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率上升，準備好迎接金融大戲——《華爾街日報》

1985年儲貸危機期間，巴爾的摩老法院儲蓄貸款社連續第四天出現儲户排隊擠兑。圖片來源：Bettmann Archive/Getty Images利率飆升，金融危機會接踵而至嗎？或許會，但事情往往沒那麼簡單。

10年期美國國債收益率本週突破5%，為2007年以來首次。雖然按照歷史標準來看並不算高，但與2020年大部分時間低於1%的水平相比已是大幅躍升。

《格蘭特利率觀察家》創始人兼主編詹姆斯·格蘭特表示：“5%大致相當於自亞歷山大·漢密爾頓時代以來投資級債券的平均收益率。問題在於十年超寬鬆貨幣政策催生的金融結構。人們將問題歸咎於利率正常化，但此前的異常利率時期才是癥結所在。”

自2022年利率開始上升以來，我們已經歷了兩輪危機。在美國，利率飆升今年早些時候引發了地區性銀行倒閉潮；在英國，高利率一年前重創了槓桿化養老基金。這兩起事件中，政府都出手干預防止危機蔓延。

歷史上，貨幣政策的劇烈波動往往會增加金融市場出現混亂的可能性。一項針對150年間17個發達國家加息行動的研究於5月發表，結論顯示“在經歷一系列降息（或長期低利率）後實施的貨幣政策加息，會實質性增加危機風險。”正如該國央行一位高級研究員與三位合著者所言，“U型貨幣政策利率路徑通過信貸和資產價格週期，加劇了銀行業危機風險。”

有時，加息與金融崩潰之間的因果關係顯而易見；有時則更為錯綜複雜。信貸損失、流動性緊縮和高槓杆率通常起着關鍵作用，但無法清晰剝離不同因素的影響。

以下是幾個歷史案例：

1980年代儲貸危機

美聯儲為抑制1970年代末至1980年代初的通脹而加息，導致美國大部分儲貸機構資不抵債。當時聯邦政府設定儲蓄機構存款利率上限，大量客户為尋求更高收益轉移資金。

與此同時，儲貸機構主要發放長期固定利率抵押貸款。隨着利率飆升，這些資產的市場價值暴跌。（今年倒閉的第一共和銀行和硅谷銀行也遭遇類似情形。）監管機構放任殭屍儲貸機構存續多年，其財務狀況持續惡化。到1980年代末，逾千家儲貸機構破產，國會最終批准動用納税人資金救助。

大陸伊利諾伊國民銀行與信託公司

1984年5月，當大陸伊利諾伊國民銀行與信託公司遭遇全球性擠兑時，它還是美國第七大銀行。當時正值十年期國債收益率突破13%，而一年前僅略高於10%。該銀行在利率飆升期間仍以低於市場水平的利率發放高風險貸款，實現了快速擴張。1981年其芝加哥競爭對手向《華爾街日報》表示：“即便優惠利率達20%，他們仍在做16%的固定利率貸款。真不知他們怎麼運作的。”

監管機構最終提供了數十億美元援助並擔保所有儲户和債權人，這使得大陸伊利諾伊被稱為"大而不能倒"銀行的鼻祖。

黑色星期一

1987年黑色星期一紐約證券交易所的交易員。圖片來源：Maria Bastone/AFP/Getty Images1987年10月19日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暴跌22.6%後，事後分析常將矛頭指向組合保險、指數套利等程序化交易策略引發的損失滾雪球效應。隨之而來的保證金追繳令當時計算機交易系統難以處理如此巨量交易。

但利率與外匯市場才是關鍵推手。當時美元對西德馬克持續走弱，而30年期國債收益率從3月的7.5%飆升至10%。利率上升通常會導致股票下跌，因為企業未來收益現值降低。但那年夏天股市仍逆勢上漲，為突然暴跌埋下伏筆。

1994年

美聯儲在12個月內將利率翻倍至6%，令市場震驚。加息導致債券投資組合暴跌，墨西哥經濟受創，並揭露了虛假交易利潤醜聞，致使華爾街經紀公司基德·皮博迪破產。

其中11月加息0.75個百分點。次月，加利福尼亞州橙縣因一系列災難性的利率誤判而申請破產。縣財政官員辭職後承認欺詐罪名。

1994年2月，美聯儲主席艾倫·格林斯潘在眾議院銀行小組委員會作證。圖片來源：J·斯科特·阿普爾懷特/美聯社### 2000年互聯網泡沫破裂

投機者瘋狂押注燒錢互聯網新貴，完全無視投資基本面。互聯網股票泡沫破滅的罪魁禍首眾多。

但事實是，1999年6月至2000年5月間美聯儲確實六次加息，最後一次加息0.5個百分點至6.5%。彼時泡沫已被刺破。到2003年利率降至1%，為近二十年持續低利率奠定基礎。

2007-2009年經濟衰退

這次美聯儲更多因長期維持過低利率而受詬病，而非加息過高。2004年6月至2006年6月間17次加息，每次0.25個百分點。停止加息時已出現樓市衰退跡象。2007年金融危機初現端倪，同年晚些時候美聯儲再度降息。

對數百萬美國人而言，利率上升的影響直接衝擊了他們的家庭經濟，因為他們辦理的可調利率抵押貸款在超低初始利率到期後進行了上調。通常借款人僅能負擔初始的誘餌利率，而貸款機構並不在意，因為他們早已將這些貸款打包出售給投資者，作為複雜抵押債券的底層資產。

隨後的信貸損失或許更多歸咎於寬鬆的貸款審核標準，而非利率上升。但貸款重置後的更高利率，依然導致了創紀錄數量的止贖案件。

2008年，喬治·W·布什總統在白宮發表講話，從左至右分別為美聯儲主席本·伯南克、財政部長亨利·保爾森和證券交易委員會主席克里斯托弗·考克斯。圖片來源：Saul Loeb/AFP/Getty Images聯繫喬納森·韋爾，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