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敦金融區上班族面臨高温通勤危險——彭博社

七月英國熱浪期間倫敦地鐵高峯時段。

攝影師：何塞·薩爾門託·馬託斯/彭博社倫敦作為繁華世界金融中心地位的隱性威脅，正從通勤者們汗濕的白領上顯現。

乘坐倫敦地鐵系統最深的線路向來是件苦差事，如今對於前往主要金融區的通勤者而言，這種體驗正變得近乎難以忍受。今夏金融從業者被要求每週最多五天返回辦公室，而倫敦眾多未安裝空調的交通線路在高温炙烤下，暴露出應對氣候變化的嚴重不足。

“這打擊了去辦公室的積極性，因為無論穿什麼都會汗流浹背，“從事建築金融工作的湯姆·穆林德表示。他每天從約30英里外的薩里郊區通勤至倫敦金融城。

在經歷有記錄以來最熱的六月後，英格蘭在七月底前已遭遇三次熱浪。但彭博新聞記錄的數據顯示，地下通勤者整個工作周都持續面臨着相當於不間斷的熱浪環境。

根據彭博倫敦地鐵熱力指數，擁擠車廂內的温度比地面高出數度。該指數自6月23日起持續追蹤從金融城銀行站到梅菲爾高檔社區邦德街的中央線温度，每日下午4點前約10分鐘車程。

倫敦熱浪期間的銀行站。攝影師：何塞·薩爾門託·馬託斯/彭博社氣温可能迅速攀升，連續數日通常達到31攝氏度（88華氏度），遠高於英國氣象局熱浪閾值的連續三天28攝氏度或更高。即使天氣變化，倫敦地鐵降温也很慢。週四下雨時，地表温度為23.6攝氏度，中央線通勤平均温度為29.3攝氏度，高出近6度。

40%的濕度和不良氣流加劇了高温：根據彭博社的數據，中央線最熱的下午通勤也是最悶熱的，該數據還記錄了二氧化碳水平以估計通風情況。

地下總是更熱

整個夏季，中央線工作日下午通勤時的温度從未低於29攝氏度（82華氏度）

來源：彭博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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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營地鐵的倫敦交通局發言人表示，該機構正在努力為網絡的更多部分安裝空調。建議乘客通過攜帶水和在較不繁忙的時間出行來應對高温。

“倫敦是由維多利亞時代的人為維多利亞時代的氣候建造的，現在我們有了不同的氣候，”倫敦氣候準備夥伴關係主席鮑勃·沃德説，該組織是一個由專家和公共當局組成的網絡，旨在提高倫敦的氣候適應能力。對於一個依賴吸引工人能力的城市來説，這是一個問題。“如果（倫敦）被認為風險太大，人們將不願意在這裏生活和工作，這實際上會影響其吸引人才的能力。”

中央線作為連接金融從業者工作地與倫敦東西郊區的交通動脈，因其深埋地下的特性尤其令人汗流浹背。雖然官方未定期監測地鐵車廂温度，但彭博社通過便攜式傳感器每分鐘記錄温濕度數據編制指數，揭示這段旅程對乘客的煎熬程度。

彭博數據顯示，近期熱浪期間中央線車廂温度飆升至34攝氏度，比地面同期氣温最高超出5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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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局深知高温威脅，但即便在英美等富裕國家的發達地區，應對措施也知易行難。部分原因在於基礎設施老化：倫敦地鐵系統曾是工程典範，如今卻難以應對氣温攀升與客流激增的雙重壓力。

在財政吃緊時期，升級系統需耗資數十億英鎊。無論經濟狀況如何，通勤者都不得不忍受地下高温——這仍是穿越倫敦最快最高效的方式。

專家指出，這加劇了英國應對能力的衰退感——這個曾以交通建築聞名於世的國家，正日益無力保護民眾免受極端天氣侵襲。“我們已身處氣候後果時代，“曾主持倫敦市長委託的氣候風險評估的英國環境署前主席艾瑪·霍華德·博伊德表示，“保護倫敦經濟免受極端天氣影響，事關國家經濟安全。”

汗流浹背的火車旅程並非倫敦獨有，但這座城市地下交通系統的一些特殊性使得某些線路的降温工作既具挑戰性又成本高昂。一個世紀前，這些火車線路是穿過倫敦的黏土層挖掘的。最初，黏土是涼爽的，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它吸收了火車制動和加速產生的熱量，使隧道變得更熱。該網絡的深度和缺乏通風使得在火車車廂內安裝空調變得困難，因為廢熱無處可去。狹窄的隧道也阻止了空調裝置安裝在火車頂部。

倫敦地鐵網絡正變得越來越熱

站台温度，6月至8月平均值

來源：倫敦交通局

與此同時，自地鐵線路建成以來，倫敦的夏季氣温變得更加極端。2022年，英國首都首次記錄到超過40攝氏度的高温。氣候變化正在為夏季熱浪增加2至4攝氏度的熱量，並使得最強烈的熱浪更有可能發生。根據彭博新聞對倫敦交通局數據的分析，過去十年中，一些較深的地鐵線路站台的平均温度上升了高達5攝氏度。

這使像可持續發展顧問威爾·阿諾德這樣的倫敦人，在心裏對地鐵最熱的線路有了一個等級劃分。在今年夏天尋找新家時，住在足夠近的地方以便在炎熱的日子裏騎自行車去辦公室對他來説是不可妥協的條件。這一決定在本月早些時候的一次熱浪中，他在城市北線10分鐘的旅程中得到了驗證。“我從只是感到太熱到真的汗如雨下，”他説。“這就像穿着所有衣服進入桑拿房一樣。”

霍爾本地鐵站高峯時段。攝影師：何塞·薩爾門託·馬託斯/彭博社有四條空調地鐵線路通往金融中心：大都會線、區域線、環線和漢默史密斯及城市線。這些線路更接近地面，意味着更容易提取廢熱。房地產經紀人開始注意到宣傳房產時強調便捷涼爽通勤的潛力。“我們可能會在房產銷售宣傳中加入’附近有舒適的空調列車’這樣的説辭，“西倫敦牧羊叢社區德克斯特斯房地產中介銷售經理湯姆·埃利斯表示，“在炎熱月份這可能成為賣點。”

智庫機構城市中心分析師羅布·約翰遜指出，糟糕的通勤體驗不僅是生活不便——更會切實影響倫敦作為金融中心的運轉能力。目前包括巴克萊銀行和德意志銀行在內的金融機構要求倫敦員工每週至少到崗三天，而對沖基金英仕曼集團則要求其量化分析師暫時恢復全職辦公。隨着更多員工重返辦公室，地鐵客流量正接近疫情前水平，使得悶熱的車廂環境愈發令人難以忍受。

根據約翰遜去年進行的一項研究，倫敦人比巴黎、新加坡和紐約的上班族更不願返回辦公室。他表示，高温只會讓通勤更加麻煩。“如果想讓人來辦公室上班，必須確保通勤能讓人們準時、相對舒適便捷地到達目的地。”

約翰遜指出，對於銀行金融等通常需要通勤至倫敦市中心的工作崗位，適當的面對面交流有助於提升工作效率。“如果這種情況持續下去，導致倫敦辦公室出勤率長期低於其他城市標準水平，可能會削弱其國際競爭力。”

雖然中央線通勤者暫時難以獲得改善，但另一條老舊深隧線路皮卡迪利線將於明年啓用新型列車。這些新列車將在車廂底部安裝空調系統。

倫敦地鐵中央線攝影師：何塞·薩爾門託·馬託斯/彭博社這項耗資29億英鎊（39億美元）的升級計劃部分資金來自中央政府。倫敦交通局發言人表示，目前其他線路尚未獲得類似改造資金。

高温和高濕度會給肺部和心臟帶來壓力，並可能導致暈厥、虛脱，極端情況下甚至死亡。而一旦進入車廂，地鐵乘客就踏上了無法回頭的旅程。“在交通系統中，因為你正在移動且想去某個地方，你無法逃離，“德國弗萊堡大學生物氣象學教授安德烈亞斯·馬紮拉基斯解釋道。連續數日高温後影響更為危險，尤其是當人們因卧室過熱而無法在降温——正如大多數居住在無空調住宅的倫敦人所面臨的情況。即便是健康人羣也可能感到不適。

正如馬紮拉基斯所言：如今我們都屬於高風險羣體。

去年安娜·瑪麗亞·庫拉瓦萊在高温下的中央線地鐵上暈倒，因此今年六月倫敦城熱浪期間，她特意在出行時攜帶了水和甜食。“今天我搶到座位——很幸運，“她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