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多哈的一項計劃：助力城市應對更炎熱、更乾旱的世界 - 彭博社

2025年4月15日，一名男子行走在卡塔爾多哈的強沙塵暴中。

攝影師：Noushad Thekkayil/NurPhoto via Getty Images

上月，伊拉克一場沙塵暴將白晝化為黑夜，濃密的橙黃色霧霾令司機視線模糊、航班停飛，並導致數千人出現呼吸道疾病。這場比許多人記憶裏更猛烈的沙塵暴席捲各處，從廚房排風口到汽車引擎再到電腦處理器，物理世界的每一道縫隙都被塵土堵塞。

這種噩夢般的現象在阿拉伯語中被稱為哈布沙暴，它與野火、泥石流、颶風和洪水等因氣候變化而加劇的極端天氣現象一起，被列入日益增長的惡劣天氣名錄。儘管沙塵暴已存在數千年，但科學家認為，氣候變暖和乾旱使其愈演愈烈——乾旱產生了更多可被風捲起並拋撒的乾燥顆粒物，正如更温暖的海洋温度會為熱帶風暴提供更多能量。觀察人士指出，沙塵暴的強度和發生頻率都在上升。

彭博社城市實驗室支付工人搬遷的經濟效益巴西城市在氣候峯會前倉促改造得州效彷彿州推動共和黨重塑美國高校地拉那金字塔用彩色積木展現阿爾巴尼亞之變沙塵暴還出現在一些非典型地區：哈布沙暴在美國西南部並不罕見，但5月16日一道來自中西部乾旱農田的塵牆襲擊了芝加哥市中心——這是自1934年塵暴區時期以來該市遭遇的最嚴重沙塵暴。

不過大多數災害具有地域特性。波士頓無需擔心哈布沙暴，正如利雅得不必防備颶風。地球科學表明，氣候影響在地表的表現形式高度差異化。這種異質性——即不同類別的地區在變暖星球上面臨特定挑戰的概念——促使部分城市聯合應對共同難題。

在卡塔爾多哈主持一場討論後，我開始思考這種市政知識共享網絡的概念——由全球城市市長組成的C40組織多年來一直是典範。討論主題是卡塔爾基金會旗下非營利政策研究機構"地球可持續未來中心"提出的乾旱城市網絡計劃。這項城市間合作旨在"為乾旱、半乾旱和沙漠地區的城市加速提供可持續韌性解決方案，這些地區因水資源短缺、極端氣温和生態系統脆弱性而處於氣候危機最前沿"。（聲明：卡塔爾基金會資助了我參加第二屆地球峯會年度會議的差旅食宿。）

沙漠城市往往擁有活躍的夜生活，因為日落為人們提供了逃離白天酷熱的機會。攝影師：安東尼·弗林特"當我們查看地圖，發現這是世界上最乾旱的國家時，這項工作的必要性變得顯而易見，“位於多哈的地球中心執行主任岡薩洛·卡斯特羅·德拉馬塔説。“這裏沒有水。沒有農業。沒有森林。人們如何在這裏生存？可持續性意味着什麼？我們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並圍繞炎熱和乾旱國家制定了一個工作計劃。”

除了多哈，這個新興實踐社區的初始成員還包括阿曼的馬斯喀特、摩洛哥的馬拉喀什、印度的齋浦爾、西班牙的塞維利亞和秘魯的利馬。據倫敦大學皇家霍洛威學院發展學教授大衞·西蒙介紹，這些地方都在應對極端高温和水資源短缺，以及空氣質量、廢物管理、糧食安全和能源使用方面的挑戰。西蒙受委託研究這六個試點城市的需求。

未來潛在的成員城市並不缺乏。另一個候選城市無疑是鳳凰城，那裏乾旱的科羅拉多河流域要求更好地整合土地利用規劃與水資源管理。印度艾哈邁達巴德市和約旦安曼等地的極端氣温日益加劇，給電網帶來壓力並危及居民。根據歐盟委員會的《世界荒漠化地圖集》，近600個城市位於乾旱地區——約佔世界大城市的35%——聯合國人居署預測，本世紀可能還會增加600個這樣的城市。

識別這些城市面臨的共同威脅在某種程度上是較為容易的部分。卡斯特羅·德拉馬塔表示，地方平台的價值在於促進關於干預措施（無論成功與否）的交流。他説：“我們認為，趨勢將是重新設計解決方案。”

多哈姆什萊布社區採用多種設計策略幫助街道保持涼爽。攝影師：薩爾萬·喬治斯/《華盛頓郵報》通過蓋蒂圖片社Earthna峯會的舉辦地——多哈全新的姆什萊布市中心區，展示瞭如何在日復一日輕鬆超過華氏100度的環境中管理生活的典範。這片77英畝的再開發項目建在之前利用率低、遍佈破舊電器商店的土地上，展示了遮陽和自然通風等適應高温的策略。在“15分鐘城市”框架下的緊湊型開發和場所營造（要求在步行半徑內滿足基本需求）需要根據當地情況進行調整：規劃者表示，在高温中移動的現實意味着這裏更像一個“6分鐘城市”。

巨大的遮陽結構為行人提供了躲避沙漠烈日的庇護。攝影師：安東尼·弗林特氫能源驅動的空調電車穿行在姆什萊布區的街道上。攝影師：安東尼·弗林特姆什萊布宣稱整個社區都獲得了LEED認證，這裏擁有數千塊太陽能板、分佈式空調能源系統、用於灌溉和冷卻的循環灰水系統，以及本地採購的再生建材。建築與街道的佈局充分優化了遮陽與通風效果，城市規劃融入了傳統建築智慧與被動式降温技術。

姆什萊布大部分基礎設施——輸送冷凍水的管道、裝卸區、垃圾處理系統——都埋設在地下，地面因此整潔如新。在這裏永遠看不到垃圾車。

姆什萊布區將垃圾清運和物流設施置於地下，保持了街道的清爽。攝影師：安東尼·弗林特沒有多少城市——遠遠沒有——能像卡塔爾這樣擁有雄厚資源來打造此類五星級都市。但其中仍有可借鑑之處，尤其是遮陽和自然通風等低成本策略的測算與優化方案。

關於海水淡化這一話題也有大量知識可以分享，這是乾旱城市間特有的討論焦點。在卡塔爾，與其他沙漠環境國家類似，幾乎所有飲用水都來自海洋。這一過程需要消耗巨大能量；海水淡化是該國僅次於發電廠的第二大排放源。根據定義，該過程還會產生大量混雜化學物質的鹽堆，必須傾倒至某處（目前最常見的是排入波斯灣，填塞淺海水域並破壞該生態系統）。

工程師們持續致力於提升海水淡化效率，通過技術先進的新材料改進成熟的反滲透系統。最終目標是利用太陽能——這種在沙漠日照下顯然非常高效的可再生能源——來運行海水淡化廠。卡塔爾上月啓動了兩座新太陽能設施，並設定了到2030年太陽能佔國內能源比例大幅提升的目標。

多哈夢幻的新天際線映照着波斯灣的熾烈陽光。攝影師：Wolf von Dewitz/picture alliance via Getty Images伴隨的理念是將海水淡化產生的每一滴水都視為珍貴資源，幾乎不浪費一加侖。處理過的污水被用於景觀灌溉，同時推廣種植需水量較少的本土植物。

這些策略大多需要較長時間才能見效，而越來越多的城市正將應對乾旱和極端高温視為當務之急。

利馬市長、峯會參會者拉斐爾·洛佩斯·阿里亞加表示，大都市的水資源短缺問題令人深感危機。他痛心地指出，非正規定居點的窮人購買瓶裝水的花費是正規城區的10到20倍。由於降雨不足和安第斯山脈季節性融雪量劇烈波動，匯聚利馬的三條河流流量持續減少，這座秘魯首都正深陷乾旱困境。

但某些干預措施——特別是遮陽設施——能帶來立竿見影的效果。在塞拉利昂的弗里敦，市政部門為露天市場架設了織物遮陽棚，讓以女性為主的商販免受烈日炙烤。

聯合國防治荒漠化公約副執行秘書易卜拉欣·蒂亞烏在Earthna峯會上強調，所有這些創新實踐都應被分享和推廣。他指出，雖然聯合國體系中更廣為人知的是應對氣候變化和生物多樣性的"締約方大會”（COP），但聚焦荒漠化與乾旱問題的高級別會議——有時被稱為"土地COP"——關乎全球大片區域的命運。下一屆COP17將於2026年在蒙古烏蘭巴托舉行，最近一次峯會則於去年12月在利雅得召開。

一個旨在減緩和適應氣候變化的倡議源自中東，這即使不算諷刺也值得注意，因為該地區的巨大財富與化石燃料的使用和出口密切相關。卡塔爾擁有全球最高的人均能源消耗量，而海灣國家提出的某些大型項目似乎與綠色理念相去甚遠。但該地區也認識到全球變暖的影響已成為現實。

或許，在惡劣氣候中求生存本就是這片土地基因的一部分。三千年前，在石油和天然氣尚未被發現時，波斯工程師就通過創造坎兒井系統化逆境為機遇——這套僅靠重力驅動的沙漠地下輸水網絡綿延數英里，為新興城市中心提供水源。

我們無從知曉這些創新者是否意識到自己正在奠定文明的基石。更可能的是，他們只是決心集思廣益解決眼前問題——正如當今炎熱乾旱城市面臨的課題。

——安東尼·弗林特是馬薩諸塞州劍橋市林肯土地政策研究院的高級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