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放寬毛時代居住規定的努力遭遇阻礙 | 路透社

一名旅客在北京的一個火車站，2021年1月13日，新冠肺炎疫情爆發後攜帶着他的行李。照片拍攝於2021年1月13日。REUTERS/Thomas Peter/文件照片

北京/香港，12月7日(路透社) - 楊光從一個村莊農民變成了一名開奧迪車的商人，擁有兩處房產，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中國最令人垂涎的文件之一：城市户口或居住證。

這位45歲的居住在中部城市鄭州的男子將這張證件比作“國家給我們戴上的牛耳標”。這張證件通常將一個人對醫療、教育、貸款和其他服務的獲取與他們的出生地聯繫在一起。

他説：“它使用這個標籤將我們分類為不同特權和不同義務的人羣。”

在2000年代初，鄭州暫時允許購買公寓的人也有資格獲得城市户口，楊光抓住了這個機會，使他能夠註冊一家企業，並在河南省省會城市開設商店，改變了他的命運。

最近幾個月，中國當局激起了一些經濟學家的希望，他們認為自上世紀50年代以來一直將人們的命運與他們的籍貫聯繫在一起的內部護照系統可能已經走向末日。一個困擾的房地產市場和疲軟的消費給放寬限制、讓更多人享有城市户口所帶來的機會注入了新的緊迫感。

公安部在8月份呼籲人口不超過300萬的城市取消户口限制，人口在300萬至500萬之間的城市則大幅放寬發放户口。浙江和江蘇兩省已宣佈計劃幾乎完全向新居民開放。

但參與中央政府户口政策討論的兩名人士告訴路透社，改革進展停滯不前，使得在中國較大城市尤其是取得進一步重大突破的可能性變得不太可能。

這些報道描述了有關户口改革的前所未聞的緊張局勢，中國官員承認改革具有強大的經濟合理性，但在採取可能擾亂社會穩定並給負債累累的城市增加負擔的決定性舉措上猶豫不決。

中國新供給經濟學研究院創始院長賈康表示：“户口改革是一塊硬骨頭。這應該是一個自然的過程，而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事情。”

“目前，所有的改革都很困難。”

賈康表示，儘管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都不反對進一步放寬户口政策，但具體實施取決於城市是否有資金和公共服務能力。

中國公安部和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即最高規劃機構，未對置評請求作出回應。

顧問表示，中國最大的城市住房供應有限，面臨污染和擁堵問題，影響了它們吸納更多人口的能力。中小城市有過剩的住房庫存，願意向新居民提供，但由於債務激增，它們缺乏資金來擴大醫療設施、養老服務和教育的覆蓋範圍。

“我們的城市化質量很差，”第二位政府顧問説道，由於話題的敏感性，他選擇匿名。

隨着中國向企業家精神敞開大門並投資於交通基礎設施和住宅項目，大多數中國城市在過去的四十年裏都實現了巨大增長。但是，作為世界第二大經濟體，中國的城市化率仍然落後於發達國家80-90%的水平。

據官方數據顯示，中國14億人口中約65%居住在城市地區，而2013年這一比例為55%。但是隻有48%的人口擁有城市户口。這一差距在整個時期內保持穩定。

2022年，中國14億人口中約65%居住在城市地區。然而，只有48%的人口擁有城市户口——城市居住許可證。這一差距在過去十年中保持相對穩定。

顧問表示，儘管北京正在努力解決地方財政緊張的問題，但另一套鼓勵更多人在城市定居的改革方案並未在計劃之中。

在中國，農村户口附帶土地權利，隱含着如果城市工作不可得，可以依靠農場生活的保險政策，這使得許多來自農村的農民工不願申請城市許可，尤其是在經濟放緩的情況下。

地方政府可以出租用於農業、住宅、商業和工業開發的土地，但中國不允許私人土地所有權，土地權利也不能自由交易。

“我們必須推進土地制度改革。我們有大量的土地，但卻被浪費了，”第二位顧問説道，但他補充説中國的領導人不願意走這條路。

39歲的鄭州商店經理邵曉蓋更願意繼續在河南省中部的村莊註冊。她曾試圖獲得城市户口，以便更容易讓兒子在公立學校就讀，但最終還是有了一個名額。

“我告訴我兒子要努力學習，因為我們是這個城市的外來人，”邵説。“如果他在這裏表現不好，他爸爸和我會成為他在城市的負擔。在村子裏，我們可以種自己需要的食物。”

賈説這些障礙意味着户口制度的進一步放寬將是逐個城市的。第二位顧問表示，未來幾年城市化的步伐將放緩，使農村振興成為中國領導人更為重視的優先事項。

消耗更少

户口可以追溯到上個世紀的饑荒時期，當時毛澤東將糧食配給與人們出生地掛鈎，以防止飢餓的農民湧向吃得更好的城市。

在現代，户口限制了近3億農村民工訪問公共服務的權利，他們離開家人來到城市組裝智能手機、建造摩天大樓、修建道路和清潔商場。

農民工在醫療費用方面獲得的報銷要比城市户口的少，而且不能帶走僱主繳納的養老金的三分之二——這是他們的一大損失。

因此，他們會儲蓄更多的收入，保持家庭消費——中國希望將其作為經濟增長的一個更為突出的驅動力——保持在較低水平。突出的驅動力。

中國央行顧問蔡昉估計外來務工人員的消費一般比城鎮户口人口少23%，這可能使經濟每年損失超過2萬億元人民幣（合2810億美元），相當於去年國內生產總值的1.7%。

此外，還有一個迫切的需求，即刺激對公寓的需求，中國的公寓過多。房地產市場大約佔經濟的四分之一，目前正受到私人開發商違約的衝擊。

哈佛大學國際研究與社會學榮譽教授馬丁·懷特表示，如果外來務工人員能夠通過獲得更好的工作和福利以及購買公寓而得到更公平的對待，市場將會“大幅改善”。

“低端人口”

然而，外來務工人員湧入城市可能會給中國領導人帶來風險。

2017年，一場外來務工人員居住區發生火災後，北京當局發起了一場驅逐沒有首都户口的人的運動，引發了對政府的罕見公開抨擊。

賈表示，由於“社會穩定和和諧的考慮”，北京、上海、深圳和廣州等特大城市在未來幾年“沒有機會”開放。

“北京曾試圖一度驅逐‘低端人口’，這造成了混亂，”他提到了當時首都官員使用的術語。

在鄭州，商人楊回憶起在獲得城市户口之前的生活有多不同。

他靠在一個農民區經營一個無證小型超市謀生，經常在公園的草墊上睡覺，同時和警察玩躲貓貓。

“他們會組織大隊志願者和警察在晚上敲門，把沒有户口的人趕出去，”楊説。

鄭州政府未回應路透社的查詢。

一旦獲得許可，楊的前景就大大改善了。

除了擴大生意，他還買了第二套房子——只有户口持有者才能擁有——和他的第一輛車，一輛當地製造的長安50麪包車。他享受了更豐富的社交生活。

“當時沒有多少人能負擔得起私家車。漂亮的女孩會請我帶她們兜風，玩得很開心，”楊説。“我就帶她們兜風了！”

（1美元=7.1233人民幣）

圖形由Kripa Jayaram製作；編輯由Marius Zaharia和David Crawshaw編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