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巴衝突根源：關於克什米爾與停火協議需知——彭博社
Swati Gupta
克什米爾地區的印度河。攝影師：弗雷德里克·索爾坦/蓋蒂圖片社印度與巴基斯坦之間半個世紀以來最嚴重的軍事對峙似乎已在五月中旬結束，這兩個擁有核武器的鄰國同意停火，但緊張局勢依然嚴峻。
這場危機由4月22日克什米爾針對遊客的致命襲擊引發，對於熟悉1947年兩國從英國獨立後血腥分裂歷史的人來説並不意外。
自那時起，兩國便持續對立，分歧時常升級為武裝衝突。爭奪的核心是喜馬拉雅山區的克什米爾，印度和巴基斯坦各自控制部分區域，但均宣稱擁有其全部主權。
一名印度士兵望向查謨和克什米爾實際控制線巴基斯坦一側的建築。攝影師：納西爾·卡赫魯/納西爾·卡赫魯/蓋蒂圖片社### 為何印巴互不信任？
獨立時，兩國按宗教界線劃分——巴基斯坦成為以穆斯林為主的國家，印度則為佔多數的印度教徒選擇了世俗民主制度。英國劃定的新邊界迫使近1400萬人流離失所，並引發導致近百萬人死亡的教派暴力衝突。
自那時起，兩國多次兵戎相見，其中兩次戰爭因克什米爾而起，期間小規模衝突不斷。巴基斯坦領導人自印巴分治以來始終將印度視為生存威脅；部分人認為印度仍懷有逆轉分治的野心。
印度情報部門將2001至2019年間一系列恐怖襲擊事件與巴基斯坦關聯。巴基斯坦前總理伊姆蘭·汗曾誓言打擊武裝組織，但未能兑現。該國文職領導層在制定外交與安全政策方面權力有限，這些領域基本由軍方和三軍情報局掌控。
克什米爾緊張局勢升級
來源：彭博社報道
克什米爾有何特殊之處？
分治時期，印巴雙方競相爭取次大陸各土邦（當時僅受英國間接統治）加入新成立的國家。在穆斯林佔多數的查謨-克什米爾地區（面積約與英國相當，現人口約1200萬），信奉印度教的土邦王公猶豫不決。巴基斯坦支持非正規武裝分子入侵，印度隨即干預，最終雙方陷入僵局。
如今兩國沿460英里（740公里）的實際控制線對峙，該線是全球軍事化程度最高的邊界之一。該地區還包含兩個由中國控制、印度宣稱擁有主權的區域。
新德里指責伊斯蘭堡資助在克什米爾活動的武裝分子，巴基斯坦則稱印度政府迫害克什米爾穆斯林，並將這些武裝分子描述為自由戰士。印度政府表示這些組織接受巴基斯坦軍方訓練，其領導人至今仍在巴境內自由活動。
2019年，新德里通過廢除憲法保障條款並向該地區增派大量士兵，加強了對克什米爾的控制。近年來，這片以壯麗山景和葱鬱山谷聞名的地方再度成為旅遊熱點。
4月22日的襲擊事件引發了哪些變化？
襲擊發生後數小時內，印度便降低了與巴基斯坦的外交關係，巴基斯坦則禁止印度飛機進入其領空並中止跨境貿易。
即便在停火後，巴基斯坦領空仍持續關閉，迫使印度航空公司西向航班繞行數小時，運營成本激增。巴基斯坦對印貿易禁令影響有限，因雙邊貿易規模本就較小：根據新德里商務部數據，2023-24財年印度從巴基斯坦進口額僅288萬美元，而對巴出口達12億美元。克什米爾遊客數量或將驟減。
更令人擔憂的是，印度已暫停執行關鍵的水資源分配協議——《印度河水條約》，長期來看可能對巴基斯坦造成嚴重影響。
《印度河水條約》是什麼？
該條約管轄源自喜馬拉雅山脈的六條河流的水資源分配，這些河流是兩國農業灌溉和水力發電的主要來源。1960年代在世界銀行調解下，歷時近十年才得以正式確立。條約規定兩國各自專用三條河流，並詳細劃定了對對方水資源的使用權限。
在印度宣佈暫停條約後，巴基斯坦印度河系統管理局發言人穆罕默德·哈立德·伊德里斯·拉納表示，流向巴基斯坦的水量比往常減少了近90%。任何長期的水源改道都可能摧毀巴基斯坦北部的農業。
新德里目前改道水源的能力有限，因為它缺乏必要的基礎設施。然而，隨着條約的暫停，印度可以建設小型河岸項目，而這些項目原本需要巴基斯坦的批准。要更嚴重地干擾流向巴基斯坦的水源，印度需要花費數十億美元來提高其儲水能力。
巴基斯坦表示該條約具有約束力，並將對違反行為“全力”回應。在發生爭議或違反條約的情況下，兩國都可以請求外部調解人、“中立專家”或訴諸仲裁法庭。
巴基斯坦依賴印度河水系的水源
資料來源：印度河水系來自Natural Earth，農田數據來自Waleed, M., Sajjad, M., & Shazil, M. S. (2024)，印度河流域來自世界銀行，水壩數據來自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
印度和巴基斯坦之間真的存在戰爭風險嗎？
一場多線全面戰爭將打破數十年的先例。兩國政府都意識到局勢升級的危險，世界大國過去曾説服他們避免敵對行動，因為意識到任何一方都可能動用其核導彈的風險。
1947年和1965年的戰爭導致數千人喪生，而此後的衝突規模相對受限。1999年克什米爾卡吉爾地區的戰事在美國對巴基斯坦施加強大壓力，並威脅撤回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伊斯蘭堡的貸款後，不到三個月便告結束。
近年來的衝突持續時間更短。2019年，印度數十年來首次對巴基斯坦境內發動空襲，即便在發生空戰後，雙方仍迅速緩和了緊張局勢。
4月24日，印度邊境安全部隊人員守衞着已關閉的印巴阿塔裏-瓦加邊境口岸。攝影師：Sameer Sehgal/印度斯坦時報/Getty Images### 印巴和解的前景如何？
實質性和解似乎希望渺茫。在印度教民族主義者納倫德拉·莫迪總理領導下，印度對巴基斯坦的立場更趨強硬，並表示只有巴方打擊其境內威脅印度安全的武裝組織，才會啓動和平談判。
即便巴基斯坦民選政府有意化解敵意，也需先爭取到軍方的支持——軍方一貫反對此類舉措。巴基斯坦軍方曾表示可能允許經該國北部從阿富汗和中亞向印度轉運物資，但在2019年莫迪取消克什米爾憲法特殊地位後收回了這一提議。此後巴方宣稱只有該決定被撤銷，才可能進行任何和平談判。
美國與中國之間的戰略對峙可能也削弱了改善關係的動力。過去幾年，印度逐漸向美國靠攏，而巴基斯坦——歷史上是華盛頓在安全事務上的合作伙伴——隨着中國通過“一帶一路”倡議在該國基礎設施上投資數十億美元，已轉向北京的軌道。倡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