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總統米萊拆除庇隆主義象徵以吸引外國投資者 - 彭博社
Manuela Tobias
克里斯蒂娜·費爾南德斯·德基什內爾與哈維爾·米萊在其就職典禮上並肩而立。攝影師：費爾南多·根斯/圖片聯盟/蓋蒂圖片社哈維爾·米萊正試圖抹去庇隆主義——阿根廷主流民粹主義——的所有痕跡，試圖將這個南美國家重塑為自由市場的避風港。
政府辦公室牆上的埃娃·庇隆畫像被撕下；已故內斯托爾·基什內爾的雕像被從參議院和社會保障機構運走；就在幾周前，一台黃色起重機像撕掉髒舊的創可貼般，將基什內爾的名字從布宜諾斯艾利斯市中心一座宏偉的博藝宮立面上拆除。
但米萊在拆除舊秩序實體象徵方面取得的成功，遠勝於解構其遺留的官僚主義網絡。儘管他承諾快速實現美元化並關閉央行，但阻礙投資的複雜貨幣和資本管制體系依然穩固存在。
在米萊執政的首個完整年度，阿根廷吸引的外國直接投資不足10億美元。這一數字與其庇隆主義前任疫情期間的表現基本持平，僅相當於市場寵兒毛裏西奧·馬克裏任內引資額的三分之一——而後者當年推行了更温和的財政緊縮、擁有更低的支持率且出訪次數更少。
百事公司阿根廷和烏拉圭總經理瑪麗安娜·加洛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圓桌討論中對彭博新聞表示：“雖然全球投資者正密切關注，但他們仍處於觀望狀態。如果能用事實（而非空談）向總部證明阿根廷在監管和税收方面顯著改善，投資自然會到來，因為這裏的增長空間極具吸引力。”
米萊面臨的障礙在克里斯蒂娜·費爾南德斯·德基什內爾身上得到集中體現。這位2007年繼任丈夫總統職位的領導人，在第二任期實施了資本和外匯管制。這些限制意味着企業無法向境外匯出股息，同時比索匯率由央行嚴格管控。
外國投資者尚未買賬"阿根廷奇蹟"
米萊執政首年引資不足10億美元
數據來源：阿根廷央行
摩根士丹利估算，若取消這些管制，僅2025年阿根廷就能吸引25億美元外資。但正如米萊反覆承諾的——在阿根廷經濟"像潛水員的屁一樣騰飛"之前，企業首先會設法將滯留利潤匯回母國，這可能引發貨幣擠兑，危及總統遏制通脹的成果。
米萊對於在10月中期選舉前放鬆限制持猶豫態度，這場選舉將向投資者傳遞關鍵信號——選民是願意支持他的自由市場緊縮政策，還是迴歸庇隆主義的貨幣超發老路。阿根廷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就新援助計劃（這是該國漫長而動盪歷史上的第23次紓困）的談判，核心議題也圍繞着如何及何時解除管制而不加劇通脹。
格拉梅西基金管理公司主權研究聯席主管凱瑟琳·埃克瑟姆表示：“如果米萊在中期選舉中獲得更強政治授權，將增強政府推動結構性改革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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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底馬克裏上台時，統治阿根廷近七十年中約半世紀的左翼民族主義運動庇隆主義似乎氣數將盡。該國曆經基什內爾夫婦十二年執政，期間關税提高、赤字飆升、投資者遭拖欠、經濟數據被操縱。
他取消了外匯管制並統一了匯率，但兩年後的政策反覆遭遇嚴重乾旱衝擊，導致出口農作物受創，比索暴跌至不得不重新實施管制。2019年，克里斯蒂娜·費爾南德斯·德基什內爾在其欽點的接班人阿爾韋託·費爾南德斯（無親屬關係）政府中出任副總統，而這位總統在其經濟部長於2023年敗給自由主義局外人米萊之前，反而進一步收緊了外匯管制。
“人們對米萊抱有希望，但如今沒人願意投資生產，“主營葵花籽、堅果和乾果出口的食品公司Argensun SA首席執行官巴勃羅·坦布羅表示，“投資者不斷在思考：會不會又來個政府把國家政策徹底逆轉？”
坦布羅的公司年銷售額約1.2億美元，去年員工人數從800人縮減至700人。其西班牙某客户原計劃投資500萬美元建設生產線，但在12月看到潛在盈利能力惡化後卻步——儘管米萊精心調控的貨幣政策使比索走強，但繁重的税負、關税和頻繁的工會罷工持續存在。
2022年克里斯蒂娜遇刺未遂後，其支持者在埃娃·庇隆雕塑下集會。攝影師：安妮塔·普沙爾·塞拉/彭博社除了封鎖港口和交通，有組織的勞工示威經常在位於國會和總統府之間的阿根廷公共工程部前遊行。米萊曾考慮拆除這座建築——其側面飾有埃娃·庇隆頭像，俯瞰布宜諾斯艾利斯主幹道——但因成本問題作罷。
他花了近一年時間，才將已故前任的名字從距離玫瑰宮辦公室幾個街區、面積達百萬平方英尺的前郵政樞紐大樓上移除。政府去年三月宣佈將對該建築進行更名，十月正式將其更名為"自由宮”。但直到上個月，“基什內爾文化中心"的字樣仍保留在自由主義紫色橫幅之上。
與此同時，克里斯蒂娜·費爾南德斯·德基什內爾仍是庇隆主義運動的核心人物。最新阿特拉斯智庫民調顯示，對其持正面看法的受訪者比例從12月的28%飆升至41%。美國政府以腐敗定罪為由禁止其入境的決定，也可能在中期選舉前進一步加劇阿根廷選民的極化。
這些情況令分析人士警告不要低估庇隆主義。“歷屆政府都以肆意破壞遊戲規則而臭名昭著，“哈佛大學拉丁美洲研究教授史蒂文·列維茨基表示，“如果要對阿根廷未來下注，我會押注新一輪政治動盪或制度變革。”
米萊政府已將基什內爾文化中心更名為自由宮。攝影師：聖地亞哥·菲利普齊/GDAPHOTO/Getty Images可以肯定的是，米萊政府已通過一項旨在提供長期税收和資本管制保護的優惠套餐，收到了約120億美元石油天然氣、鋰礦和基礎設施領域的投資申請。但截至目前主要參與者仍是本土企業，唯一例外是承諾投資25億美元的礦業巨頭力拓集團。與此同時，2024年見證了滙豐銀行、寶潔公司和埃克森美孚等多家企業出售阿根廷業務或徹底撤離。
“這些決策絕非一夜之間做出，在阿根廷這樣經濟歷史複雜的國家更是如此，“政府新設立的投資與國際貿易機構負責人迭戈·蘇卡萊斯卡談及外資短缺時表示。
儘管蘇卡萊斯卡強調政府正通過名為RIGI的計劃快速糾正宏觀經濟失衡並吸引外資，許多投資者仍持觀望態度。
紐約M2M資本創始人、長期看空阿根廷債券的迭戈·費羅就是其中之一。“需要徹底改革一切的事實，以及改革如此輕易就能推進的現實，“他質疑道，“不禁讓人懷疑：我們如何確定這些變革是永久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