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經濟受馬斯克DOGE支出削減威脅——彭博社

3月12日華盛頓特區國會大廈附近的賓夕法尼亞大道。

攝影師：阿爾·德拉戈/彭博社許多美國城市在關鍵本土產業遭受衝擊後陷入困境。而國家首都至今從未經歷過——直到現在。

唐納德·特朗普總統與其億萬富翁盟友埃隆·馬斯克迅速發起的全面行動旨在控制政府開支，這勢必將破壞塑造現代華盛頓的經濟引擎。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已解僱數千名聯邦僱員，並計劃關閉機構、終止租約及撤銷價值數十億美元的政府合同。

據市政府估算，該地區可能減少多達4萬個聯邦工作崗位，佔其聯邦勞動力的21%。這迫使市政領導者們為本地商業支出遇冷、辦公及住房市場動盪，以及可能顛覆城市財政的税收鋭減做好準備。

“我在這個行業已經幹了很長時間，超過三十年了，從未見過我們的預測面臨如此大的不確定性，”華盛頓特區首席財務官格倫·李在接受採訪時表示。更添壓力的是，該地區正面臨嚴重的預算緊縮，可能導致警察、學校和其他城市服務的大幅削減。

與此同時，受聯邦裁員影響的員工們正在計算他們的儲蓄能支撐多久。許多人推遲了關於職業或搬遷的重大決定，等待觀察情況會變得多糟糕。

珍妮·卡爾森·唐納利是一位昆蟲學家，曾在美國國際開發署從事瘧疾問題工作，在特朗普政府幾乎關閉該機構後，她開始尋找新工作。唐納利不確定她和她的丈夫及兩個孩子是否還能繼續住在他們在2023年購買的位於馬里蘭州勞雷爾的華盛頓郊區的房子裏。

“不知道我是否能及時找到工作，以及我們是否能支付抵押貸款和賬單，這讓人感到壓力很大，”唐納利説。“我們只能一週一週地過，而且我們不是唯一面臨這種情況的人。”

珍妮·卡爾森·唐納利攝影師：莫里亞·拉特納/彭博社關於DOGE裁減的法律鬥爭為員工提供了一些短期的安全保障，因為法官在某些情況下迫使政府將員工召回，即使是暫時的。其他被解僱的聯邦員工則依靠遣散費或買斷方案，同時權衡他們的下一步行動。

儘管如此，根據勞工統計局數據，首都失業率在3月升至5.6%，創下2022年1月以來新高。有跡象表明連鎖反應正蔓延至該地區私營部門。在承包商雲集的馬里蘭州，自1月以來私營企業提交的裁員預警通知激增。

穆迪分析預測，華盛頓或在今春晚些時候陷入輕度衰退。此外，彭博社調查的經濟學家認為美國未來12個月出現衰退的概率達30%——部分人甚至認為特朗普關税政策將導致更高概率的經濟下滑。這讓李開始為持久影響做準備。

“這不同於預期會持續數年的經濟收縮型衰退，“李表示，“我們看到的是一場轉型而非衰退。”

穩定就業堡壘

即便在最艱難時期，華盛頓也始終保持着高薪與穩定就業的堡壘地位，因為政府通常通過增加支出來刺激疲軟的美國整體經濟。

勞工統計局數據顯示，自2000年以來，華盛頓平均失業率為4.1%，在56個大都會區中僅落後於檀香山和俄克拉荷馬城。另一個聯邦僱員聚集地俄克拉荷馬城，是該時段內失業率波動最小的地區。

經濟衰退中政府表現優於私營部門

當經濟放緩時，華盛頓特區就業率往往逆勢上升

數據來源：美國勞工統計局

注：圖表包含華盛頓-阿靈頓-亞歷山德里亞大都會統計區數據，經季節性調整。

數千名政府承包商和依靠撥款資助職位的人員很可能受到DOGE削減計劃的影響。布魯金斯學會2020年估算顯示，全美約有500萬聯邦承包商，是220萬聯邦僱員（不含郵政系統員工和軍人）的兩倍多。

對於那些曾認為聯邦職位能帶來穩定的人來説，這種突變令人震驚。

“我們建立穩定的官僚體系本有多重意義，“31歲的肖·瓦利爾説道。他在收到解僱郵件時，距離其獲得聯邦住房機構職位尚不足一年。“我們簽訂工會合同本有多重考量，我們設立法院本有多種目的。而現在我只覺得’顯然這些都不重要了’。”

在圍繞其決策的政治角力中，瓦利爾和其他工作者不得不承受更多不確定性。初次接到解僱通知後，瓦利爾已做好離職準備。

肖·瓦利爾攝影師：莫里亞·拉特納/彭博社"我收拾好行李，和所有人道別，“瓦利爾説。

隨後因法院命令政府重新僱傭試用期員工，瓦利爾得以復職，但被安排行政休假且未獲欠薪。他取消了預約半年多的手術。在考慮接受華盛頓某住房非營利組織的工作邀請後，他最終選擇了政府的延遲離職計劃。

有經濟學家指出，華盛頓的穩定是以犧牲區域經濟活力為代價的，這種活力本可使該地區更具韌性。穆迪分析數據顯示，該特區產業多樣性在全美各州中排名墊底。

“該地區將需要比過去幾十年付出更多努力來重組其經濟，”弗吉尼亞州費爾法克斯市喬治梅森大學區域分析中心主任特里·克洛爾表示。喬治梅森大學區域分析中心“不能把所有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

華盛頓特區黑人失業率更高

非裔美國工人失業率峯值接近20%

來源：經濟政策研究所，人口普查局

注：圖表展示12個月移動平均值。數據僅指哥倫比亞特區。

如果華盛頓經濟受挫，佔特區聯邦僱員總數約四分之一、且在馬里蘭州和弗吉尼亞州郊區佔很大比例的黑人居民將面臨特殊風險。

根據經濟政策研究所對政府數據的分析，哥倫比亞特區黑人平均失業率近年來有所改善，自大衰退以來首次降至10%以下。然而非裔在美國聯邦政府職位中佔比過高，可能最終承受特朗普削減計劃的最大沖擊。

連鎖反應

穆迪評級已將哥倫比亞特區的債券評級列入可能下調觀察名單，稱聯邦裁員可能對其經濟和財政產生"超大影響”。

除此之外，該地區還面臨數億美元的預算削減，這是國會3月通過的聯邦臨時支出法案談判的結果。市長穆麗爾·鮑澤已要求市政府官員在4月25日前起草一份強制休假令和設施關閉清單，地方領導人正在為明年預算的進一步削減做準備。

“所有市議會倡議項目都將遭受大幅削減，”哥倫比亞特區議會議員布里安娜·納多説，包括人類服務、兒童保育和教育領域。“這將是一份難看的預算。”

華盛頓郊區也可能面臨壓力，許多聯邦僱員居住在那裏，眾多機構和承包商在那裏設有辦事處。根據FedScope人力資源平台的數據，馬里蘭州和弗吉尼亞州各有約14.5萬名聯邦僱員。

馬里蘭州羅克維爾市長莫妮克·阿什頓在3月的一次華盛頓都會政府委員會會議上表示，人們並沒有“完全聽到這在連鎖反應方面意味着什麼”。

許多聯邦機構在華盛頓附近但不在市區內設有辦事處和設施。例如，美國食品和藥物管理局在馬里蘭州有數千名員工，包括其位於銀泉的總部。作為美國衞生與公眾服務部更廣泛重組的一部分，預計多達3500名FDA員工將失去工作。更廣泛的重組。

被解僱員工的個人物品堆放在華盛頓特區瑪麗·E·斯威策聯邦辦公大樓外，該大樓設有美國衞生與公眾服務部的辦公室。攝影師：阿爾·德拉戈/彭博社喬治梅森大學教授克勞爾指出，華盛頓周邊已形成多個頗具影響力的非政府產業集羣，包括馬里蘭州郊區的生命科學企業和弗吉尼亞州北部的安防國防公司。2017年，弗吉尼亞州阿靈頓縣被雀巢美國選為國內總部所在地；一年後，亞馬遜第二總部落户於此，目前有8000名員工在此辦公。

克勞爾表示，該地區提供的開發激勵措施比其他地區更為有限，這往往源於對企業渴望毗鄰聯邦政府的信心。不過當地組織反駁了"華盛頓僅是政府中心"的説法。

華盛頓特區經濟發展合作組織引用聯邦數據稱，該都市區有超過26.9萬人從事醫療保健和生命科學行業，逾21萬人投身科技領域。

部分州正嘗試協助被裁聯邦僱員轉行就業。弗吉尼亞州和馬里蘭州政府都專門面向受DOGE裁員影響的工人發佈了職位空缺公告，紐約等更遠的州也採取了類似措施。

辦公之痛

當特朗普重返白宮橢圓形辦公室時，他要求結束聯邦僱員疫情期間的遠程辦公模式。這直接導致華盛頓核心區重現活力：通勤者擠滿地鐵與道路，購買午餐，下班後流連於餐館酒吧。

然而從長遠來看，特朗普的削減成本舉措很可能重創該地區的商業房地產市場。除了削減聯邦僱員薪資，美國總務管理局還試圖解除多棟聯邦大樓的租賃合同。

“如果所有這些機構都人去樓空，必將對這座城市產生衝擊，“前美國國際開發署員工唐納利表示，“經歷這一切後，華盛頓將不再是原來的模樣。我不明白最終目標是什麼。預計到六月，我們將目睹大規模撤離潮。”

部分開發商指出，華盛頓官員長期以來過度依賴其美國首都地位，在鼓勵其他產業發展方面作為不足。

“當地政府領導層廣泛且幾乎完全依賴聯邦政府的存在，“在華盛頓持有辦公樓和酒店的皮布爾斯公司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唐·皮布爾斯表示，“他們從不需要營造親商環境，也無需提供税收優惠，自然就忽視了吸引其他行業的努力。”

今年一月，美國總務管理局公共建築服務專員邁克爾·彼得斯在公開會議上表示，未來數年政府可能削減多達50%的房地產資產。房地產數據公司Trepp顯示，按面積計算，聯邦政府房產約佔華盛頓都市圈商業地產總量的9%。

總務管理局發言人表示，該機構持續評估閒置或利用率低的房產以進行處置。

美國住房與城市發展部計劃關閉全國數十個地方辦事處。攝影師：Kent Nishimura/彭博社### 住宅經濟學

迄今為止，華盛頓特區的房地產市場幾乎沒有顯現出問題跡象。根據房源服務公司Bright MLS的數據，截至4月20日當週，華盛頓地區約8%的活躍房源下調了價格，較去年同期低一個百分點。Bright MLS首席經濟學家Lisa Sturtevant表示，近期掛牌量的回升令人欣慰，因為潛在買家一直苦於無房可看。

弗吉尼亞州亞歷山德里亞市的房地產經紀人Allison Goodhart稱，一些在政府部門失業的客户難以在私營部門找到工作，因此可能不得不出售房屋。但儘管掛牌量增加且競價戰降温，銷售仍保持強勁。

“有人因為DOGE而搬家嗎？確實有，“她説，“但整體市場尚未受到影響。”

弗吉尼亞州麥克萊恩市Douglas Elliman房產經紀人Claude Labbe透露，一位聯邦政府僱員在科羅拉多州的所屬機構獲得了新工作。但由於銷售市場疲軟，他決定出租華盛頓的房子，目前正在科羅拉多州租房，因為不確定工作前景如何。

“人們正在做出決定，然後他們不得不持續重新評估，”拉貝説。

與此同時，價值數百萬美元的豪宅和豪華租賃的高端市場依然繁榮。據Politico報道，Meta Platforms Inc.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以2300萬美元現金買下了華盛頓的一處豪宅，這是該市歷史上第三昂貴的交易。拉貝表示，他合作過的一位律師在2月份以每月2萬美元的價格租出了一套四居室公寓。

“很多人都想對白宮施加影響，”拉貝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