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GE是否構成證券欺詐？——彭博社
Matt Levine
愚人節
今天是4月1日，所以你看到的新聞有10%是假的。小心點！我承認我很喜歡今天這期《請願書》，這是一份關於破產和債務管理的通訊，它假引用了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的話：
從下週開始，我們將啓動一項收購要約，以50美分的價格購買高達20萬億美元的2030年後到期的國債。此外，我們將把國家公園和其他聯邦土地的所有權轉移到一個無限制的子公司，參與交換的投資者還將按比例獲得一筆5萬億美元的PIK利息第一留置權定期貸款，該貸款將於2075年到期，由我們國家奇妙的自然資產擔保。
還有一點關於特朗普迷因幣的內容。我承認當我開始閲讀時，我想“哦，這是海湖莊園協議，很正常的東西。”現實到底是什麼呢。
一切都是證券欺詐
關於這一點：
紐約市養老基金的負責人呼籲對特斯拉提起股東訴訟，指控其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因其作為特朗普政府成本削減計劃負責人採取的行動導致公司股價暴跌。
在週一晚些時候發給紐約市法律部門並由《紐約時報》審閲的一封信中，負責監督該市五個公共養老基金的審計長布拉德·蘭德表示，馬斯克主導的備受爭議的成本削減措施——政府效率部門的舉措——正在損害特斯拉的股票。
他指控這位世界首富“實際上已經辭去了特斯拉的工作”並“推行了”對特斯拉業務有害的政策。…
信中指出，養老基金持有的特斯拉股票價值從12月31日到3月28日下降了34%，從12.6億美元降至8.31億美元。
這是我自己的錯——我一直在寫“一切都是證券欺詐”——但過去幾個月裏，我最常收到的讀者問題大概是“特斯拉股東能因為埃隆·馬斯克搞狗狗幣導致股價下跌而起訴證券欺詐嗎？”呃……這根本算不上成功的訴訟，甚至算不上訴訟；這只是政客在考慮起訴。有很多方式可以讓這件事不了了之。但事實是，與馬斯克帝國的其他部分不同，特斯拉是一家上市公司，這意味着：
- 它有一個會下跌的股價，而且
- 股票並非僅由經過嚴格篩選的埃隆·馬斯克粉絲持有：任何人都可以購買，包括紐約市養老基金在內的許多指數型投資者確實持有。
所以，這就是了。“一切都是證券欺詐”的理論是：
- 公司做了壞事。
- 股價下跌。
- 公司以某種方式誤導了股東關於壞事的信息，導致他們在股價高時買入，現在股價下跌而蒙受損失。
特斯拉的股價今年迄今下跌，所以你可以勾選這一項。壞事是什麼？嗯，根據這份報告，可能有兩件壞事。一是蘭德認為馬斯克在特斯拉投入的時間不夠，特斯拉股價因他的不努力而下跌，而特斯拉在馬斯克的參與度上對股東撒了謊。以下是特斯拉證券申報文件中的相關風險因素：
我們高度依賴特斯拉的科技之王兼首席執行官埃隆·馬斯克的服務。儘管馬斯克先生在特斯拉投入了大量時間並積極參與公司管理，但他並未將全部時間和精力都奉獻給特斯拉。例如：馬斯克目前還擔任太空探索技術公司、X公司、X.AI公司、Neuralink公司和The Boring Company的管理職務，並參與其他項目及政府效率部門的工作。
這在我看來並不是一個關於證券欺詐的好理論。因為（1）關於馬斯克會分心的披露相當充分，（2）如果此案進入審判階段，馬斯克可能會提供一些相當冗長的證詞，説明他仍然在特斯拉努力工作，他從不睡覺或娛樂，只是造車和拆解政府機構。我只是覺得“埃隆·馬斯克工作不夠努力”的理論很難讓人信服。當埃隆·馬斯克抱怨自己工作有多辛苦時，他的立場從未如此堅定。
彭博社觀點短暫瞬間，萬物皆吉卜力世界最大煤炭和天然氣港口之一正面臨考驗蔡崇信正成為人工智能的理性之聲特朗普如何可能連任第三任期另一種理論是，馬斯克在其政府角色中“推動”對商業不利的政策，這些政策（如關税、減少對電動汽車的支持）本身對商業不利，同時喜歡電動汽車的人（自由派、歐洲人）往往不喜歡馬斯克（和特朗普）的許多政策，因此馬斯克的政府參與對銷售產生了負面影響。在我看來，這種説法在事實上更可信。
但我並不確定這裏的欺詐指控究竟指什麼。在萬物皆可證券欺詐的案件中，你需要提出論點證明公司不僅做了壞事，還就該壞事對你進行了誤導。1埃隆·馬斯克在政治參與方面並未刻意遮掩；“我購買特斯拉股票是因為被馬斯克的政治立場欺騙"這種主張恐怕難以成立。不過在這類案件中，你並不需要在這方面提出太多論證。特斯拉年報中寫道：“我們持續監控公眾輿論和品牌形象，並相應調整營銷策略，包括必要時通過客户教育和廣告投入”——或許可以辯稱公司未對狗狗幣相關輿論進行此類監控調整。
雖然我仍認為這個論點站不住腳，但去年我們討論過針對塔吉特公司的類似訴訟。2023年塔吉特舉辦驕傲月營銷活動後遭遇保守派抵制導致股價下跌。股東（實為保守派活動人士，但任何人均可購買上市公司股票）以證券欺詐起訴，稱該營銷活動構成欺詐。這在我看來極其牽強：塔吉特顯然沒有隱瞞驕傲月活動（這本身就是營銷行為），且其年報中明確列有風險提示：“塔吉特對危機的回應及我們在環境、社會和治理（ESG）問題上的立場或被認知的立場缺失…可能損害聲譽…並引發消費者抵制”。
塔吉特公司曾請求聯邦法官駁回此案，但法官允許案件繼續審理，並裁定"被告在風險披露中的籠統警告可能構成重大誤導，因其未針對2023年驕傲月營銷活動的特定風險進行專門説明”。按照這個標準，特斯拉在證券申報文件中未明確聲明"埃隆·馬斯克與狗狗幣的合作及其對特朗普政府的支持可能導致消費者抵制我們的汽車"，就可能構成證券欺詐。我認為這不對！這顯然是錯誤的！但某種程度上這就是現行法律，至少是某些法官所理解的法律，而訴訟地點通常是由原告選擇的。
我經常撰文探討"萬物皆可證券欺詐"現象是有原因的。通過證券欺詐的稜鏡來審視美國政治與法律生活是荒誕的；將政治分歧硬塞進證券欺詐框架是詭異的。我的讀者發郵件討論這個倒也罷了——畢竟是我自找的！但當現實中的政客們審視各種可行方案時，居然會想到"啊對，證券欺詐訴訟"，這就很魔幻了。我去年寫過："‘萬物皆可證券欺詐’論的核心在於，美國法律對金融市場訴求的響應度似乎遠高於其他實質性訴求。“更早的2016年我也寫道：
這一切的荒誕之處在於它如何拔高了金融的地位。[諸多案例]暗示我們無權以公民或人類身份免受污染侵害。[另一些案例]暗示我們無權以公民身份獲知真相。（確實如此！）這些案例表明，我們只有在作為股東時才有權免受欺騙。污染或政治欺詐的最大危害，居然是可能拉低我們持有股票的市值。
有很多人不喜歡埃隆·馬斯克對狗狗幣的做法，但幾乎沒有人是因為它對特斯拉股價的影響而不滿*。*然而，股價問題可能使其構成證券欺詐。2
關於OpenAI事件
公司治理大致有兩種模式：
- 在良好治理模式下，首席執行官為董事會工作，而董事會為股東服務。董事會對CEO進行監督問責；若她不再勝任，便解僱並另覓人選。董事會積極活躍，深入討論公司戰略及運營細節，要求管理層提供充分信息以履行監督職責。同時股東監督董事會，若業績不佳，積極股東會爭取投票權更換董事會。
- 在優秀CEO模式下，首席執行官是富有遠見的超級明星，其獨特才能與非凡見解是公司價值的主要來源，她應被允許隨心所欲。根據定義，她所做的一切都對公司有利；她的錯誤皆有意為之，是發現新知的入口。公司設有董事會，但其職責是保持沉默，僅在CEO諮詢時提供建議，並批准其薪酬方案。股東也存在，但不會過多質疑：他們明白能與遠見卓識的CEO同行已是殊榮。
我的觀點是兩種模式在不同情境下都能奏效。有時CEO確實如此優秀，真正是公司的引領願景者，此時董事會或股東對她決策的微觀管理既尷尬又適得其反。更多時候CEO只是正常履職的專業人士，公司所有者完全有權監督並確保其工作表現。
第一種模式傳統上是大型上市公司的理想狀態；第二種則通常是科技初創企業的理想模式（尤其適用於仍由創始人運營的大型上市科技公司）。風險投資者競相標榜"創始人友好”，初創企業董事會温和且以建議為主——當董事會解僱創始人CEO時，往往需要CEO本人配合，這通常會成為重大事件。
而當錯誤套用模式時就會引發諸多混亂。這基本涵蓋了我所有關於埃隆·馬斯克的論述。3《華爾街日報》節選了基奇·黑格利新書中"山姆·奧爾特曼遭OpenAI解僱背後的秘密與誤導"的內容，顯然所有人都對此困惑不已。作為 visionary 創始人CEO，奧爾特曼根本不會在意利益衝突，甚至不會告知董事會：
2023年夏季的一個夜晚，一位OpenAI董事會成員在晚宴上偶然聽到有人談論OpenAI創業基金。該基金於2021年啓動，旨在投資人工智能相關初創企業，OpenAI曾宣稱基金將由公司"管理"。但這位董事卻聽到有人抱怨基金產生的利潤並未流向OpenAI投資者。
這對董事會而言是個新發現，於是他們向阿爾特曼求證。經過數月調查，董事們得知該基金實際由阿爾特曼個人持有。OpenAI高管最初解釋是出於税務考慮，最終才説明設立該基金是因流程更快捷，且只是"臨時"安排。OpenAI聲稱阿爾特曼未從基金獲取任何費用或利潤——這種安排實屬罕見。
他也懶得向董事會通報OpenAI的高調產品發佈，認為這不關董事會的事，他們可以像普通人一樣通過新聞了解：
去年秋天OpenAI發佈ChatGPT時，董事會同樣未獲提前告知。當時這被視為運用現有技術的"研究預覽"，卻最終引發了全球轟動。
另有一樁爭議：阿爾特曼告訴某位董事，説另一位董事曾表示第三位董事應退出董事會——這類事情顯然會讓董事們惱火，但對外人解釋時又顯得瑣碎無聊，故不再贅述。
總之董事會不滿這些行為，便解僱了這位CEO，由首席技術官接任。隨後眾人立即意識到"等等，公司的價值正是源自他的獨特魔力"，於是急忙改弦更張並致歉。
這非常可以理解；只是弄錯了。茲維·莫肖維茨寫道：
我的結論（至今仍堅持）是，薩姆·奧特曼存在多種不當行為，理應被解僱。……
如果你為了掌控董事會而向董事們編造其他董事的謊言，我認為無論什麼情況下董事會都該開除你。
不！錯了！不是*無論什麼情況！*在治理良好的普通公司裏確實如此。從某種角度看，對董事會撒謊是CEO能做的最惡劣的事。但有些公司——比如埃隆·馬斯克掌管的八家企業，還有OpenAI——如果你為了掌控董事會而向董事們編造其他董事的謊言，被誣陷的董事們或許該説"這歸根結底是我們的錯，很抱歉逼你撒謊，我們這就主動退出"。
必須説明，我非常理解OpenAI董事會的困惑。這不是簡單的愚蠢錯誤。他們沒把自己當成普通上市公司的普通董事會，認為"必須監督CEO有效實現股東利益"。這是個更離奇也更合理的錯誤。他們想的是"我們是肩負艱鉅使命的非營利組織董事會，要為人類福祉實現通用人工智能，必須監督CEO完成這個目標"。從AI對齊的角度看，對董事會撒謊確實很惡劣。
OpenAI董事會這樣想是非常可以理解的，因為從形式上看確實如此：這正是OpenAI創始文件和公開聲明中的表述。但僅僅與股東接觸48小時後——他們可能甚至不認為這些人是股東！——董事會就被説服改變了主意。沒錯，面對炙手可熱的初創公司和明星CEO，你無能為力。
另據報道：
OpenAI成為全球融資最雄厚的私營初創企業之一，已從軟銀等投資者處獲得400億美元新融資，使這家聊天機器人制造商的估值達到3000億美元。
在奧特曼短暫離職期間，部分OpenAI投資者據稱表示正將持股價值減記為零。如果奧特曼的去留意味着3000億美元估值與歸零的區別，那麼抱歉，他完全有資格對董事會隨心所欲地撒謊。
高盛獎金風波
就在前幾天，我曾寫道“我過去的認知是投資銀行是為員工謀福利的社會主義天堂，但這種觀念正日益被顛覆。”如今投行更像是為股東利益服務的普通上市公司。我在高盛集團的工作經歷尤其影響了對這個問題的看法。高盛長期以"合夥人"文化為榮，但現任首席執行官大衞·所羅門正試圖將其改造為更標準的上市公司——股東利益至上，由CEO而非合夥人鬆散共識來管理。合夥人對此有所抱怨也在情理之中。不過這種轉變有其限度：
高盛集團為其兩位最高管理層提供的8000萬美元留任獎金再度引發知名批評者發聲，機構股東服務公司敦促投資者在年度會議上否決該獎勵計劃。
代理諮詢機構在週一給客户的報告中指出，首席執行官大衞·所羅門和總裁約翰·沃爾德倫的激勵方案"缺乏嚴格的預設績效標準，對於如此高額的非常規獎勵尤其令人擔憂"。報告指責董事會"在前期計劃未完成時就新增激勵"的做法欠妥。
上週晚些時候，格拉斯·劉易斯公司在另一份建議中將最新獎金描述為"過度慷慨"。
高盛董事會已敦促股東在4月23日的會議上通過諮詢投票批准該激勵計劃，公司稱這是出於"激烈"的人才競爭考量。這筆限制性股票獎勵將激勵兩位高管繼續留任五年。
顯然不能用上市公司治理的常規標準來評判所羅門的薪酬。當他需要更多錢時，你就得給他！
誰沒犯過這種錯？
上個月我曾嘲笑花旗集團——對銀行來説這種習慣可不太體面——由於糟糕的計算機界面設計，經常給客户存入嚴重錯誤的金額。例如，花旗曾"因將賬號複製粘貼到金額欄位，差點誤將約60億美元轉入客户賬户"。那次還算好，我當時寫道"頗有’誰都可能犯這種錯’的意味"。任何類似系統都會有賬號欄和金額欄，這兩個詞押韻且都填數字；如果從沒人搞混過才奇怪。
總之，這裏有這麼件事：
2022年，馬里蘭州喬治王子縣一名代課教師被誤發了超過700萬美元工資——校方花了兩個月才追回這筆款項……
3月25日提交給立法機構聯合審計評估委員會的報告顯示，這起超額支付事件源於學校系統員工將教師編號誤輸入"工作時長"欄，導致該教師獲得約73,000個工作日的薪酬（實際應為3天）。
校方在50多天後才察覺錯誤，審計報告稱資金在數日內即被追回。
我願花五千字細讀這50天的每時每刻。雖然校方辦公室大部分時間可能風平浪靜——畢竟他們尚未發現錯誤——但問題曝光時刻想必相當精彩。
但那位教師！想象代課賺了700萬美元！首先會糾結"要不要主動上報"，顯然這位選擇了沉默。接着考慮"要不要換成比特幣逃往國外"，但再次否決。最終大概決定"先吃頓大餐靜觀其變"，心裏盤算着"如果一年內沒人追討，錢就是我的了"。每天緊張查看郵件，既預感"今天就要被追債"，又暗存僥倖。相比之下，花旗銀行那些誤收鉅款的客户恐怕淡定多了。
事件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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