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市為何逆勢而上，打破美國犯罪率下降的大趨勢？——彭博社
Justin Fox
紐約市的犯罪率仍遠高於新冠疫情前的水平。
攝影師：Spencer Platt/Getty Images
全美犯罪率持續下降，即時犯罪指數發佈的截至3月的數據顯示，暴力犯罪已基本回落至疫情前水平，財產犯罪則大幅降低。暴力犯罪的下降趨勢在冬季似乎有所加速。1
美國犯罪率大幅下降
2018年1月以來近12個月犯罪總量變化
數據來源：即時犯罪指數
注：數據覆蓋全美407個執法機構，約佔美國人口的30%。暴力犯罪包括謀殺、強姦、搶劫和嚴重襲擊；財產犯罪包括入室盜竊、偷竊和機動車盜竊。
近期美國最大城市的犯罪率也在下降。但這是在多年增長後的首次回落，紐約市的犯罪率仍遠高於疫情前水平。 即時犯罪指數僅提供州級數據，但紐約市人口占該州統計覆蓋人口的94%，因此這些數據具有足夠代表性。
紐約的異常表現（負面）
2018年1月以來近12個月暴力犯罪總量變化
數據來源：即時犯罪指數
注：暴力犯罪包括謀殺、強姦、搶劫和嚴重傷害。
財產犯罪數據呈現類似分化趨勢，但為簡化分析，下文將聚焦暴力犯罪。為何紐約市暴力犯罪率仍遠高於疫情前？最誠實的回答或許是無奈聳肩：研究者有時能確定某項政策或事件是否加劇或減少了犯罪，但要準確找出犯罪激增的根源極其困難——作為一個使用折線圖而非複雜因果推斷方法的分析者，本文不對此下定論。不過，數據曲線確實更支持某些理論：保釋改革和市長埃裏克·亞當斯的批評者獲得了佐證，而指責"弗格森效應"或檢察官阿爾文·布拉格的人則缺乏依據。
彭博社觀點專欄「器官芯片」成為動物試驗的眾多替代方案之一當下應施壓而非安撫普京共和黨預算案將在一片反對聲中通過制裁俄羅斯將傳遞超越普京的信號關鍵細節在於：雖然紐約市暴力犯罪較疫情前上升，但最嚴重的兇殺案已開始減少。若今年迄今28.7%的謀殺與非過失殺人案降幅得以保持，該市兇殺率將創1944年以來新低。
紐約市兩個多世紀的兇殺演變
每10萬人口兇殺案數量
數據來源：埃裏克·蒙科寧《1797-1999紐約市兇殺案研究》、紐約州刑事司法服務處、紐約警局、美國人口普查局
注：2001年9月11日恐怖襲擊事件遇難者不計入統計；2025年數據基於截至5月25日28.7%的降幅若持續保持的預測值。
即便在2020和2021年兇殺率（含謀殺與非過失殺人）飆升期間，紐約的數值仍屬全美大城市最低之列。加之極低的交通事故死亡率，從某種意義而言紐約堪稱美國最安全的城市之一——這個令人意外的結論我已通過專欄文章與視頻節目多次闡述。但若以美國大城市標準衡量，紐約市民遭遇暴力犯罪（主要是搶劫或嚴重傷害）的風險並不算低，且如前所述遠高於疫情前水平。
美國大城市暴力犯罪率
2024年每十萬人口統計
數據來源：主要城市警察局長協會；紐約警局；聯邦調查局；美國人口普查局
注：多數城市採用普查局2023年人口預估數據，夏洛特、檀香山、拉斯維加斯和路易斯維爾採用FBI 2023年警區人口預估。紐約市2024年嚴重傷害案數據暫缺，以重罪傷害案增幅推算。
由於嚴重傷害案在統計中佔比過高，城市間比較存在偏差。兇殺案幾乎不存在漏報，但傷害案常被忽視，且警方對"嚴重傷害"（FBI定義為"以造成嚴重身體傷害為目的的非法攻擊"）的認定存在彈性。更復雜的是，紐約警局自用統計採用數量較少的重罪傷害案標準，而非最終上報州及FBI的嚴重傷害案數據——上圖數據系估算所得。強姦案的統計口徑在不同時期和轄區差異更大。總體而言，相較於顯示紐約處於危險區間的暴力犯罪數據，證明其兇殺率處於安全區間的事實更為可靠。
儘管如此，嚴重襲擊和搶劫案件數量更多，意味着你遭遇這些犯罪的可能性遠高於謀殺，而短期和中期犯罪趨勢的比較不應受到報告不一致性的太大影響。以下是自2019年底以來紐約和明尼阿波利斯暴力犯罪趨勢的對比。
雙城記
自2019年12月以來滾動12個月暴力犯罪總數的變化
數據來源：紐約警察局通過NYC OpenData；明尼阿波利斯開放數據
注：紐約的犯罪包括謀殺和非過失殺人、強姦、重罪襲擊和搶劫；明尼阿波利斯的犯罪包括謀殺和非過失殺人、性犯罪、嚴重襲擊、家庭嚴重襲擊和搶劫。
我選擇明尼阿波利斯是因為2020年5月喬治·弗洛伊德在此被警察殺害，這裏隨後成為抗議運動的中心，並引發了削減警察經費的呼聲。現在有相當數量的嚴肅研究將公眾對警察殺害行為的憤怒與犯罪率上升聯繫起來，因為警察在面對抗議和政治反彈時減少了執法——即所謂的弗格森效應。當然可以認為這有助於解釋2020年至2022年明尼阿波利斯發生的情況。但在紐約，儘管2020年也發生了大規模抗議，暴力犯罪直到2021年才開始上升，而且真正激增是在城市選民選舉了一位呼籲大幅加強執法的前警察擔任市長之後。
不，我並不認為這意味着紐約的犯罪浪潮是埃裏克·亞當斯的過錯，儘管他在遏制犯罪方面收效甚微確實引人注目。紐約市的謀殺案在2020年確實急劇上升，並在2022年開始下降，而該市作為新冠疫情早期震中，無疑在2020年和2021年因市民減少、遊客遠離而抑制了其他暴力犯罪。因此，犯罪浪潮可能是對早於亞當斯任期的原因的一種延遲反應。其中一個原因可能僅僅是疫情對紐約日常生活和經濟狀況的過度影響。例如，在2010年代末，該市的失業率幾乎與全國持平。而自2020年3月以來，紐約的失業率明顯更高。
紐約就業市場仍未復甦
經季節性調整的失業率
來源：美國勞工統計局
另一位與紐約犯罪問題頻繁關聯的民選官員是曼哈頓地區檢察官阿爾文·布拉格，這位改革派進步人士因成功起訴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而成為全國焦點。自布拉格2022年初上任以來，曼哈頓的犯罪率確實有所上升，但其他四個行政區——佔紐約市總人口的80%——的犯罪率上升更多，其中三個區的增幅尤為顯著。顯然，他並非罪魁禍首。
阿爾文·布拉格並非紐約犯罪浪潮的推手
2021年12月以來滾動12個月暴力犯罪總數的變化
來源：紐約警察局（通過NYC OpenData）
不過，布拉格並非紐約市唯一一位進步派地區檢察官。我認為，過去十年間紐約州檢察官、市議會和州立法機構推行的刑事司法改革中，可能有某些方面助長了犯罪率上升，這種推測並非無稽之談。
紐約州最引人注目的改革當屬2019年4月由州長安德魯·科莫簽署生效的保釋制度改革，該法案規定除最嚴重重罪外取消現金保釋。有研究證據表明，對初犯者實施保釋會適得其反，因為監禁會提高其再犯概率。但2019年保釋改革後，紐約法官對可能再犯的慣犯實施審前羈押的裁量權極為有限。相比之下，新澤西州2017年的保釋改革配套建立了審前風險評估機制，在降低總體監禁率的同時確保高風險罪犯收押候審。各縣截至2023年的犯罪統計數據顯示，相鄰的紐約州與新澤西州司法管轄區呈現顯著差異。
紐約與新澤西的不同故事
每10萬居民中的暴力犯罪率
數據來源：紐約州刑事司法服務處；新澤西州警察局；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縣人口估算）
注：暴力犯罪包括兇殺、強姦、搶劫和嚴重傷害。
這些圖表並不能證明什麼。許多其他因素可能導致這種差異。但紐約市約翰·傑刑事司法學院數據合作司法中心的研究發現，雖然紐約保釋改革後初犯者的再犯率有所下降，但累犯的再犯率卻上升了。而數據顯示，紐約市刑事司法機構的數據顯示，2024年該市審前釋放人員中因重罪再次被捕的人數和比例均明顯高於2019年。保釋改革的缺陷似乎至少可以部分解釋紐約市頑固的犯罪問題。
那麼，如何解釋過去幾個月紐約市暴力犯罪的下降？也許奧爾巴尼多年來對保釋改革的改革開始產生效果。也許亞當斯在11月任命的警察局長傑西卡·蒂施（Jessica Tisch）——幾乎就在暴力犯罪開始下降的時候——確實比她的前任做得更好。另一個可能的因素我沒有提到——主要是因為沒有數據可以繪製圖表，也因為現有證據表明，包括非法移民在內的移民比美國本土出生的公民犯罪率更低——去年尋求庇護者湧入紐約的速度開始急劇放緩。
很可能是這些因素與其他力量某種程度的混合，永遠無法令人滿意地釐清。無論如何，希望這種情況能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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