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AW罷工2023：揭秘工會對通用、福特、斯泰克的罷工 - 彭博社

比爾·福特，肖恩·費恩和瑪麗·巴拉

來源：彭博社

底特律汽車製造商在經歷了一場大流行病和半導體短缺後倖存了下來。它們正在迎接一個歷史性的轉型，進入由拜登政府提供數十億美元補貼支持的電動汽車時代。利潤正在滾滾而來。

然後，費恩颶風來襲。

由美國聯合汽車工人聯合會主席肖恩·費恩領導的罷工行動涉及通用汽車公司、福特汽車公司和斯泰利斯公司的三家工廠，這不是一場普通的勞資衝突。這位54歲的前克萊斯勒電工正在推動對工資標準和工作條件進行戲劇性重置，這將從根本上改變汽車製造的經濟狀況。他提出了未來四年內工資增加40%和每週工作32小時的要求，這在美國製造業中是前所未有的。

同樣令人震驚的是費恩的非傳統談判風格。費恩沒有按照幾十年的慣例逐個公司進行談判，而是一次性挑戰了所有三家公司，這三家公司僱傭了14.6萬工會成員。他通過擾亂卡車和運動型多用途車的生產，造成了重大損失，同時小心翼翼地不要耗盡美國聯合汽車工人聯合會的罷工基金。如果需要，他還保留了關閉更多利潤豐厚的皮卡工廠的選擇。

在罷工最後期限的前兩天，費恩甚至對待汽車行業的皇室不敬，未能出席與亨利的曾孫比爾·福特進行談判的會議。福特首席執行官吉姆·法利表示：“我們從未見過這樣的情況。”

比爾·福特。攝影師：比爾·普格利亞諾/蓋蒂圖片社在很多方面，UAW的進取姿態反映了美國工人更加自信的心態，他們對人工智能時代的工作安全感到焦慮，對不斷擴大的財富差距感到憤怒。在這個罷工的夏天，好萊塢編劇和演員罷工，星巴克、亞馬遜、蘋果和微軟等公司的工人在過去兩年裏紛紛投票加入工會，UAW的戲劇性事件具有更廣泛的意義。

費恩的好鬥立場是有風險的。如果工人為數月犧牲，將自己和他人的生活攪亂，最終不得不接受公司一直提供的東西，那麼他們可能成為管理者用來試圖阻止工人最初加入工會的警示故事。

UAW的罷工對總統喬·拜登也是危險的，他將建設電動汽車和電池製造行業作為其經濟議程的支柱。他能夠兑現自己作為歷史上最親工會總統的承諾，同時又不損害美國汽車行業在以中國為首的低成本競爭對手面前的競爭力嗎？

“如果工會採取更激進的態度併成功受到懲罰，這將恐嚇全體工人，”芝加哥大學歷史學家加布裏埃爾·維南特説。“如果他們獲勝，將增強已經越來越頻繁傳播的信息：現在是工人擁有談判籌碼的時刻。”

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會員在密歇根州韋恩的福特密歇根裝配廠外舉行抗議。攝影師：Emily Elconin/Bloomberg幾十年來，底特律談判桌上的勞資雙方一直缺乏談判籌碼。曾經占主導地位的通用汽車、福特和克萊斯勒接連面臨危機，從上世紀70年代的石油價格衝擊到德國和日本推出更節能的小型車。克萊斯勒需要紓困才能度過上世紀80年代，當時進口配額導致本田和豐田等公司在全國各地建廠，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試圖組織這些工廠，但未成功。

費恩於1994年加入了印第安納州科科莫的一家鑄造廠的工會。在隨後的十年裏，美國汽車工人的工資停滯不前，然後開始穩步下降。

汽車工人數十年來實際工資下降

自2003年以來，平均每小時汽車工資下降了30%

來源：美國勞工統計局

注：以2023年7月美元計算的美國生產和非管理人員的平均每小時工資。

工廠關閉和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做出的讓步 — 包括為退休人員醫療保健設立 工會基金和為新員工設立較低級別工資 — 這些都無法阻止通用汽車和克萊斯勒在2009年破產。但這些讓步以及奧巴馬政府發放的800億美元紓困為這些公司走出破產保護提供了道路，並迅速復甦。

工會未能充分利用汽車製造商日益好轉的運氣，讓許多工人感到滿意。勞資談判在很大程度上是不透明的事務，UAW領導人藏身於位於底特律市中心的工會總部——團結之家——與管理層在閉門會談。幾個月後，他們會達成暫定協議，近年來這些協議包括穩定的個位數工資漲幅，但也保留了對新員工的較低工資。雙方領導人常説“我們不在媒體上談判”。

肖恩·費恩在三月份的工會特別談判大會上發言。攝影師：卡洛斯·奧索里奧/AP照片費恩是第一位由會員直接選舉產生的UAW主席，此前他的兩位前任及其手下因將工會資金用於高爾夫球杆、豪華住所以及與香檳和雪茄一起享用牛排晚餐而入獄。

就任幾個月後，費恩打破常規，沒有舉行通常由三家公司CEO和工會領導出席的握手儀式，以啓動合同談判。

觀看：UAW成員繼續對抗通用汽車、福特、斯泰蘭蒂斯的罷工

施加‘殘酷’

管理層試圖私下了解對方的意圖並不順利。儘管總部位於巴黎的斯泰蘭蒂斯首席執行官卡洛斯·塔瓦雷斯大部分時間將合同談判委託給其北美首席運營官，但在談判開始前他曾與費恩會面。

根據費恩的説法，塔瓦雷斯抱怨所謂的“殘酷”排放法規，這讓公司別無選擇，只能削減成本以承擔電動汽車過渡。 削減成本。

“他在我們的對話中可能説了40次‘殘酷’這個詞，”費恩後來在接受彭博採訪時説。“過去40年，我們的工人遭受了一種殘酷，關閉工廠，不得不拔根而起。”

上個月，當斯泰蘭蒂斯和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領導人第二次聚集時，北美首席運營官馬克·斯圖爾特並未親自出席 —— 他通過視頻會議從墨西哥阿卡普爾科的第二個家加入，那裏他有一處第二個住所。

對於一些在疫情初期被召回到工廠生產線幫助恢復生產的工人來説，這被視為一種冒犯，而薪酬員工則在家工作。工會代表們來到公司龐大的北美總部位於密歇根州奧本山市的半空複合大樓進行談判，這提醒了人們 白領員工靈活的返辦公政策。

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靈活的新傳媒團隊 —— 包括參與參議員伯尼·桑德斯角逐民主黨總統提名的老將 —— 抓住了這個失誤。親工會的社交媒體賬號後來傳播了斯圖爾特戴着墨鏡在海灘上微笑的視頻和照片。他趕到了下一次會議。

直截了當的信息傳遞已經延伸到費恩幾乎每天發送給會員的更新中。他在Facebook直播中宣傳公司的優惠，並批評它們的不足，甚至將其中一個扔進了垃圾桶。這迫使這些公司更加公開地提出了關於創紀錄加薪和在金融危機期間失去的福利的提議。

與此同時，費恩一直在批評公司CEO的薪酬和數十億美元的股票回購。在最近一次國家媒體露面時，他列舉了這些數字，告訴NPR，工會在週末與所有三家汽車製造商進行了“最低限度”的對話。

儘管費恩指責公司拖延時間，但他和他的團隊也被指責花費太多時間來回應提議。

“我不知道肖恩·費恩在做什麼，但在合同到期之際，他並沒有與我們進行談判。”福特CEO法利在罷工開始前説。

通用汽車CEO呼籲UAW回到談判桌

通用汽車總裁瑪麗·巴拉在她的話中對罷工表示“極度失望和沮喪”，她表示這場罷工是沒有必要的。作為公司的老員工，從18歲的合作學生開始，現年61歲的巴拉上週告訴彭博電視台，她的父親——一個工會模具製造工——會投票支持通用汽車的最新提議。

爽約和無人出席

Ford在公司與工人簽訂合同的最後時刻，召集執行主席比爾·福特親自提出了管理層認為是有史以來提出的最慷慨的提議：漲薪20%，恢復物價調整支付，並大幅增加帶薪休假。

當比爾·福特、法利和大約十幾位高管抵達密歇根州迪爾伯恩市福特總部二樓的會議室時，他們在門口被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副主席查克·布朗寧迎接，布朗寧解釋説費恩不會來。

“為什麼不來？”比爾·福特問道。據在場的人説，布朗寧對費恩的行蹤含糊不清，但勸告高管們不要對此多加解讀。

在房間裏，超過70名工會談判官員三排坐在椅子上。福特通過回答關於底特律獅隊上週的大勝的問題緩和了緊張氣氛，這支橄欖球隊是他家族擁有的。他和法利討論了他們的提議約20分鐘，福特最後説：“我可以直視你們所有人的眼睛説，我相信這是一個公平的提議。”

工會拒絕了這個提議。

法利第二天仍然對費恩的怠慢感到憤怒。“比爾·福特，公司主席，自亨利·福特創立我們行業以來，僅僅是第四位領導公司的人，他在那裏，”法利説。“而肖恩沒有來。”

第二天，在合同到期前一天早上11:59之前，巴拉攜帶着一份提議與通用汽車總裁馬克·羅伊斯、製造主管傑拉爾德·約翰遜和其他人一起前往團結之家。

就像前一天在福特公司發生的那樣，費恩放了他們的鴿子。巴拉和她的團隊離開了，晚上重新集結，並在費恩願意聽取他們的意見時帶回了報價。這份提議與福特的類似，漲幅為20%，但也被拒絕了。

工會在本週早些時候將加薪要求降低到了36%，但根據一位參加過福特會議的人透露，他們不願再讓步。UAW的談判代表們願意放棄他們要求四天工作制的要求，但前提是要有更多帶薪休假。

福特公司計算出UAW的第一個反對提議仍將使其勞動成本翻倍以上，因此拒絕了這一提議，稱這些條件是不可持續的。公司認為這份報價並不認真，而是工會為了顯得給公司避免罷工的機會而採取的一種策略。

午夜時分，密歇根州底特律郊區的福特密歇根裝配廠的3,300名工人停止生產Bronco SUV和Ranger皮卡，並舉行罷工。另外9,400名工人放下工具，在俄亥俄州托萊多的斯泰蘭蒂斯Jeep工廠和密蘇里州的通用汽車皮卡工廠舉起了罷工標語。

9月15日底特律的美國汽車工人會會員們舉行集會。攝影師：保羅·桑西亞/AP拜登多次淡化罷工可能性，有時對三巨頭高管大加讚賞。他對通用汽車的巴拉在電動汽車領域所展現的領導力讚不絕口，這激怒了特斯拉的埃隆·馬斯克。

在罷工之後，拜登在白宮談到了“UAW工人的非凡技能和犧牲”，以及這些公司在過去幾年裏賺取的利潤。

“在我看來，這些創紀錄的利潤並沒有公平地與那些工人分享，”拜登説。他吹捧了財政部剛發佈的一份報告，報告指出工會如何促進經濟增長，提高收入、房屋擁有權、退休儲蓄以及包括病假和兒童看護在內的福利。

越來越多的美國人開始認同這一觀點，根據蓋洛普的民意調查，自2009年曆史低點以來，對工會的支持率有所上升。根據晨訊諮詢的調查，在罷工之前進行的調查發現，美國成年人將以2比1的比例支持UAW的罷工。

“這對於喬·拜登來説是政治上的炸藥 — 積極的炸藥，” 安迪·萊文説，他是一位前民主黨國會議員、工會組織者，也是密歇根州首席勞動力官員。“他可以支持那些正在行動中、為拯救這個國家中產階級而奮鬥的工人，這是他想參與的鬥爭。”

當然，對工會事業的支持可能會受到費恩沒有預料到的後果的考驗。通用汽車和福特宣佈裁員非罷工工人，稱這是三家工廠罷工的溢出效應。UAW表示這些成員不會沒有收入。

彭博經濟學的看法

一個持續一個月的局部罷工將使工資單減少13,000美元。如果情況升級，涉及所有146,000工會成員的罷工很可能會導致十月份非農業工資單出現負增長。雖然罷工後工作崗位將恢復相同數量，但它所帶來的不確定性和放棄的生產可能會加劇經濟衰退風險，而這種風險已經因過去的加息而升高。

大多數人，包括彭博經濟學在內，仍然預計9月份美聯儲會議的預測將表明又一次加息即將到來。但全面罷工——以及即將到來的政府關門——可能會迫使鮑威爾和他的團隊要麼推遲，要麼取消最後一次收緊舉措。

— 安娜·王，首席美國經濟學家

馬克·S·羅賓遜是博弈論諮詢公司MSR Strategy的負責人，曾是通用汽車的高管，參與過勞資關係，他表示，儘管可以預見到UAW的罷工，但要找到解決辦法卻更加困難。

“沒有任何跡象表明罷工會在萬聖節之前結束，”他説。“那時候工會成員開始對失業感到不安。”

費恩需要達成協議，以便利用這些協議為汽車製造商和電池公司的工人提供更有説服力的理由，這些公司尚未組織成工會。否則，底特律將面臨着在半個世紀前石油危機爆發時所處的類似境地：勞動成本使汽車城公司處於無法承受的劣勢。

“大三巨頭的後腦勺正被所謂的外國品牌和特斯拉所緊逼，它們正在佔據市場的更大份額並且保持着無組織狀態，” 據比爾·克林頓總統時期的國家勞工關係委員會主席、斯坦福法學院榮譽教授威廉·古爾德説。“這是有組織勞工的致命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