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中央公園為騎行者和步行者騰出更多空間 - 彭博社
John Surico
中央公園保護協會正對這一代人的時間裏首次全面翻修公園的歷史性車道。
攝影師:露西婭·布里切利/彭博社
1858年,當弗雷德里克·勞·奧姆斯特德與卡爾弗特·沃克斯提交紐約中央公園(當時稱為"綠茵")設計方案時,他們按速度劃分了空間。公園的橫貫道可通行城際馬車,馬道供步行者使用,而車道則被設計成全民共享的散步道——最初分流行人,不久後加入自行車,再後來通行汽車。
“應當像公園和園林大道那樣實行道路分離,“奧姆斯特德寫道,“既保障通行效率與舒適性,又能避免不同類型交通之間的碰撞或碰撞隱患。”
沃克斯與奧姆斯特德1868年中央公園地圖的細節圖。圖片來源:Sepia Times/環球影像集團 via Getty Images150多年後,這些原則依然適用。在平常的清晨,公園裏湧動着人潮。橫貫道承載着穿梭曼哈頓的汽車、卡車與公交車;馬道上擠滿旅遊團、遛狗者和推嬰兒車的父母;而全長6.1英里的環園車道,則呈現着全然不同的景象。
1900年前後,中央公園車道上的交通主要由馬車和散步者主導。攝影師:Universal History Archive/Universal Images Group Editorial via Getty Images
自行車騎行者也是20世紀之交公園交通組合的一部分。攝影師:Alexander Alland, Jr. /Corbis Historical任何遊客都能感受到奧姆斯特德曾警告過的"碰撞的憂慮”。成羣結隊的跑步者,或單獨或結伴,在緩慢行駛的馬車和載着自拍遊客的三輪車之間穿行。自行車和滑板車源源不斷,電動和人力皆有,以不同的速度行進。行人則處於兩者之間,像青蛙過街遊戲般規劃着他們的過馬路時機。這讓人聯想到東京著名的澀谷十字路口:每日上演的人羣交響曲,在這個如今全球最受歡迎的都市公園裏爭奪空間——年訪客量估計達4200萬人次。
中央公園的人氣在温暖的夏日尤為顯著,18,000棵樹木將人羣吸引至紐約最涼爽的避暑勝地之一。日益增多的車道交通投訴促使中央公園保護協會——這個管理843英畝綠地的四十年非營利組織——啓動了一代人以來首次的路線全面改造。該機構正在重新規劃公園內的交通動線,通過重新標線優先保障行人安全,並按速度分隔車輛。這回應了許多城市在適應新型交通工具時面臨的共同問題:在紐約這座著名人工荒野的邊界內,快速變化的城市交通圖景究竟該是何模樣?
我最早在2022年就聽説了這些規劃——那年我正擔任保護區的駐場學者。雖然未參與研究,但當時已明顯看出這條環路及疫情時期激增的健身人流正成為訪客和員工關注的焦點。控制人流量是個高風險難題,因為該公園常被視為哥譚市整體健康狀況的晴雨表。它的衰敗曾映射1970年代的財政危機;而緩慢復甦則呼應了城市復興的偉大曆程。對於保護區主席兼CEO貝琪·史密斯而言,這項工作並無特殊。“如果中央公園能解決這個問題,“她最近告訴我,“那任何人都能做到。”
十字路口
自1912年中央公園車道鋪筑後,汽車主宰了一個多世紀,僅給其他使用者留下幾英尺空間。2018年,公園永久禁止私家車通行(警車、維修車等特許車輛除外)。但道路佈局基本保留原狀,交通信號燈、車道標線等以汽車為中心的設施依然存在。這導致形成了混亂的使用規則:誰在何時何地如何使用何種道路。
當保護區2023年委託山姆·施瓦茨工程公司(現屬TY Lin集團)開展研究時,該公司着手定位壓力點。他們向社區委員會彙報、舉辦開放日活動並分發在線問卷,收到超萬人回覆。規劃師們研究了使用模式,分析事故數據,並與當地利益相關方會晤。
他們也在其他地方尋求建議。為給行人和騎行者騰出空間,禁止汽車和卡車進入主要城市公園的努力早在新冠疫情前就已開始,但這一趨勢在疫情期間顯著加速。在美國第二受歡迎的舊金山金門公園,2022年通過公投永久關閉了肯尼迪大道。在那裏,公園管理人員面臨着自行車和滑板車騎行者爭奪道路的類似壓力。“可能有孩子在學習騎車,但也有人騎得飛快,“舊金山公園與休閒部的規劃師布萊恩·斯托克爾説。
中央公園保護協會正在重新規劃公園路線,以更好地適應遊客使用的各種交通方式。攝影師:露西亞·布里切利/彭博社
跑步者、滑板車騎手和自行車騎手在公園6.1英里的環路上穿行。攝影師:露西亞·布里切利/彭博社在金門公園隔壁的日落沙丘新公園(前身為高速公路),道路上已劃出兩條車道:一條慢速道,一條快速道。“我們仍在研究如何正確傳達這一信息,“斯托克爾告訴我。“我們想找到最佳平衡點——既不過度像有傳統規定的道路,又能保持安全。"(目前的標識包括慢車道的蝸牛和快車道踩着滑板的海鷗。)
中央公園的車道比西海岸的更為狹窄且繁忙。但抱怨聲卻如出一轍:身穿萊卡緊身衣的公路自行車騎行者與騎着租來的花旗共享單車搖搖晃晃的青少年近在咫尺;行人在十字路口感到膽戰心驚;交叉路口混亂不堪。自行車與行人相撞導致的嚴重傷害極為罕見——但確實偶有發生。本月早些時候,一名騎行者在公園內撞到行人後摔倒身亡。
這些不滿情緒時常將中央公園保護協會置於尷尬的政治立場。要求全面禁止電動自行車的批評者多居住在公園周邊富裕的曼哈頓社區,往往與該組織的捐助者羣體重合。市公園部門已作出部分妥協,近期禁止自行車進入熱門木板步道,並取消了史坦頓島某公園內一條無車街道的規劃。(兩項措施均在輿論反彈後有所放寬)
閲讀更多: 一條高速公路如何成為舊金山最新公園
但歸根結底,這些車道屬於紐約市交通局(NYCDOT)管轄範圍,並且已有先例可循:布魯克林展望公園的東車道——另一處奧姆斯特德-沃克斯設計——去年經過改造以更好地管理自行車交通。中央公園將是這一主題的升級版,規模更為宏大,該局副局長肖恩·奎恩表示:“我們知道在這裏必須超越常規。”
施工進行時
四月的某個夜晚,兩支NYCDOT工程隊從公園兩端緩慢相向而行。重大道路改造通常始於銑刨和鋪裝——將瀝青剷除後重新鋪設。但當每日有11.5萬人使用這條道路時,必須制定策略以最大限度減少干擾。因此中央公園新步道的鋪裝工作選擇在夜間進行。
在59街,攤鋪機轟鳴運轉的同時,工作人員正在疏導交通。由於這些車道被視為主幹道,施工任務由高速公路團隊負責。他們平日的工作場景是高速行駛的車流旁鋪路;相比之下公園工地堪稱寧靜。“夥計們不介意換個環境,“助理局長埃裏克·布朗説,“雖然清晨五點仍有騎行者與跑者穿行,但我們已經習慣了。”
這片土地並不陌生。尤其是從大軍團廣場到東車道的那段路,經常有人光顧:那裏是馬車的地方,導致磨損更嚴重。
馬車集中在中央公園的一個入口處。攝影師:Lucia Buricelli/彭博社
一位公園遊客在中央公園遛狗時騎着Citi自行車。攝影師:Lucia Buricelli/彭博社劃線工作人員幾周後到達。熱塑性塑料——用於線條的白色塗料、自行車道的綠色塗料、行人空間的棕褐色塗料——分批安裝。由於春季多雨,安裝時間比預期要長。不過如果天氣晴朗,你可能會看到承包商和一些錐形標誌。
漸漸地,新設計開始顯現。行人有時可以獲得寬達19英尺的車道。旁邊還有10英尺供慢速自行車使用,右側有一條更窄的超車道。每個十字路口——總共約80個——自人們記憶以來首次重新粉刷。(車道維護的記錄分散。)特別繁忙的十字路口將設置“減速帶”,作為自行車大小的減速帶,並配有定時信號。最終,每個交通燈都將切換到閃爍的黃燈。
公園使用者正在適應新的佈局。在最近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步行者和跑步者分散在重新利用的空間中。一位騎着電動自行車的送貨員輕鬆地繞過了一羣有導遊的觀光自行車手——這是交通組合中的新成員。“我們儘可能多地將剩餘的空間讓給行人,”保護協會政府關係、政策和社區事務負責人大衞·薩爾頓斯托爾在我們乘坐該組織的電動小車經過時説。“我們不得不利用現有的基礎設施盡力而為。希望這對人們來説是有意義的。”
公園之外的思考
卡爾·馬哈尼經常騎車穿越中央公園,通常載着他9歲的孩子坐在貨運自行車前艙,往返於上班或送孩子上學的路上。這段經歷使他成為路線規劃與願景的活百科全書。作為StreetopiaUWS(一個致力於改善曼哈頓上西區街道安全的倡導組織)的負責人,馬哈尼領導着讓社區更適宜步行與騎行的倡議活動。中央公園自然成為他工作的重要部分。
他表示雖然歡迎新的路面標記和指示牌,但對改造範圍的侷限性感到失望。“這個設計方案本可以開啓更具想象力的創新嘗試,“他説,“或許他們可以用更經濟的方案,或在公園某個區域試點。但最終我們只得到了換湯不換藥的改造。”
在溝通中,馬哈尼一直推動中央公園保護協會拓寬思路:比如將86街橫道上使用率低的人行道改造成自行車道來緩解公園環線騎行壓力?或者在72街西段增設隔離自行車道,將公園與哈德遜河連通?“關鍵在於將公園納入更宏大的交通網絡體系,“他解釋道。
保護協會正在重新思考如何更好地緩解公園內自行車交通的擁堵問題。攝影師:露西亞·布里切利/彭博社這種更廣泛的轉型將成為保護協會的新角色。該組織成立於1980年,在紐約市公共空間普遍被忽視的年代,其最初幾十年致力於鞏固中央公園的基礎。如今,該組織每年從城市財政之外籌集約7500萬美元的強勁運營預算,使公園保持了相對原始的狀態。一項雄心勃勃的資本計劃已在其建築設施上投資超過10億美元,最終向北推進,標誌性事件是耗資1.6億美元翻新後,全年開放的哈萊姆湖娛樂設施的盛大開幕。
在倡導者和市政府官員的共同推動下,保護協會也開始將目光投向其邊界之外。其五區計劃為全市公園培訓園丁。該組織是“第五大道未來”項目的合作伙伴,這個耗資4億美元的項目旨在將第五大道打造成一個“行人天堂”。保護協會的資金幫助啓動了將皇后區長26個街區的開放街道重新構想為線性公園的努力。中央公園這一階段的推進正是這一軌跡的一部分。
但這項工作必須面對維護中央公園的現實問題。執法情況仍然時好時壞。無證三輪車是個麻煩。關於共享路徑的提案需要紐約警察局的配合。即使資源充足,保護協會也必須在城市的程序和預算限制內開展工作。
對於貝琪·史密斯來説,該組織會在認為合適的地方推動變革。
“我們監管着大量的公共空間,這帶來了巨大的挑戰和責任,”史密斯説。“但我們努力做出改變,因為我們是公共領域的一部分。如果我們能做些什麼,我們就會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