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與約翰·羅伯茨交鋒加劇白宮與司法體系的對峙 - 彭博社

唐納德·特朗普

攝影師：Alex Wong/Getty Images在其政府遭遇一系列法律挫敗後，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對一名聯邦法官提出彈劾的呼籲——以及隨後遭到美國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的譴責——正在為白宮與司法系統之間日益激化的衝突埋下伏筆。

在特朗普猛烈抨擊一名試圖阻止驅逐數百名涉嫌委內瑞拉黑幫成員的聯邦法官數小時後，首席大法官約翰·羅伯茨發表聲明稱，彈劾是"對法院裁決持異議的不恰當回應"。對於這位由共和黨任命的大法官而言，這是對總統罕見的公開抵制信號。

“首席大法官對總統進行這種公開譴責極其罕見，“耶魯法學院教授、憲法專家基思·惠廷頓表示，“這標誌着白宮與司法部門之間的緊張關係已升級至非常嚴重且相當異常的程度。”

隨着特朗普政府對在移民、聯邦支出和多元化政策等問題上反對其行政命令的法官進行反擊，政府三個平等分支之間的關係正變得日益緊張。

從馬里蘭州到加利福尼亞州，針對特朗普政府的未決案件超過150起——這些案件構成了對行政權力的多重考驗，最終可能交由特朗普親手塑造的最高法院裁決。已有法官公開譴責特朗普政府不服從司法命令。

這種局面令法律專家警告國家正逼近憲法危機。但憲法學者基思·惠廷頓指出，除非特朗普公開違抗法院命令（目前尚未發生），否則尚不構成危機。他表示：“若總統拒絕服從直接司法命令，事態將急劇惡化。屆時關鍵問題在於其他權力機構如何應對。”

觀察：美國首席大法官約翰·羅伯茨表示，彈劾聯邦法官並非對其裁決持異議的恰當回應。凱莉·萊茵茲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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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退休的大法官斯蒂芬·佈雷耶週三在CNN表示，目前尚難斷言美國是否處於憲法危機中。

“這並無定論，“他説，“各方觀點不一。對法官而言，恪守法律才是根本之道。”

當前爭議源於特朗普援引鮮少使用的《敵對外僑法》，將涉嫌阿拉瓜火車幫的成員驅逐至薩爾瓦多。華盛頓特區法院法官詹姆斯·博斯伯格先是下令暫緩驅逐五名委內瑞拉人，隨後全面禁止使用該法驅逐所有涉嫌幫派成員。

當時，飛機已經起飛，儘管博阿斯伯格法官口頭要求調轉航向。週一，這位法官在華盛頓召開聽證會，要求相關部門就事件經過及原因作出説明。

司法部律師辯稱法官無權命令飛機返航——其主張之一是該命令最初以口頭形式當庭下達故不具約束力——並拒絕回答法官關於驅逐航班的若干質詢。司法部已提請聯邦上訴法院撤銷該法官審理此案的資格，指其質詢"嚴重違規"且存在"重大風險”。

白宮對此報道不予置評。週三的新聞發佈會上，白宮新聞秘書卡洛琳·萊維特進一步強調，裁定特朗普敗訴的法官正在充當"黨派活動家”。

“我們將繼續遵守這些命令並通過法律途徑抗爭，但極左勢力正有組織地進行’法官選購’，刻意挑選那些在法庭上充當黨派活動家的法官，“她表示，“我們絕不會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特朗普將博阿斯伯格貶稱為"激進左翼瘋法官、麻煩製造者和煽動者”（未直接點名）。週二晚間接受福克斯新聞勞拉·英格拉姆採訪時，他再次批評稱"地方法官"無權對驅逐事宜作出裁決。“許多人呼籲彈劾這位法官，“他補充道。

當日早些時候，博阿斯伯格簽發命令，將政府提交驅逐行動補充資料的截止期限延長一天。法官表示需要這些信息"以判定政府是否故意違反2025年3月15日簽發的命令，若屬實則應承擔相應後果”。

特朗普在福克斯新聞上否認自己曾違抗法庭命令，當被追問未來是否會這樣做時，他表示"不，你不能那麼做”。

“但我們有些糟糕的法官，“他補充道，“在某些情況下，你不得不開始考慮當遇到肆意妄為的法官時該怎麼辦？”

華盛頓特區法院首席法官博阿斯伯格由前總統奧巴馬提名，2011年經美國參議院全票通過任命。他此前曾任聯邦檢察官和華盛頓地方法官。

憲法專家兼刑事辯護律師羅伯特·麥克沃特稱政府以"未收到書面裁決"為由無視法庭的論點"荒唐透頂”。

“這是司法部對法官陽奉陰違的典型案例，“他指出，若特朗普的任何案件上訴至最高法院，這種策略加上其對司法體系的攻擊可能適得其反。

“我認為即便是現在的最高法院也不會容忍這種行為，“他表示。

司法邊界

總體而言，最高法院為特朗普試圖削弱聯邦官僚體系、擴大總統權力提供了有利環境。

該法院6比3的保守派多數席位中包含三位特朗普任命的法官。去年法院賦予總統廣泛刑事豁免權、從而阻礙聯邦對其試圖推翻2020年大選結果進行起訴時，這三位法官均站在多數派一邊。特朗普否認有不法行為，特別檢察官後來因其勝選撤銷了訴訟。

但早期跡象表明，法院支持新任總統的意願存在邊界。最高法院最初拒絕讓他立即解僱聯邦舉報辦公室主任。特朗普最終得以實施解僱決定，但這僅是基於下級法院的後續裁決。

大法官們隨後以5比4的投票結果決定不撤銷下級法院的一項命令，該命令要求政府迅速支付高達20億美元的外國援助款項。由特朗普任命的法官艾米·康尼·巴雷特因與羅伯茨及三位自由派法官站在多數方，在"MAGA”（讓美國再次偉大）陣營中招致批評。

當特朗普請求獲准開始實施其計劃的出生公民權限制時，法院制定了異常冗長的簡報時間表——暗示此事缺乏緊迫性。

然而自特朗普上任以來，羅伯茨尚未對司法系統發表任何公開評論。他週二的講話是其去年12月31日年度報告後的首次發聲，該報告曾警告稱暴力、拒絕遵守合法判決的威脅及其他"非法行為"正危及司法獨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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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多世紀以來，彈劾始終不是應對司法判決分歧的適當方式，“羅伯茨週二表示，“為此我們設有正常的上訴複審程序。”

羅伯茨的聲明僅代表個人立場而非整個法院。但波士頓學院法學院憲法學專家肯特·格林菲爾德教授指出，從某種意義上説，他是唯一能代表整個司法部門發聲的人。

“代表司法部門回應特朗普，是在重申司法機關解釋法律的權威，“格林菲爾德表示，“法官必須繼續履行職責，我認為這正是羅伯茨聲明如此重要的原因之一。”

多重挑戰

這場爭端只是特朗普與法院之間展開的眾多交鋒之一。在全國性非營利組織、民權團體、工會以及民主黨主政州提起的一些最引人注目的案件中，原告和法官都多次指出政府並未遵守法庭命令。

本週，一名曾裁定政府非法解僱數千名試用期聯邦僱員並命令重新聘用的法官表示，至少有一個機構的員工似乎被召回後又被安排行政休假，這可能違反了他的指令。

“初步禁令不允許這樣做，因為這無法恢復禁令旨在恢復的服務，“駐舊金山的聯邦法官威廉·阿爾蘇普表示。

政府律師週二辯稱政府並未試圖在加州案件中“規避"命令。司法部律師寫道，行政休假"只是恢復試用期員工職位的一系列步驟中的第一步”。

在關於特朗普凍結數萬億美元聯邦撥款、貸款和其他財政援助資金的案件中，19個州週一告訴羅德島聯邦法官，聯邦緊急事務管理局儘管有法院命令解除凍結，仍繼續扣留數百萬美元撥款。

在一場關於大規模凍結外國援助的爭議中，華盛頓一位聯邦法官批評政府未能按他的命令恢復支出。西雅圖一位法官在另一起資金糾紛中，最近斥責政府對她的命令進行了“不合理的解釋”。不過，兩位法官都沒有判定政府藐視法庭。

法官們還批評白宮在政府效率部門的活動以及與該項目關係密切的埃隆·馬斯克的權力問題上缺乏透明度。

馬里蘭州一位法官告訴司法部律師，政府對馬斯克角色的解釋“非常可疑”。本週，他裁定挑戰者很可能成功論證這位億萬富翁在關閉美國國際開發署時行使了違憲權力。

格林菲爾德表示，圍繞法庭命令的爭議日益增多，是政府“整體上對司法權威漠視”的一部分。

“這些是大壩上的裂縫，”他説。“最終，如果裂縫足夠多，大壩就會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