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債券拋售潮推動10年期美債收益率升至5%

美國債券市場的拋售潮加劇，推動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16年來首次升至5%，標誌着這場衝擊股市、推高抵押貸款利率並加劇經濟放緩持續擔憂的風暴達到了一個里程碑。

作為美國借貸成本的關鍵驅動因素，10年期收益率週一早盤交易中最高升至5.021%，較年初約3.8%的水平大幅上漲。在期待已久的5%關口被突破後，收益率隨即逆轉走勢，最終收於4.836%，這激發了新的買盤興趣。

收益率與債券價格走勢相反，自2022年初投資者開始真正擔憂美聯儲可能加息以對抗通脹以來，收益率持續攀升。

但近幾周來，拋售不僅愈演愈烈，且潛在破壞性加劇——10年期收益率有時單日飆升逾0.1個百分點，投資者倉促尋找解釋。這種不確定性加劇了投資者的焦慮，股市下跌反映出這一點，主要指數已從夏季高點回落。

許多投資者和分析師認為，鑑於有韌性的美國經濟能夠承受比此前預期更高的利率，高收益率是合理的。投資者對更高利率的預期壓低了國債價格並推高收益率，因為他們預期新發行債券將提供更大的利息支付。

然而，也有人擔憂收益率已與美聯儲政策前景脱鈎，正受到更不可預測的因素影響，例如對聯邦預算赤字規模的悲觀情緒以及政府解決問題的意願。

這兩種理論暗示着不同的結果。如果債券價格下跌是由強勁經濟驅動的合理現象，那麼對10年期國債收益率突破5%的擔憂可能如同2022年初收益率從1.5%躍升至2.5%時的其他里程碑一樣轉瞬即逝。達到其他關鍵點位時的情況。

部分分析師認為，鑑於近期美國經濟展現韌性的跡象，國債收益率走高合乎邏輯。圖片來源：Ting Shen/華爾街日報若非如此，持續走高的收益率可能最終將借貸成本推至臨界點，導致企業和消費者大幅縮減支出。

“問題在於：5%的10年期收益率是否會成為壓垮美國經濟的數字？“Loop Capital Management首席投資官Scott Kimball表示，“可能不會，但我們將進入黃色警戒區域。”

投資者和經濟學家密切關注國債收益率（尤其是10年期收益率），因為它們為整個經濟體系的利率（包括抵押貸款和企業債券利率）設定了基準底線。

對投資者而言，收益率也代表着持有國債至到期的無風險回報——這是確定股票等高風險資產價格的重要參照指標。

5%的10年期收益率在美國曆史上並非沒有先例。但對於大多數投資者來説，就在幾年前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在經歷了長達十年的通脹低迷和美聯儲超寬鬆政策（包括短期利率接近零水平及直接購買國債）之後。

新冠疫情成為轉折點，催生了歷史性的政府刺激計劃、通脹飆升以及一個截然不同的經濟格局：私營部門資產負債表更為健康、工作習慣發生改變，以及利率水平大幅攀升。

投資者對經濟的看法已逐步轉變。今年初，許多人基於"收益率已高到足以引發衰退"的假設預期收益率會下降。

然而經濟增長保持穩定。除3月份硅谷銀行倒閉引發對經濟即將衰退的恐慌導致收益率短暫下跌外，整體呈上升趨勢。10月7日哈馬斯襲擊以色列後收益率也曾回落，但目前已再度走高。

儘管對近期更劇烈拋售的誘因眾説紛紜，但多數投資者認同：今夏10年期收益率上升主因是市場押注高利率將維持更長時間。

投資者此前普遍押注美聯儲將持續加息直至引發衰退，然後大幅降息。這導致投資者更青睞長期國債——使其收益率遠低於短期國債，形成華爾街所謂的"收益率曲線倒掛"現象。

摩根士丹利投資管理公司投資組合解決方案組首席投資官吉姆·卡倫表示：“經典且高度集中的交易策略是持有長期固定收益資產，因為通常在經濟衰退期間債券收益率會下降，持有長期債券能獲得更高收益。”

然而到了夏末，形勢開始變化：通脹降温，美聯儲釋放加息週期接近尾聲的信號。但與此同時，經濟非但沒有停滯，反而顯現加速跡象。

這導致投資者倉位出現重大逆轉，長期國債與經濟衰退押注同步失寵。長期債券收益率急劇攀升，與短期收益率之間的差距逐漸縮小。

與此同時，其他潛在挑戰已然浮現。

7月底，美國財政部宣佈未來數月借款規模將超出市場預期，導致短期和長期國債拍賣增量大於預期。次日，惠譽評級將美國信用評級下調至AAA級以下，理由包括預算前景惡化和治理問題，其中聯邦債務上限僵局尤為突出。

此後，由於收益率上升意味着政府需支付更多利息，國債收益率攀升進一步加劇了對預算的擔憂。華盛頓持續顯現功能失調跡象，在短期預算協議中勉強避免政府停擺，該協議直接導致凱文·麥卡錫被罷免眾議院議長職務。

收益率自2022年初開始攀升，當時投資者開始擔憂美聯儲主席傑羅姆·鮑威爾會激進加息。圖片來源：Jacquelyn Martin/Associated PressLoop公司的金博爾表示，這類進展都在助推收益率走高，因為投資者對日益增長的國債發行前景望而卻步。

他表示：“無論政府是否願意承認，美國國債現在的評級更接近AA而非AAA。”

支持國債規模擴大加劇債券拋售這一觀點的證據是，一些廣受關注的金融模型顯示，最近幾周國債收益率攀升並非因為利率預期改變，而是由於所謂期限溢價的上升。這一指標涵蓋了除基準利率預期外的所有可能因素，包括利率前景的不確定性和供需動態。

國債收益率變動動因的問題至關重要，因為脱離經濟基本面的無序債券拋售，可能比收益率有序上升造成更嚴重的破壞。最近的例子是去年英國國債的暴跌，始於時任首相特拉斯提出大規模減税計劃，直到特拉斯下台並取消計劃後才告終。

儘管如此，部分投資者認為對美國財政狀況的擔憂被誇大，並未對債券市場產生重大影響。

Lord Abbett投資組合經理莉亞·特勞布指出，近期國債拍賣總體平穩，海外需求有所減少（這些地區的債券收益率也在快速上升），但國內買家需求增加。

特勞布是押注10年期國債收益率將上升的投資者之一。她的依據是通脹率難以完全回落至美聯儲2%的目標水平，這將迫使市場適應更高的利率路徑。

“勞動力市場仍然非常非常緊張，“她表示，“需要經濟大幅疲軟、增長顯著放緩，才能真正削弱勞動力市場，進而拉低通脹。”

聯繫記者：薩姆·戈德法布 [email protected] 和彼得·桑蒂利 [email protected]

更正聲明2020年12月，特朗普總統簽署了9000億美元疫情救助法案。本文早期版本圖表遺漏"十億"單位。另2022年7月數據顯示前月通脹率接近9%，早期版本圖表未説明該數據反映的是前月情況。（2023年10月23日及25日修正）

本文刊發於2023年10月24日印刷版，標題為《16年來首次：國債收益率突破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