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凌還是懦夫——用博弈論玩轉特朗普 - 彭博社

目前還有哪些國家沒覺得自己是受害者？

來源：CBS圖片庫/蓋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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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要點：

• 特朗普突然轉向，除中國外全球受益；未來90天僅徵收10%關税。
• 股市對此反應積極；納斯達克指數上漲12%，創2001年以來最佳單日表現；亞洲股市早盤大幅上漲。
• 債市波動不大——但正是它們迫使特朗普改變策略。
• 考慮到125%的關税税率，美中貿易戰仍須警惕。
• 儘管特朗普展現妥協姿態至關重要（詳見報道），但現在斷言危機結束為時過早。
• 附：網友票選最佳偵探小説系列指南。

終於解放了！

唐納德·特朗普週三下午在Truth Social發佈了史上最具商業價值的社媒帖文之一，宣佈除中國外對所有國家推遲90天實施"對等"關税。此前幾分鐘他剛發佈這條消息：

事實證明這是極好的建議。總統用"解放日"關税奪走的，又通過延期政策歸還了回來：

特朗普如何用關税解放市場

在總統政策反轉後，美國股市收復了大部分失地

來源：彭博社

注：基準調整為100=4月2日09:30（解放日）

科技股表現最佳。納斯達克綜合指數最為亮眼，上漲12.4%，創下自2001年首個交易日上漲14%以來的最佳表現。但歷史經驗表明，切勿認為此後只會單邊上漲——那是個牛市陷阱，導致投資者蒙受超50%的虧損，直到2007年才回本：

兩位數漲幅後追高並非總是明智

納斯達克創紀錄上漲後暴跌55%，投資者承受六年虧損

來源：彭博社

數據以2001年1月3日（最大漲幅日）為基準100進行標準化處理。

另一個歷史參照是這張更新過的圖表，源自兩天前《回報觀察》專欄，當時標普500正經歷史上最震盪交易日之一。最相似的案例是2008年10月10日，那天標誌着雷曼兄弟倒閉後的垂直下跌終結。隨後出現單日暴力反彈（下圖標註）。但劇烈波動後的暴漲並不意味着底部臨近——五個月後標普跌至666點才真正見底：

終結的開端（或許）

全球金融危機後的股市反彈後，仍有漫長下跌之路

來源：彭博社

本次事件與2001年（巨大泡沫破裂時）或2008年（劃時代金融危機未解決時）的市場狀況存在重大差異。此次市場動盪由特定政策決策驅動。值得注意的是，那些看似最需回調的股票——被稱為“瑰麗七雄”的科技巨頭——迄今受損最小，而被認為更易受經濟衰退影響的小盤股羅素2000指數成分股則遭受更大沖擊。以下是它們自大選日以來的表現：

富者愈得救濟 貧者愈顯困頓

七大科技股比小盤股獲得更強勁反彈

來源：彭博社

數據以2024年11月5日（大選日）為基準100進行標準化處理

在市場基礎設施的其他領域，緩解跡象顯而易見。互換利差是金融概念之一，通常只在出問題時才會被提及——就像家裏的水管系統。它反映交易員願為額外流動性支付的溢價（通過互換而非國債）；當利差擴大時往往意味着出現問題：

壓力信號

關税推遲後互換利差收窄，但仍顯示困境

來源：彭博社

正如總統所言，最關鍵的"歡騰跡象"出現在至關重要的債券市場。從亞洲交易時段開始到週二午夜對中國正式徵收104%關税期間，十年期收益率上漲60個基點：

債券市場躁動的三天

短短48小時內，10年期收益率飆升60個基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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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際收益率尚未達到警戒水平。本週最高未突破4.5%，而二月份曾觸及4.8%。但其攀升速度引發強烈擔憂，暗示交易正變得混亂無序，或者説“躁動不安”。債券市場以震懾力著稱——儘管矢口否認，但真的是10年期收益率迫使特朗普讓步嗎？要解答這個問題，博弈論能提供啓示。

沒有邊界的博弈

貿易戰絕非兒戲，但某些參與者視若遊戲，經濟學家則用博弈論解析其本質。當前多重博弈同時上演，但經濟學經典案例未必適用。最著名的囚徒困境（兩名嫌犯被分開審訊時，揭發對方對雙方都是優勢策略，儘管合作沉默對彼此更有利）和懦夫博弈（源自《無因的反叛》中駕車衝向懸崖的場景，先轉向者即為輸家）中：前者需要更好的協調與信息共享，後者則需要預先承諾讓對手相信你不會轉向。無因的反叛。

彭博社觀點關税正吞噬壽司的所有樂趣私募股權消化不良之痛愈演愈烈基爾·斯塔默的關税務實主義有其歷史依據這是歐洲擺脱硅谷陰影的契機當前局勢兼具兩種特質。但特朗普與中國及全球的博弈存在本質差異。美國對華目標截然不同——針對中國（特朗普擬徵125%關税），這實則是爭奪全球主導權的角力。老虎金融合夥人的讓·厄加斯指出，歐洲情況特殊，其讓步要求源於歷史積怨認知，而非現行貿易行為。“無論歐盟如何妥協都無濟於事。這是在支付戰爭賠款——與債務無關”，厄加斯表示。可能的交易形式或是採購美國液化天然氣或軍火，亦或對美科技集團網開一面。

詹姆斯·迪恩、娜塔莉·伍德與矛盾承諾。圖片來源：United Archives/Hulton Archive/Getty中美衝突中，雙方皆踩足油門。此時"懦夫博弈"理論頗具解釋力。該模型同樣適用於解讀特朗普與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及市場的較量——國債收益率會持續攀升而聯儲拒絕降息嗎？魯裏埃爾·魯比尼在總統讓步前曾向本專欄前同事李伊莎貝爾闡述此觀點：

特朗普看跌期權與鮑威爾看跌期權之間正上演一場膽小鬼博弈。但鮑威爾看跌期權的執行價將低於特朗普看跌期權，這意味着鮑威爾會等到特朗普先眨眼的那一刻。 此外還存在習近平看跌期權，即習近平可能在某個時點決定給美國喘息之機，但我不認為習近平會很快這樣做，因為那將導致市場壓力緩解，減輕對特朗普的施壓。

魯比尼的預判似乎正在應驗。週三，美國總統否認暫停加税是為安撫"躁動"的債券市場。但他提及此事本身就已向投資者釋放信號。德意志銀行外匯研究主管喬治·薩拉維諾斯指出，特朗普"終於展現出回應姿態"：

從邊際效應看，這將降低極端政策組合重現的概率。若當前態勢持續，政府更可能接受貿易（及其他）政策的協商結果，也更可能對市場壓力作出回應。

就市場而言，特朗普已率先示弱。中國會跟進嗎？康奈爾大學經濟學教授張文棟認為，中國誓言"戰鬥到底"的博弈中，即便承受高於美國長期GDP2.5%損失的經濟代價（其預測值），也不能指望中國先讓步。“國際政治經濟博弈邏輯意味着他們很可能堅持立場。”

沒有人願意顯得軟弱。攝影師：Sergei Bobylyov/AFP/Getty就像年輕的詹姆斯·迪恩一樣，中國領導層真的不想顯得軟弱。或者用博弈論的術語來説，潛在的政治回報與經濟成本之間存在脱節。為了表明決心，就像膽小鬼博弈中的競爭者必須做的那樣，北京已經減少了對美國大豆等農產品的依賴。

對於其他人來説，美國正徑直衝向一羣原本只顧自己事情的雞。更貼切的比喻是霸凌。唐納德·特朗普是一個霸凌者。如果你不承認這一點，很可能你在學校的日子過得比我好。霸凌可以是一種有效（儘管在道德上值得質疑）的方式來得到你想要的東西。正如麥格理的Viktor Shvets指出的那樣，小國自然是目標：

小國沒有議價能力，無法與美國保持平衡的貿易，最終會妥協。此外，幾個較大的國家（如韓國、日本、英國、印度）有許多貿易和國防關係，應該能夠達成協議。但是，對於加拿大（生存威脅）、歐盟和中國來説，情況則不同。

加拿大或歐盟會被霸凌到屈服嗎？好消息是，博弈論者已經找到了應對霸凌的策略。問題是，要讓霸凌者停止，每個人都必須變得更糟——只是霸凌者損失更多。而且朋友們必須站在被霸凌者一邊。想要一個精彩的解釋，可以看看博弈論者Ashley Hodgson的這些視頻。想要一個更簡單、更適時的解釋，可以看看我在特朗普發佈Truth帖子之前錄製的這個視頻，其中以電影《賤女孩》中的Regina George代表特朗普。

從技術上講，“勒索者”或霸凌者通過逐漸減少合作（但仍保持最低限度的合作以維持對方參與）且絕不率先讓步來控制受害者。理論上，他們總能通過索要並獲得更大利益份額來勝過對手。

無所謂。這些規則並非真實存在。來源：CBS圖片庫/蓋蒂但達特茅斯大學的一篇論文運用數學模型揭示了一個致命弱點：採用“不屈策略”時，當被霸凌者拒絕率先屈服，霸凌者反而損失更大。這會導致更公平的結果，因為“強勢方會在爭奪最佳回報時妥協”。問題在於被霸凌者也必須做好承受損失的準備。論文第一作者陳星如提出：“選擇不受勒索的不屈者可以通過拒絕完全合作來抵抗。他們雖會放棄部分自身利益，但勒索者的損失更為慘重。”

壞消息是，世界其他國家不得不承受部分打擊，這可能使未來局勢更加殘酷。康奈爾大學的張教授指出，中國已引導民眾以堅韌態度面對即將到來的困境並承受痛苦，同時媒體充斥着貿易戰將如何重創美國的報道。“因此，人們對損失的承受閾值可能更高。”

與美國在這場衝突中的許多對手相比，出口在美國經濟中的佔比要小得多。但美國人必須為所有進口商品支付關税，而其他國家只需擔心從美國進口的商品。從長遠邏輯來看，這意味着美國將承受更多痛苦。對於那些目前未對其徵收高關税的小型國家，美國在貿易方面幾乎無利可圖。

因此，博弈論學者認為，如果其他國家團結一致，霸凌者是可以被擊敗的。理性而言，這很可能是它們的最佳策略——但需要付出巨大代價和時間。鑑於10%的普遍關税仍在實施，且三個月後可能恢復更高懲罰性税率，最好假設這場衝突還將持續很長時間。

生存指南

以下是一則眾籌文學推薦。昨日我徵集適合壓力時期輕鬆閲讀的經典偵探系列，讀者反響熱烈。由於建議過多，將分期發佈。首先，最受熱情推薦的是邁克爾·康奈利及其哈里·博斯系列（這位偵探熱愛爵士樂，住在洛杉磯山區）。其他入選作品包括詹姆斯·李·伯克的戴夫·羅比喬系列（以路易斯安那為背景，首部《霓虹雨》）、阿諾德·英德里達松“真正出色的冰島暗黑風格”（建議從《罐之城》開始）。沃爾克·庫徹的《巴比倫柏林》系列（魏瑪德國背景）、高羅佩的狄公案小説（數十年前創作，以古代中國為背景——可試讀《柳園圖》）。還有馬伊·舍瓦爾與佩爾·瓦勒夫婦歷時十年創作的馬丁·貝克系列（背景設定在1960-70年代的瑞典，被譽為北歐黑色小説教父，推薦《羅絲安娜》），以及尤·奈斯博筆下的哈利·霍勒系列（挪威背景）。

眾人智慧選擇了博世。攝影師：Charley Gallay/Getty需要説明的是，我沒有提到雷蒙德·錢德勒的馬洛系列小説，因為我已經全部讀過了。如果你從未接觸過錢德勒的作品，那麼你將享受到一場閲讀盛宴——或許可以從《長眠不醒》開始。正如不止一位讀者所説，康奈利的作品與錢德勒不相上下，我肯定要讀一本他的書。明天我還會提供更多建議。如果你有其他推薦，請務必讓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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