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級電子煙品牌可追溯至中國電子煙億萬富翁——彭博社

攝影師：Janelle Jones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

在21世紀初的幾年裏，當電子煙還是一種鮮為人知的亞文化且產品並不普及的時候，少數愛好者會在網上聚集交流信息。在e-cigarette-forum.com網站上，許多發帖者是曾經的吸煙者，他們發現電子煙可以作為戒除“傳統香煙”（他們這樣稱呼普通香煙）的一種方式。氛圍非常友好。人們討論設備，並炫耀他們對市場上主流的大容量開放式儲油電子煙的改裝。有些人像品酒大師描述稀有佳釀一樣，對電子煙油（電子煙中使用的濃縮尼古丁液體）發表品鑑筆記。

還有許多關於商店的評論，包括一家名為“天賜禮品”的熱門網店。它通常被認為是可靠的，但如果出現問題，論壇成員會建議聯繫店主Wayne。他反應迅速且友好，如果有人遇到問題，他會幫忙解決。天賜禮品還經常發放贈品和促銷活動，緩解了因交貨時間慢或海關扣留而產生的沮喪情緒。

對天賜禮品的忠誠度如此之高，以至於在2009年6月，當一位不滿的顧客發佈了一封他發給Wayne的關於有缺陷產品的對抗性信件時，其他人紛紛站出來為店主辯護。這位顧客在收到Wayne的全額退款和道歉郵件後最終讓步，並全文分享了這封郵件——無意中透露了Wayne的真名張盛偉。

十五年後，電子煙已從新奇事物發展為一個價值數十億美元的全球產業。歐睿國際估計，美國合法市場的銷售額接近60億美元，使其成為全球最大市場。而Heaven Gifts也不再是一家笨拙的網店。該公司推動了一系列芭比粉色調電子煙品牌的浪潮，如Geekvape、Lost Mary和Elf Bar等品牌，從紐約到倫敦再到柏林的商店貨架上隨處可見。

電子煙的全球崛起

全球電子煙產品銷售額

來源：歐睿國際

注：數據僅包括合法銷售

張先生被公認為該行業最大的參與者之一，他將自己的網店發展成與煙草巨頭競爭的全球業務。Heaven Gifts在80多個國家擁有至少3000萬客户，研究公司ECigIntelligence在10月對美國電子煙用户進行的一項調查發現，Geekvape和Lost Mary是最受歡迎的兩個品牌，Elf Bar緊隨其後。張先生的財富也隨之增長，據彭博億萬富翁指數（首次為本文計算其淨資產）顯示，他現在身價29億美元。他的財富來自他在iMiracle深圳科技有限公司69%的股份，該公司是Heaven Gifts的主要註冊公司。通過Heaven Gifts的發言人Jacques Xiang Li，張先生拒絕了《彭博商業週刊》的採訪請求，就像他拒絕幾乎所有其他媒體一樣。李拒絕就張先生的財富發表評論。

一位曾與張共事密切、因仍在業內工作而要求匿名的企業高管稱他為深圳這座全球絕大多數電子煙產地的小型行業領袖圈中的"教父"。這位高管將張和其他經營電子煙公司的人比作不願透露運營秘密的"魔術師"，唯恐被競爭對手和監管機構知曉。他們可能還共同認為，在中國成為超級富豪和名人的風險大於收益，畢竟過去對風光無限的高管們的打擊既迅速又嚴厲。這種心態有助於解釋為何儘管張的產品無處不在，但這位讓全球籠罩在令人上癮的甜美電子煙雲霧中的人物卻鮮為人知。

為擴張商業版圖，張幾乎無視法規。在美國，他的公司持續無視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從該機構對電子煙薄弱的監管能力中獲益巨大。在英國，Elf Bar因以非法產品和虛假廣告衝擊市場而受到批評。

但張的帝國正面臨新挑戰。隨着各國政府試圖平衡電子煙作為戒煙工具的潛在益處與製造新一代尼古丁成癮者的風險，全球電子煙法規正在收緊。越南、泰國等國家已全面禁止電子煙。上月，紐約總檢察長萊蒂婭·詹姆斯對電子煙經銷商提起大規模訴訟，指控其通過銷售和營銷調味電子煙（包括Elf Bar和Geek Bar品牌）違反州法律。

電子煙在美國也演變成了地緣政治問題，眾議院中國戰略競爭特別委員會的首席議員已對包括張的公司在內的中國電子煙企業展開調查。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正將其業務納入更廣泛調查範圍。張同時還要抵禦大型煙草公司的攻勢——這些公司基本遵守美國法規生產電子煙，卻因非法競爭者低價傾銷而損失市場份額。

張和深圳其他"魔術師"的轉機可能來自特朗普總統。九月與電子煙行業知名説客託尼·阿布德會面後，特朗普誓言要"再次拯救電子煙"。“再次"指向他2019年叫停的監管提案。但如同總統諸多決策一樣，這項承諾如何落實尚不明朗，可能受中美貿易關係和大煙草公司遊説等變量影響。目前已有案件質疑FDA審批電子煙的方式，在特朗普任命的法官主導的極端保守上訴法院裁定FDA不公駁回兩家電子煙企業銷售申請後，該案已提交至最高法院。即便最高法院不支持企業方，特朗普政府早期在華盛頓的激進改革已大幅削弱監管體系，這對電子煙行業——尤其是對張而言——可能是個利好。

迷失瑪麗一次性電子煙。攝影師：珍妮爾·瓊斯為《彭博商業週刊》拍攝大多數電子煙的工作原理相同：小型電池加熱含有尼古丁、香精和其他添加劑的液體，形成用户吸入的氣溶膠。像Juul這類產品採用可更換煙彈設計，可重複使用。而張氏主打的一次性電子煙在煙液耗盡後需丟棄整個設備。最基礎的款式僅需幾美元，豐富口味是其主要賣點——Elf Bar提供從藍莓等常規風味到"精靈渦輪冰”、“P&B雲朵"等新奇口味的數十種選擇。這種即用即拋的便利性使其成為科技時代的"散裝香煙”，雖非全無健康顧慮，但負罪感相對較低。

根據支持美國疾控中心的獨立非營利組織CDC基金會的銷售數據，這些因素助推一次性電子煙佔據美國電子煙市場60%份額。其流行趨勢引發部分家長和控煙人士擔憂，他們警惕電子煙對非吸煙者（尤其是青少年）的吸引力——世界衞生組織指出，使用電子煙的青少年日後吸傳統香煙的概率高出近三倍。環保人士也對廢棄問題感到痛心，數百萬含微型電池的塑料電子煙正造成嚴重污染。

糖果般的口味和新穎的設計，與1965年獲得專利、被廣泛認為是首款電子煙的H.A.吉爾伯特無煙非煙草香煙相去甚遠。其發明者赫伯特·A·吉爾伯特與當今許多電子煙使用者追求的是同樣的東西：一種無需吸入有害燃燒煙草和紙張的吸煙方式。吉爾伯特從泡茶方式中獲得靈感，設計出一種能產生帶有煙草風味的熱濕空氣的裝置。他的發明遠遠超前於時代，除了一些原型機外從未投入生產。

H.A.吉爾伯特為無煙非煙草香煙申請的專利圖示。圖片來源：美國勞工部直到世紀之交，電子煙才開始商業化。2003年，一位中國藥劑師發明了一款名為如煙的外觀逼真的電子煙，引發了一些媒體關注——《洛杉磯時報》稱其為"近年來中國出現的最奇怪的小玩意之一"。該產品最終因質量控制問題在美國市場失敗，相關技術於2013年出售給英國帝國品牌公司。

但如煙的初步成功似乎引起了張的注意。據天音控股發言人李透露，這位畢業於成都四川大學的四川人最初在eBay上銷售小電器、廚具和服裝，後在朋友建議下轉行做電子煙。張與妻子楊彬彬逐步發展電子煙業務，從為他人代發貨到建立倉儲，再到直接向海外客户銷售。

他於2009年開始在天堂禮物網站（heaven-gifts.com）上銷售電子煙。一份被《商業週刊》查閲的員工入職培訓演示文稿解釋了品牌名稱的由來——“我收到了您寄來的電子煙”，一位日本客户在感謝郵件中寫道，“使用一段時間後，我成功戒煙了，這太神奇了！這簡直是上天賜予的禮物。”

網站早期版本顯示，張先生從創業之初就遊走在監管邊緣。天堂禮物網站聲明不會在客户包裹上標註電子煙產品，而是使用"無關名稱"替代，並刻意低報包裹價值以避税。買家甚至可以指定申報金額，網站將按指定價值進行報關後再發貨。

當時人們尚未完全意識到，電子煙行業正在經歷一場對張先生極為有利的重大變革。這場變革始於2008年9月，洛杉磯國際機場查獲了兩批被FDA認定為未經批准的藥品器械的貨件。貨主公司提起訴訟質疑FDA對電子煙的監管權，隨後另一家被扣押貨物的公司也加入訴訟。原告不僅在一審勝訴，更在2010年贏得了上訴。

這項判決意味着，此後FDA必須根據新頒佈的《家庭吸煙預防與煙草控制法》將電子煙作為煙草製品監管，而非藥品或醫療器械。該法律涵蓋所有可燃煙草製品，但未明確包含"電子尼古丁傳送系統"（ENDS）。若要將電子煙納入監管範圍，FDA需要通過立法程序明確其監管依據和方式。

制定這一“認定”規則的過程拖延了數年，導致電子煙僅受各州零散法律的監管，被FDA煙草產品中心前主任米奇·澤勒稱為“狂野西部”。2016年5月該規則最終頒佈時，要求想在美國銷售電子煙的企業須先獲得FDA許可，並證明其產品“符合保護公眾健康的要求”等。關鍵的是，認定規則未對調味電子煙產品設限——儘管FDA提交白宮審批的草案中曾包含該條款——而衞生官員堅稱這些口味對年輕用户極具吸引力。但遊説團體以影響小企業為由反對口味限制，奧巴馬政府最終決定不予納入。“這令人震驚，”澤勒表示。他認為這使監管機構錯失了“按下重置鍵”重新開始的機會。

這一決定為Juul Labs在2015年推出後成為文化現象鋪平了道路。其酷似鋭角U盤的微型設備及調味煙彈，幫助電子煙擺脱了“戴絨線帽蓄鬍男士專屬”的標籤。青少年吸電子煙人數激增，全美青少年煙草調查顯示，2017至2018年間自稱使用電子煙的美國高中生增加了78%。2018年11月，美國衞生與公眾服務部宣佈該國正面臨“青少年電子煙流行疫情，可能導致新一代人沉迷尼古丁”。

次年，特朗普總統承諾將對電子煙採取"非常、非常強硬"的措施。他最初支持全面禁令，但最終改變立場，轉而將電子煙及其他煙草製品的合法銷售年齡提高到21歲。然而2020年初，美國衞生與公眾服務部下令將除薄荷醇和煙草味外的調味煙彈下架，理由是擔心"青少年極度偏好預注油式電子煙產品"。Juul公司已預見到這一政策變化，提前撤下了其他口味的煙彈。該規定未涉及包括一次性電子煙在內的其他電子煙產品。

對張先生而言，這堪稱天時地利。2018年他推出Elf Bar 600電子煙，這是他繼四年前首次嘗試失敗後，第二次自主研發電子煙產品。隨着特朗普政府清除了張的競爭對手，Elf Bar迅速走紅——先是在英國，隨後在美國市場。消費者被該品牌漸變色系的明亮外觀、親民價格和豐富口味所吸引。社交媒體紅人爭相推薦，便利店和電子煙專賣店紛紛上架，讓傳統煙草巨頭措手不及。“我們擁有更精準的消費者洞察，投入大量資金做市場調研，這局面確實令人難堪，“一位要求匿名討論公司業務的英美煙草前高管表示。

據美國疾控中心基金會數據，2019年12月一次性電子煙僅佔美國電子煙銷量的16%。短短一年後，這個數字飆升至44%。調味煙彈的下架"為調味一次性產品打開了大門，最終引發氾濫”，澤勒指出，“這正是導致當前複雜亂局的根源。”

2021年深圳某電子煙工廠的員工。攝影師：VCG/Getty Images據李透露，直到2022年5月，天賜才終於向FDA申請授權，以便在美國合法銷售Elf Bar產品。他表示，由於程序錯誤，申請很快被拒絕，公司也沒有重新提交。但天賜無疑仍在向美國銷售Elf Bar電子煙——法庭文件顯示，總部位於紐約州布法羅的批發商Demand Vape當年售出了超過1300萬支，帶來了超過1.05億美元的收入。（FDA拒絕就Elf Bar的申請發表評論；Demand Vape未回應詢問。）

次年3月，在佛羅里達州的一起版權訴訟之後，天賜將Elf Bar在美國更名為EBDesign。幾個月後，FDA開始限制該品牌，發佈了一項進口警報，允許其電子煙無需實物檢查即可扣留。次月，該機構向零售商發出警告信，要求他們不要銷售Elf Bar及其他非法產品。12月，FDA宣佈查獲了約140萬支未經授權的電子煙，包括Elf Bar及其他天賜旗下品牌。

如果説張受到了打擊，那也很難看出來。據李稱，公司在FDA發佈進口警報的同時停止向美國運送Elf Bar和EBDesign產品。但《商業週刊》查閲的公司文件，包括美國營銷計劃、產品設計圖和分銷商名單，以及對五名前員工的採訪，顯示天賜繼續在美國積極推廣包括Elf Bar在內的產品。

根據文件顯示，這些電子煙通過六家“總經銷商”進入美國，其中包括Demand Vape。這些經銷商將產品分銷給數十家其他批發商，再由他們供應給超過3800家門店。Heaven Gifts的銷售代表向商店提供促銷價格優惠、免費贈品以及高達600美元的現金獎勵，以突出展示其產品。文件及兩名前員工透露，張氏集團還聘請了總部位於美國的銷售營銷公司Crossmark Inc.協助其在美國市場的推廣。（Crossmark未回應置評請求。李某未就彭博商業週刊針對文件提出的後續問題清單作出回應。）

一份標註為“機密”的Heaven Gifts演示文稿中，有一頁幻燈片指出FDA的監管正“日趨嚴格”。一位美國前員工（與其他離職員工一樣因擔心報復而要求匿名）表示，高層曾指示他們，若店內有人詢問電子煙是否合法，應聲稱產品不存在任何問題。另一名前員工透露，關於Lost Mary電子煙，他們被要求按照預先準備的聲明向潛在客户保證，該產品已提交合法銷售申請。據李某稱，Lost Mary從未宣稱其產品已獲准在美國銷售，僅表示已於2023年提交了授權申請。但FDA發言人Jim McKinney表示，該機構“已明確表示，待審的煙草產品上市前申請並不能為產品銷售提供法律避風港”。（李某還指出Lost Mary的美國業務現已轉讓給其他所有者。）

隨着張氏產品充斥市場，幾家煙草公司高管開始探討入股其業務是否比與之競爭更為可行。商業週刊查閲的信函顯示，2022年7月，萬寶路和百樂門香煙生產商菲利普莫里斯國際公司倫敦辦事處的一名高管通過中間人詢問張是否願意出售Elf Bar業務。張在回覆中詢問交易是否意味着放棄控股權。當被告知確實如此後，他予以拒絕，稱公司將因此"消亡”。最終未達成任何交易，菲利普莫里斯國際公司發言人表示對"任何實質性收購談判"並不知情。

“他的確具備正確願景。但其團隊是否完美執行這一願景值得商榷。”

李表示不知曉與菲利普莫里斯的談判。他描述與擁有好彩、登喜路和Vuse電子煙品牌的英美煙草公司的討論更為深入。據李所述，自2022年8月起，英美煙草與天賜的代表就Elf Bar潛在交易進行磋商，但數月後張拒絕了收購要約。不過該英美煙草前高管稱這"從未是嚴肅談判"。他回憶確實就天賜可能引發類似Juul的輿論反彈與張進行過對話，公司代表確實提及過收購可能，但既未深入也未涉及併購團隊或財務條款。

次年，天賜開始與英國監管機構發生摩擦。在《每日郵報》發佈對Elf Bar電子煙的調查報告後——該報告包含實驗室檢測結果，顯示其煙油尼古丁含量超標——公司下架了相關產品。天賜公開致歉。2023年11月，英國當局禁止Elf Bar在倫敦雙層巴士上投放廣告，裁定其關於廢棄電子煙易回收的宣傳具有誤導性。天賜發言人向《衞報》表示尊重裁決，並已"在廣告營銷中採取更嚴格的自律措施"。

英國電子煙行業協會總幹事約翰·鄧恩認為，企業擴張速度可能超出了管控能力。“他確實具備前瞻視野，“鄧恩如此評價曾在中國會面的張先生，“但其團隊能否完美執行這一願景值得商榷。“李姓高管坦言，天賜有時表現出"對法律法規、合規標準的遲鈍認知，對某些國際市場的全球化運作認識不足”。

儘管存在認知短板，張從未真正嘗試開拓本土市場。這個表面誘人的市場擁有全球最多的3.076億煙民，背靠世界最大卷煙生產商中國煙草總公司——耐人尋味的是，該公司正是國內煙草電子煙監管機構的直屬單位。由於電子煙被視為對煙草壟斷的威脅，北京出台了包括2022年禁售非煙草口味電子煙在內的多項嚴苛法規，使國內市場失去吸引力。與此同時，在提升生產標準與打擊假冒偽劣的政策助推下，電子煙出口產業已成長為280億美元規模的業務，被業界概括為"深圳製造，全球消費”。

許多中國企業在海外銷售產品時，採取了電子煙諮詢機構和媒體2Firsts創始人艾倫·趙所稱的"生存優先戰略”。據每年從深圳向美國運輸數千噸電子煙的中國企業TipTop物流公司經理斯科菲爾德·羅透露，一些企業放棄了耗時、昂貴且結果不確定的海外合法銷售申請流程，希望在監管部門察覺前站穩腳跟並開始盈利。部分企業——正如Heaven Gifts早期所為——還會通過錯誤標註貨品來規避檢查。

張的策略中包含一項獨特手段：將電子煙業務拆分成令人眼花繚亂的多個品牌。《商業週刊》查閲的文件顯示Funky Lands、EBCreate、RabBeats和Off-Stamp等品牌名稱，中美兩地的Heaven Gifts前員工均承認參與過這些品牌運營。雖然多數新品牌難以打開市場，但這為Heaven Gifts在遭遇監管問題時提供了產品替換方案，且總有爆款出現的可能。“他們幾乎每週都推出新品牌，“一位美國前員工表示，“只要海關查扣某個品牌或遭遇訴訟，他們就換個新名稱重新包裝，本質上還是同樣的產品。"（李否認Heaven Gifts與Funky Lands、EBCreate、RabBeats或Off-Stamp存在任何關聯）

據深圳Heaven Gifts辦公室前員工透露，部分員工藉助AI工具生成新品牌名稱和營銷文案。該員工表示張到訪辦公室時"極其低調”，“就算見到本人也認不出來”。

金表示，煙草製品中心將其90%的執法預算用於打擊非法電子煙。

美國當局在應對電子煙滲透方面面臨的挑戰，最近在與張某某有關的另一家公司——深圳基克納科技（Geek Bar、Pulse等品牌製造商）身上表現得尤為明顯。2022年公司新聞稿和去年CEO出版的書中均將張某某描述為董事長。2024年Geek Bar在美國人氣飆升，儘管其網站顯示其提交的市場產品申請仍未獲授權。10月22日，FDA宣佈查獲價值7600萬美元的300萬支電子煙，其中包括Geek Bar產品——這是唯一被點名的品牌。次月，Geek Bar成為NBA傳奇球星沙奎爾·奧尼爾在德州舉辦的Bass全明星音樂節的贊助商。（基克納未回應關於其美國業務或張某某在公司角色的郵件問詢。音樂節主辦方及奧尼爾代表亦未置評。）

截至目前，FDA僅批准了34款電子煙及設備銷售，全部由大型煙草公司生產。2022年授權了兩款一次性電子煙，2024年6月首次批准薄荷味設備，其餘均為煙草味。部分禁煙團體和議員批評該機構執法不力，但FDA煙草製品中心主任布萊恩·金表示資金不足。其預算完全來自六類煙草（不含電子煙）國內生產商和進口商的繳費，自2019財年起一直封頂在7.12億美元。金指出，目前CTP將90%執法預算用於打擊非法電子煙，儘管電子煙企業並未繳費。他已要求這些企業開始繳費，並向國會申請15%的預算增加。

儘管如此，金指出該中心已竭盡所能，並提到新成立的多部門聯合工作組旨在加強非法電子煙查扣和起訴違法者。同時他們也在艱難處理積壓的數百萬份上市前授權申請。已有積極跡象顯現：美國青少年煙草消費量創下25年來最低記錄，電子煙使用率更是降至十年來新低。

“直接要求’清空貨架’當然容易，“金表示，“但必須確保實施方案既切實可行，又經得起法律檢驗。”

十月底，英國伯明翰國家展覽中心18號館內，電子舞曲的節拍穿透甜膩的霧氣。各企業齊聚"英國電子煙博覽會"總結年度成果並推介新品。張雖未到場，其影響力卻瀰漫整個會場。

展館中央，悦刻與迷你的品紅紫羅蘭展台以巨型國際象棋裝飾佔據視覺焦點。扮成國王的工作人員招攬觀眾體驗新款電子煙，以及面向長途航班乘客銷售的尼古丁含片和草莓味可溶尼古丁膜。極客吧與極客蒸汽的產品在不遠處陳列，入口處酷玩（張持股品牌）員工正迎接興奮的電子煙用户——他們湧入展廳搶購贈品，與噘嘴模特自拍。

展會開幕前夕，英國政府宣佈醖釀已久的一次性電子煙禁令將於2025年6月生效。政府援引報告稱，2022年廢棄一次性電子煙所含鋰金屬超40噸，足以驅動5000輛電動汽車。企業早有充足時間轉型，且已付諸行動。中國品牌柚子展台，工作人員演示着借鑑蘋果手錶美學、支持WhatsApp通話的電子煙。所有展位都標榜產品的"口吸次數”——這種準科學單位計量使用抽吸量。悦刻展示的可注油設備通過轉輪式霧化倉實現四種口味切換（設計靈感來自左輪手槍彈巢），標稱口吸量達3200次。展會上其他產品甚至宣稱2萬次，而Juul初代產品僅標榜200次。

部分與會者對英國政府即將出台的進一步立法表示擔憂，這些立法針對廣告和包裝。其目的之一是降低電子煙對新用户的吸引力，以回應包括倫敦大學學院近期研究在內的科學發現，該顯示英格蘭約有100萬從未定期吸煙的成年人開始使用電子煙，較2021年增長七倍。但這一目標與公司增加銷售額的願望相沖突。

同樣的矛盾也體現在口味問題上，這是過去限制措施的目標，但近年來一些公共衞生官員的態度有所轉變。“電子煙對戒煙有效，我認為有證據表明口味可能在其中發揮重要作用，“倫敦大學學院煙草與酒精研究組主任傑米·布朗表示。耶魯大學公共衞生學院2023年發表的研究發現，口味限制會導致傳統香煙銷量上升。

美國當局如何處理這個問題可能決定張先生在那裏的命運。雖然異國風味的電子煙在技術上並未被禁止，但FDA迄今已拒絕所有除煙草和薄荷醇以外的口味產品。這使得行業觀察人士認為該機構實際上實施了口味電子煙禁令，進而迫使消費者轉向非法選擇。

部分企業已訴諸法庭反擊。2024年1月，新奧爾良第五巡迴上訴法院對兩家電子煙公司作出有利判決，這兩家公司曾對FDA於2021年拒絕其入市申請提出質疑。由特朗普任命的安德魯·奧爾德姆法官在判決書中指出，該機構"讓調味電子煙生產商陷入了無謂的奔波”，並責令其重新審議決定。最高法院於12月聽取了本案口頭辯論，多數法庭觀察人士認為法官提問傾向FDA立場——這意味着現狀（即監管真空）將持續。羅格斯大學公共衞生學院副教授凱文·施羅斯表示：“如果電子尼古丁輸送系統製造商和我看到的是同一場辯論，他們可能會轉向遊説FDA或白宮的新策略。”

李在接受《商業週刊》採訪時表示，張的公司正在收縮戰線，“儘可能遠離美國業務”，並稱計劃轉戰歐洲市場。去年極客電子煙宣佈隨全球供應鏈轉移在印尼投產，該公司特別注重拓展菲律賓業務，在宣傳資料中將其稱為全球化戰略的"第一站”。

但關於天禮集團退出美國市場的説法似乎被誇大了。採訪後數週內，該公司在領英發布了亞特蘭大、休斯頓和奧蘭多的銷售代表及區域代表招聘信息（李確認招聘真實存在，但稱僅為收集市場情報和追蹤法規變化）。截至2月紐約州總檢察長起訴Demand Vape等四家天禮集團總代前夕，《商業週刊》記者仍能在紐約輕鬆購得關聯天禮的電子煙。新變化是部分產品包裝不再標註母公司愛奇蹟，轉而標註香港和英屬維爾京羣島實體名稱，疑似新的監管規避手段。李向《商業週刊》及路透社（其報道詳細披露了企業關聯關係）堅稱天禮與這些公司無關。

在此前接受《商業週刊》採訪時，李提到張已從過去的錯誤中吸取教訓。商業週刊他轉述這位老闆的話説：“合規是公司現在的生命線。“要讓美國官員相信這一點，可能是這位魔術師迄今為止最偉大的戲法。——與李黛娜、楊佩君和麥佩儀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