俄羅斯：西方企業因戰後重返入場費過高而卻步——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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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當勞因2022年莫斯科入侵烏克蘭而停止了在俄羅斯的業務運營。
攝影師：亞歷山大·紐梅諾夫/美聯社
弗拉基米爾·普京已命令其政府為尋求在俄羅斯投資的企業制定新的法律框架。這是迄今為止最具體的跡象，表明莫斯科正在為某一天做準備——屆時它認為制裁將被解除，部分投資將重新受到歡迎。
但一位克里姆林宮官員表示，“目前還沒有人敲門”，這突顯了企業在恢復該國業務時採取的試探性態度——其中一些企業從未完全離開——與此同時，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正推動達成一項協議以結束俄羅斯在烏克蘭的戰爭。
彭博社採訪了具有俄羅斯經驗的律師、銀行家和風險分析師，他們最近幾周接到客户的諮詢，詢問在一個與2022年相比風險和回報平衡已發生巨大變化的截然不同的市場中，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情況。其中一位分析師表示，一些公司已經在進行“情景規劃”。
“他們都在做盡職調查，”專注於俄羅斯的戰略諮詢公司Macro Advisory的負責人克里斯·韋弗表示，該公司已收到數十次諮詢。“他們都在考慮自己的選擇。自特朗普就職以來，對俄羅斯的關注度大幅增加。”
不過，韋弗補充説，大多數公司在達成永久和平協議之前不會考慮重返俄羅斯。“沒有人想回來得太早，然後又不得不再次退出，”他説。
弗拉基米爾·普京攝影師：馬克西姆·舍梅托夫/蓋蒂圖片社俄羅斯總統於三月將制定框架的任務交給政府，財政部已起草部分初步提案。據兩位不願具名的政府官員透露（因信息未公開），提案內容包括要求外企實現部分生產本地化並同意技術轉讓以提高產量。他們補充説，俄羅斯企業還將對是否允許外資企業重新進入特定市場領域擁有發言權。
俄羅斯國家杜馬金融市場委員會主席阿納託利·阿克薩科夫在莫斯科接受採訪時表示，雖然"所有希望來俄的新投資者都將獲得最優渥的工作條件"，但那些撤離後又想低價收回原有業務的企業必須按資產全額市價支付。
普京在三月明確表示，不應允許那些在衝突開始後撤離、並以他所説的"甩賣價"出售俄羅斯子公司的西方企業廉價收回資產。此番言論使外界對部分企業撤離時簽署的回購條款價值產生新的質疑。
韓國 conglomerate LG電子公司近期對其自戰爭爆發後停產的俄羅斯家電工廠進行了試重啓，工廠俄方代表向俄新社表示，此舉是因為看到了"衝突可能結束的跡象"。LG俄羅斯子公司未回應彭博社的置評請求。白色家電與供暖企業Ariston控股公司計劃恢復其俄羅斯工廠運營，此前普京於3月27日將該子公司控制權交還給這家意大利生產商。
對其他企業而言，重返之路可能更為複雜。麥當勞公司1990年在莫斯科開業曾被視作冷戰結束後新時代合作的象徵，其在戰爭初期將餐廳出售給現有特許經營商亞歷山大·戈沃爾時設置了回購條款。如今這家公司要重返俄羅斯市場恐非易事。
根據俄羅斯財務披露數據，更名為"美味就是真理"的該快餐連鎖去年以盧布計價的收入較戰前增長逾一倍，達1870億盧布（約合23億美元）。麥當勞拒絕就其是否考慮重返俄羅斯置評。
莫斯科一家原麥當勞餐廳現為"美味就是真理"快餐連鎖店攝影師：Alexander Nemenov/Getty Images另有案例顯示，資產近乎無償轉讓。現代汽車公司2023年以象徵性111美元價格出售了其俄羅斯製造子公司的股份，該子公司控制着與起亞共用的兩家工廠，但保留優先回購權。起亞汽車集團首席執行官宋虎聲在四月專訪中表示，現代起亞汽車集團正密切關注俄羅斯局勢及"後續可能實施的制裁"。
基里爾·德米特里耶夫，普京的經濟關係特使，於四月會見了美國商會在莫斯科的成員。他表示，此次會議有超過150家仍在俄羅斯運營的美國企業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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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險與回報的等式已經改變，”查爾斯·赫克（《零和》一書的作者，該書講述了國際企業如何進入後蘇聯時代的俄羅斯）表示，與1990年代和2000年代可能獲得的“天文數字”利潤相比，“現在我認為沒有任何公司能期待像過去幾十年那樣找到金礦。”
政治與經濟障礙
迄今為止，外交努力收效甚微。4月13日對烏克蘭蘇梅市的襲擊造成數十人死亡，突顯了在結束戰爭方面進展甚微。特朗普斡旋達成的俄烏30天暫停攻擊能源基礎設施的協議將於4月18日到期，雙方互相指責對方違反協議。美國官員三月在沙特阿拉伯談判達成的黑海停火協議因克里姆林宮提出先決條件而陷入停滯。
4月13日，俄羅斯對蘇梅市發動彈道導彈襲擊。攝影師：尤金·阿布拉西莫夫/環球圖片烏克蘭/Getty Images其中包括將俄羅斯一家大型國有銀行重新接入受歐盟管轄的SWIFT國際金融報文系統。歐盟最高制裁官員大衞·奧沙利文4月7日向彭博電視表示，歐盟尚未與特朗普政府就作為停火協議一部分的對俄製裁解除進行討論。
即使達成和平協議，重返俄羅斯市場仍面臨巨大的政治和經濟障礙。撤離該國的外資企業往往被迫接受資產被低估的協議，這被視為退出的代價，而克里姆林宮則接管了部分實體並推動其出售給與普京有關聯的新所有者。
在一些公司停止向俄羅斯供應正品後，俄政府批准了平行進口（正品庫存但非品牌方直接分銷），這削弱了通過商品禁運向普京施壓以結束戰爭的效果。目前俄羅斯人仍能以與其他地區相近的價格自由購買從iPhone到可口可樂等各類商品。
擁有1.46億人口的俄羅斯對消費品和食品生產商仍具吸引力。理論上，留在俄羅斯市場的外企在該國重新開放時將佔據更有利地位。法國酸奶製造商達能集團和美國百事公司目前仍是俄羅斯乳製品市場的兩大主導企業。
然而，達能集團去年被迫將其俄羅斯業務出售給一家與克里姆林宮關係密切的實體，此前普京於2023年下令將這些資產置於臨時國家管理之下。這家法國公司因此在其賬面上確認了總計12億歐元的損失。
2021年，達能酸奶在德米特羅夫配送中心內。攝影師：安德烈·魯達科夫/彭博社 閲讀更多：可口可樂等眾多公司承諾退出俄羅斯，但它們仍在當地運營
根據消費者研究公司Prodazhi.rf的數據，百事公司保留了其在俄羅斯的工廠，即使在現在——儘管減少了營銷和促銷活動——在某些領域如嬰兒乳製品中仍佔有超過20%的市場份額。但百事旗艦品牌在軟飲料市場的份額從戰前的約10%降至僅1%，此前該公司削減了對俄羅斯的直接銷售。不過，如果與西方的政治緊張局勢緩和，它仍保留了一個擴張的平台。
百事公司未回應本報道的置評請求。達能拒絕置評。
國際銀行在2021年對俄羅斯的風險敞口達1190億美元，也面臨嚴峻挑戰。2025年1月，普京允許高盛集團出售其俄羅斯子公司給一家地區買家，並在4月允許該銀行出售其持有的股份，這些股份涉及俄羅斯最大的能源生產商及其他公司，交易當前估值約8700萬美元。
2021年，奧地利Raiffeisen銀行國際集團的俄羅斯子公司曾是該國最大的外資銀行。這家奧地利銀行未能找到買家，並持續面臨美國監管機構和歐洲央行的審查與施壓，要求其縮減業務並加速退出——儘管未經俄羅斯政府批准就無法實施。
一位知情人士透露，Raiffeisen可能將重新開放視為出售資產、撤離俄羅斯以避免未來困境的更好機遇。但該人士表示，銀行內部意見分歧：一方主張儘快出售，另一方則認為應等待局勢發展更明朗後再做決定。
“無論美俄關係如何變化，歐洲央行要求結束俄羅斯業務的指令始終有效，”Raiffeisen發言人表示。
2023年3月，莫斯科俄羅斯外交部大樓附近的Raiffeisen銀行分行。攝影師：Yuri Kochetkov/EPA-EFE/Shutterstock Editorial### 截然不同的市場格局
跨國汽車製造商的任何迴歸舉動，都將標誌着俄西方關係正常化邁出重要一步。
在經歷入侵初期超80%的暴跌後，俄羅斯汽車銷量已完全從戰爭衝擊中恢復。據Autostat數據，去年該國售出約160萬輛新乘用車和輕型商用車，市場規模將僅次於歐盟第二大汽車市場法國。
隨着其他國際品牌退出，中國品牌佔據了銷售的大部分。據俄羅斯政府和媒體報道，包括梅賽德斯-奔馳集團、日產汽車有限公司、現代和雷諾集團在內的一些品牌最初設有回購條款，理論上允許它們以折扣價收回工廠。但這並不簡單。俄羅斯最大汽車製造商AvtoVAZ的負責人表示，如果這家法國汽車製造商想要收回其股份，其前所有者雷諾需要支付至少1125億盧布的補償，以彌補其退出俄羅斯以來的投資。
俄羅斯汽車市場革命
中國品牌從歐洲、韓國和日本競爭對手手中奪取市場份額（%）
來源：Autostat
注：拉達的製造商在2022年法國汽車製造商退出俄羅斯之前由雷諾控制。零銷售份額意味着該數字微不足道。
在俄羅斯，每三年必須更新版權，否則可能失去品牌所有權。但當豐田汽車公司今年早些時候在俄羅斯重新註冊其品牌——並增加了之前未在該國銷售的車型時，引發了當地媒體對這家日本汽車製造商可能迴歸的猜測。
豐田在回應彭博社的提問時，將此次更新描述為“正常的商業活動”，並表示“除了對全球品牌的持續知識產權保護外，並不意味着其他任何含義”。
最終決定冒險重返俄羅斯的企業將會發現，這個因戰爭而改變的國家，市場面貌已大不相同。
“在你離開市場的三年裏，你的份額已被中國、土耳其、印度公司瓜分，“倫敦諮詢公司Control Risks的合夥人納比·阿卜杜拉耶夫表示，“如今如果你與俄羅斯公司發生糾紛並訴諸當地法院，99%的情況下你會敗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