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曾想結束“永久戰爭”，如今卻儼然一副戰時總統模樣——《華爾街日報》

華盛頓——拜登總統入主白宮時，曾立志要終結讓美國深陷二十年的"永久戰爭"，轉而聚焦國內事務，並強化美國與中國的競爭力。

但巴以衝突的爆發——以及拜登的應對方式——很可能讓這一議程全面失控。

自哈馬斯突襲以色列兩週以來，拜登政府持續堅定支持以色列，本週更以戰時訪問特拉維夫、與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會晤的破例之舉彰顯立場。然而以軍對哈馬斯據點加沙的轟炸，使得這片巴勒斯坦飛地的人道危機持續惡化，衝突更有蔓延風險。

加沙醫院爆炸事件後，由於雙方互相指責，拜登原定與巴勒斯坦權力機構主席阿巴斯等阿拉伯領導人在約旦的會晤流產，使此行被視為片面挺以。為平衡輿論，拜登宣佈向約旦河西岸和加沙提供1億美元人道主義援助，並呼籲以色列儘量減少平民傷亡。

這是繼俄羅斯進攻烏克蘭後，拜登第二次動用美國力量與威望（雖未直接派兵）介入的熱戰。截至週四，拜登儼然一副戰時總統姿態，端坐於白宮橢圓形辦公室的"堅毅"書桌後，呼籲美國公眾和國會支持以色列與烏克蘭。

“美國的領導力維繫着世界秩序，美國的聯盟體系保障着我們的安全，“拜登在黃金時段演講中強調，“若我們放棄烏克蘭、背棄以色列，所付出的代價將遠超收益。”

這些海外衝突可能分散政府精力，掩蓋他原本希望以經濟與內政成績為核心的連任競選，並削弱應對中國的資源投入。

拜登還須面對質疑持續援烏和海外軍事介入的美國民眾。他在演講中宣佈的千億美元援烏、援以及盟友計劃，在分裂的國會面臨重重阻礙——共和黨掌控的眾議院因持續數週的功能癱瘓已陷入議長空缺僵局。

儘管展示了對以色列的堅定支持（此舉深受美國民眾認同），拜登低迷的國內支持率在此次危機中仍未見起色。若巴以衝突外溢引發中東大戰，可能衝擊已受兩年高能源價格推升通脹困擾的全球經濟——美國消費者早已將通脹問題歸咎於拜登政府。

“如果以色列當真要摧毀哈馬斯，捲入一場持久戰將意味着長達數月的衝突、成千上萬的傷亡，可能還會開闢黎巴嫩戰線，波斯灣地區可能出現動盪，油價可能飆升，”華盛頓智庫中東研究所所長保羅·薩勒姆表示，“這將帶來嚴重後果。”

拜登總統必須面對公眾對美國持續支持烏克蘭的質疑；圖為本月早些時候烏克蘭頓涅茨克地區一座遭炮擊的城鎮。圖片來源：genya savilov/法新社/蓋蒂圖片社本週公佈的兩項民調（分別由昆尼皮亞克大學和CBS新聞發起）顯示，85%的受訪者擔心中東爆發更大規模戰爭；CBS民調還發現，儘管絕大多數受訪者同情以色列，但支持向其輸送武器和補給的比例不足半數。

拜登在演講中回應了那些認為美國不應為他國戰爭消耗資源的民眾的厭倦情緒。他強調了支持烏克蘭和以色列的重要性，將其描繪成遭受侵略者威脅的民主國家，同時承諾不會讓美軍直接參戰。

“我知道這些衝突看似遙遠。人們自然會問：這與美國何干？”拜登説，“歷史告訴我們，當恐怖分子未因暴行付出代價，當獨裁者未因侵略受到懲罰，他們就會製造更多混亂、死亡與破壞。他們會變本加厲，給美國和世界帶來的代價與威脅也將持續升級。”

自上任以來，拜登常將核心目標描述為證明民主制度在為民謀福祉方面優於威權體制。兩種制度間的較量成為拜登政府的驅動力，旨在回應中國領導人習近平等威權主義者所謂"東昇西降"的論調。

拜登決定從阿富汗撤軍結束20年戰爭，部分意圖是重新聚焦國內要務。執政頭兩年通過的立法已撥款數千億美元用於基建現代化、促進半導體生產、發展清潔能源技術及重振製造業，以提升美國對華競爭力。

2021年美軍撤離阿富汗。圖片來源：Marcus Yam/洛杉磯時報/Getty Images去年發佈的國安戰略文件將中俄與氣候變化列為主要挑戰，同時將重建中產階級列為核心目標。“美國的外交實力源於國內實力”，該戰略如是表述。

拜登的連任競選主要圍繞這些國內投資展開，而助手們將他在國際舞台上的努力視為塑造其作為動盪時期穩健領導者形象的一部分。他們表示，民主與專制的較量仍將是他2024年競選綱領的重要內容。

幾周前拜登政府官員還認為相對平靜的中東地區，如今正迫使自己成為美國政府關注的核心。10月7日哈馬斯襲擊引發的本輪衝突已造成1400多名以色列人死亡，另有200多人被扣為人質。聯合國估計加沙地帶已有4000多人（包括1000多名兒童）死於以色列空襲，超100萬人流離失所。

這場危機促使美國政府全天候、全方位採取行動：支持以色列、遏制衝突蔓延並爭取國內外支持。

拜登總統對特拉維夫進行了前所未有的戰時訪問，並表達了對以色列總理內塔尼亞胡的支持。圖片來源：Miriam Alster/Press Pool拜登已多次發表支持以色列的演講並會見美國猶太社區成員。政府高層官員與以色列同行進行磋商，評估以軍行動方案並建立加沙人道主義走廊。國務卿布林肯本週結束了中東外交閃電戰，旨在協助談判哈馬斯釋放人質並防止暴力升級。

在政府內部，官員們對明顯偏向以色列的立場分歧開始顯現。布林肯週四向國務院及外交事務官員致信，呼籲保持冷靜，並表示雖然以色列有權自衞，“但其方式至關重要”。

部分官員對於阻止以色列的其他敵對勢力——如黎巴嫩境內、伊朗支持的真主黨——加入衝突的可能性持更悲觀態度。由於擔憂暴力事件會煽動恐怖主義及針對美國人的襲擊，國務院發佈了一份罕見的“全球警戒”公告，敦促海外美國公民保持警惕。多箇中東國家的美國人被建議緊急撤離，這種氛圍令人聯想到2001年9·11恐怖襲擊後的緊張局勢。

週五，一支裝載援助物資的車隊停靠在埃及與加沙地帶之間的拉法口岸前。圖片來源：Sayed Hassan/DNP/Zuma Press在特拉維夫期間，拜登初步達成協議，允許首批20輛人道主義物資卡車經埃及拉法口岸進入加沙。由於以色列的封鎖切斷了該飛地的水、食物、電力及醫療供應，世界衞生組織稱美國的援助只是“杯水車薪”。這支車隊在因以色列空襲損毀道路需進行必要修復而延誤後，於週六進入加沙，隨後埃及再次關閉邊境。

一些曾助力拜登入主白宮的選民羣體，如年輕進步派選民及阿拉伯裔、穆斯林裔美國人，批評他們認為美國對以色列的轟炸行動給予了全權許可。

在以色列訪問期間及週四的演講中，拜登試圖回應這些批評，將哈馬斯武裝分子與普通平民區分開來。“我們不能忽視那些只渴望和平生活機會的無辜巴勒斯坦人的人性，“他表示。

聯繫作者薩布麗娜·西迪基請致信 [email protected]，聯繫薇薇安·薩拉馬請致信 [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0月21日印刷版，標題為《總統外交政策面臨戰爭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