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大學950億英鎊債務負擔令貸款機構面臨風險——彭博社
Isabella Ward
2018年斯旺西大學施工現場的歐洲區域發展基金標識牌。
攝影師：Geoff Caddick/Getty Images
斯旺西大學位於威爾士市郊的海灣校區曾期望通過吸引付費留學生來增加收入，以應對政府削減教育經費的影響。如今，由於海外招生未達預期，這裏反而成了財務負擔的象徵，反映了英國高校普遍面臨的財政困境。
從市中心乘坐公交車30分鐘即可抵達該校區。上週五的校園顯得冷清，自行車停放區幾乎空蕩蕩，施工機械被圍欄隔離。在通過增加貸款完成校區建設後，該校不得不在2024年重新協商貸款條款以避免違約。
斯旺西大學的困境並非個案。近年來英國高校收入連遭打擊：從新冠疫情影響食宿收入，到移民政策收緊導致國際生源減少。這使得揹負擴建債務的高校償貸更加困難。隨着這一發展戰略遇挫，英國政府、教育監管部門與重組專家正與陷入困境的高校及其債權人協商替代方案，以避免破產清算。彭博新聞社分析顯示，2023學年英國高校債務總額至少達95億英鎊，這意味着押注高等教育領域的債權人將面臨貸款回收難題。
歐盟曾協助資助斯旺西大學新校區及威爾士其他項目，而該地區在2016年公投中支持脱歐。攝影師：Geoff Caddick/Getty Images"高校必須確保自身內部秩序井然。我認為這正是我們所有人正在做的：努力縮減開支，重新配置預算，嘗試以不同方式運作，"大衞·貝爾表示，這位桑德蘭大學副校長曾任教育部高級公務員。
根據彭博新聞對150所高等教育機構年度賬目的分析，自2022學年開始以來，約十分之一院校已違反、修改或獲得貸款條款豁免，這讓債權人開始質疑這個曾被視作鐵板釘釘的貸款領域的未來前景。部分保護性條款可能已在再融資過程中被放寬。
國民西敏寺集團高級董事巴里·戴維森表示：“沒人希望看到高校倒閉”，該機構已向高校發放約20億英鎊貸款。“這不僅會損害英國教育界的聲譽，還將影響國際形象。”
談判的複雜性在於高校具有特殊慈善機構地位，現行破產法對其並不適用。這導致借貸雙方對後續處理缺乏明確依據。安永-帕特農合夥人卡羅琳·波弗表示"極具挑戰性"，她曾為多所高校提供再融資諮詢。
彭博分析顯示，隨着九所大學尚未提交上一學年的財務報表，另有九所大學表達了關於其財務契約的風險或不確定性，更多問題可能浮現。
前大學事務大臣、智庫決議基金會主席戴維·威利茨在接受採訪時表示：“歷屆政府和部長們始終強調，大學背後沒有擔保。你不能假設向大學提供商業貸款會自動獲得擔保。”
高校借貸規模收縮
英國高等教育機構新增貸款情況
數據來源：英國高等教育統計局
注：高等教育機構除大學外還包括部分學院及其他教育中心。
英國教育部發言人表示，政府目前暫無計劃正式立法建立破產製度，但正與監管機構合作制定應急預案，以應對大型大學破產可能引發的連鎖反應。
該部門在聲明中稱：“儘管教育機構具有自主權，我們仍致力於提升該行業的長期財務可持續性，重塑大學作為機遇、抱負與增長引擎的地位。”
多數問題可追溯至2015年各校招生名額限制全面取消後，特別是國際生源的招生競爭。國際學生的吸引力在於，當國內學費基本凍結時，他們帶來了額外收入。然而，脱歐和疫情已對吸引更多海外學生的計劃造成衝擊，去年保守黨前政府禁止多數國際學生攜帶家屬的政策再添打擊。英國內政部數據顯示，年度擔保學生簽證申請量隨後下降14%。能源費用飆升和通貨膨脹也推高了運營成本，據行業監管機構學生辦公室稱，超70%的英國大學面臨到2026年出現赤字的風險。
更多大學可能面臨債務償還困境
英國存在流動性問題的高等教育機構數量
資料來源：彭博對英國高等教育統計局數據的分析
注：該數據為報告流動資產與流動負債比率低於1.2的機構數量，普華永道認為該指標顯示機構可能缺乏足夠資金償還債務。高等教育機構除大學外還包括部分學院及其他教育中心。
儘管如此，對於憑藉聲譽能夠抵禦整體學生人數下滑的院校，銀行放貸意願依然強勁。NatWest銀行的戴維森表示，對優質英國院校的貸款競爭"激烈程度前所未見"。
贏家與輸家
養老金保險公司債務發起主管伊麗莎白·凱恩表示，長期來看"必將出現贏家和輸家"，該公司已向大學和學生公寓領域提供約25億英鎊貸款。“部分實力較弱、缺乏國際聲譽、學術聲望或雄厚資產負債表的院校將舉步維艱”，她補充稱該公司仍將繼續向該領域放貸。美國小型私立學院同樣面臨生源減少困境，導致貸款方要求增設保護條款，從入學人數擔保到20%以上的高額利息不等。費城聯邦儲備銀行去年12月預測，該領域院校倒閉潮今年可能激增。斯旺sea大學因住宿率未達協議標準，今年不得不向私營公寓供應商支付250萬英鎊。通脹推高運營成本的同時，學生也感受到經費削減的影響。大三學生傑西卡·沃丁頓失去了幫助其管理多動症和閲讀障礙的免費導師服務；同學阿比蓋爾·巴舍爾的運動隊也不再享有賽事接送巴士服務。
“與高等教育界的許多機構一樣，斯旺西大學因國際學生數量下降正面臨財務挑戰，”該校在一份聲明中表示。“我們已積極應對這些挑戰，並採取多項措施以改善財務可持續性。”
英國脱歐的困境
尤其是英國脱歐加劇了該行業的困境。2016年英國公投脱歐後，歐洲投資銀行停止向大學提供新貸款，但仍對英國高校持有超過20億英鎊的風險敞口。歐洲投資銀行發言人表示，該行對大學的政策是務實的，與脱歐前並無不同。
“我們都知道整個高等教育行業”的形勢“越來越嚴峻，但桑德蘭大學的貝爾認為，過去幾年對體系造成了真正的衝擊”。他管理的學院已償清債務，並通過提高停車費、關閉工作場所託兒所等措施削減了約10%的預算。
他回憶2006年在教育部工作時，曾想過是否有一天部長可能不得不簽署一所大學的“死刑令”。
“人們會考慮一所大學在你任期內關閉的政治後果，”他説。“如果真的發生，那將是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