幕倒塌後東歐國家加入北約和歐盟時得到深化。
正是這段歷史使得當前的危機如此令人痛心。
許多歐洲外交官在冷戰期間長大——有些人的童年時期生活在蘇聯集團或被佔領狀態下。當他們讀到烏克蘭遭受的暴行——比如布查等地的大屠殺、數千名兒童被驅逐到俄羅斯、對平民的空襲——他們彷彿看到了自己家族故事的影子。
2022年布查大屠殺後，神父們在萬人坑前祈禱。攝影師：Ronaldo Schemidt/AFP/Getty Images儘管西方部分國家和全球南方存在懷疑態度，但對東歐人來説，美國確實是自由的象徵，他們嚮往貫穿美國政治的價值觀。
誠然，美國有時會説服盟友做他們不願意做的事情。但特朗普的共和黨是羅納德·里根的政黨，這位總統曾以自由之名要求蘇聯“推倒”柏林牆。如今他們卻與俄羅斯侵略者站在一起，試圖剝奪烏克蘭人的生命和自由。
週五在橢圓形辦公室的爭吵後，歐盟領導人紛紛表態支持澤連斯基，明確表明自己的立場。多名官員表示，特朗普正將歐洲人置於必須在美國和烏克蘭之間做出選擇的境地，而大多數人（即便不是全部）會選擇烏克蘭。對歐洲而言，這關乎生死存亡。
“一個野蠻的新時代已經開啓，“德國外交部長安娜萊娜·貝爾伯克週六在柏林對記者發表聲明時説，“在這個野蠻時代，基於規則的國際秩序和法治必須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堅決地抵禦強權的力量。”
單打獨鬥將給歐洲國家帶來前所未有的挑戰，但也可能損害美國的繁榮與安全。
根據歐盟委員會數據，美歐貿易關係是全球最重要的雙邊貿易關係，2023年貿易額達1.6萬億歐元，歐美企業在彼此市場的投資總額達5.3萬億歐元。歐盟委員會已開始擬定可能受影響的商品清單，以防特朗普真對歐盟出口商品加徵關税。
各國政府對烏克蘭的援助
2022年1月24日至2024年12月31日承諾與已撥付金額
數據來源：特雷貝施等人（2023）基爾工作論文《烏克蘭援助追蹤》
更重要的是，歐美聯盟——進而美國全球大部分實力——能長期存在，正是基於信任以及盟友自願認同這一事實。盟友關係本質上是自願結成的契約，而特朗普破壞了維繫這種關係的信任基礎。
如今，歐盟正致力於加強與加拿大等理念相近國家的聯繫——這些國家同樣成為特朗普的針對目標，並將尋求與亞洲及拉丁美洲國家建立新的貿易關係。歐盟也可能降低與美國在中國及遠東其他地區事務上的合作意願。美國的其他許多盟友將擔憂自己是否會成為下一個目標。
在與美國關係緊張的背景下，經歷多年英國脱歐的齟齬後，這場危機再次拉近了英國與歐盟的距離。週二，英國首相表示，地緣政治格局的變化意味着英國與歐洲之間需要建立"新聯盟”。
一月，一名居民走過遭俄軍襲擊後的扎波羅熱市廢墟。攝影師：Genya Savilov/AFP/Getty Images斯塔默一直與其他歐洲領導人保持密切溝通，以協調對特朗普及烏克蘭問題的立場，同時加強歐洲整體安全架構。
一位歐洲政府高級官員向彭博社表示，為實現這一目標，歐盟國家應在明年就將國防預算提升至GDP的至少3%。他補充稱，在極端情況下這一比例可能需高達7%。
短期內，歐洲防務能力存在的缺口仍由美國填補。即便歐洲能籌集資金並提升軍工產能以支援烏克蘭，若特朗普切斷所有支持，美國在情報、太空和戰場通訊等領域的優勢能力即使並非不可複製，也將極難被替代。
這就是為什麼意大利總理喬治婭·梅洛尼等領導人呼籲與美國舉行峯會，試圖挽救關係，而專家們一直主張歐洲官員應在未來四年竭盡所能與志同道合的夥伴合作，維持跨大西洋聯盟的存續。
但儘管歐洲將繼續與特朗普接觸，其關注點正轉向沒有美國參與的情況下能採取哪些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