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全球衝突加劇成為維持高利率的因素之一

在戰爭與衝突時期，投資者歷來會湧入國債等避險資產，從而壓低利率。

但在當今地緣政治格局分崩離析的環境下，全球各地的熱點地區可能顛覆關鍵大宗商品的供應，投資者越來越難以找到安全的避風港。這有助於解釋為何近期債券收益率上升——並可能持續保持高位。

以以色列與哈馬斯的戰爭為例。這場暴力衝突可能導致石油資源豐富的中東地區爆發更廣泛的戰爭：世界銀行上週發佈的分析報告警告稱，在最壞情況下，油價可能從每桶約85美元升至150美元。如此高的油價可能更廣泛地重新引發通脹，迫使美聯儲進一步提高利率。這將導致債券收益率上升，而價格（與收益率走勢相反）下跌。

中東並非孤例。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去年已對石油和天然氣市場造成嚴重破壞，至今仍在威脅糧食供應。美中之間的競爭已導致關税和出口管制，而直接衝突將進一步擾亂許多大宗商品和貨物的流動。美聯儲在上月的一份報告中警告稱：“這些衝突的升級或其他地緣政治緊張局勢的惡化，可能會減少全球經濟活動並推高全球通脹。”

債券失去保險價值

由債券市場決定的長期利率，包含了通脹可能高於或低於預期的風險。正如保險公司在颶風概率上升時提高洪水保險費率一樣，債券投資者在通脹飆升概率增加時也會要求更高的借貸成本。

“確實感覺相比過去20年，地緣政治因素被放大了，“花旗集團全球首席經濟學家內森·希茨表示，“這可能導致利率出現溢價衝擊，其影響與通脹不確定性及供應衝擊對利率的影響大體相似。”

分析人士將近期收益率攀升歸因於期限溢價的上升，即投資者要求為長期借貸而非短期借貸提供額外回報。

倫敦凱投宏觀經濟學家指出，通脹風險上升構成了近期期限溢價增長的"相當部分”。除通脹風險外，政府赤字或美聯儲減持導致的債券供應增加是另一大因素。

幾年前，金融危機等經濟衝擊往往會壓低利潤和股價。通脹同時放緩，助推債券上漲、收益率下降。投資者可能接受較低的債券回報，因其能對沖股票虧損。

但供應衝擊會損害利潤並推高通脹，導致股債雙殺。

美國財政部長耶倫上月接受採訪時指出：“可以説[導致期限溢價上升的]更關鍵因素或許是市場對國債能否對沖股市風險的看法發生了變化。鑑於近期衝擊主要來自供給側，國債的對沖效果已有所減弱。”

羅科斯資本管理公司首席經濟策略師、財政部借款諮詢委員會成員盧·亞歷山大表示，投資者在購買長期債券時越來越關注供應突然中斷的風險。“不難想象某些重大突發事件可能導致供應鏈中斷的情形，“他補充道。

本月初烏克蘭東部前線的士兵。俄羅斯的持續入侵仍在威脅全球糧食供應。圖片來源：Alina Smutko/Reuters### 美聯儲面臨的地緣政治難題

對美聯儲而言，地緣政治焦慮短期內可能產生 paradoxical（矛盾）效果。期限溢價上升推高借貸成本，反而使其得以在本週暫停加息。但長期來看，海外輸入性通脹衝擊更可能迫使美聯儲加息。

摩根大通經濟學家估算，以中美貿易萎縮為例，若美國失去廉價進口商品渠道，將推高物價水平，未來十年間或需維持利率水平額外上調0.28個百分點。

但經濟學家表示，美聯儲官員可能難以評估全球兩大超級大國之間"本質上不可預測"的政治動態。

鑑於中東、烏克蘭和台灣海峽的持久和平目前尚無法實現，地緣政治對通脹的威脅無處不在。今年中國加強了對石墨、稀土礦物和太陽能電池板組件這三種清潔能源關鍵產品的出口管制。若這些供應因政治因素中斷，可能導致美國各行業價格上漲，進而推高利率。

以色列與哈馬斯的戰爭可能引發石油資源豐富的中東地區更大範圍的衝突。圖片來源：Amir Levy/Getty Images當然，美聯儲經濟學家通常並非外交官。拜登政府正試圖通過各類關税和補貼扶持本土生產，以保護美國經濟免受地緣政治供應衝擊。

但這些措施本身也帶來通脹風險。放棄中國更廉價或更先進的技術可能導致能源成本超預期上升。部分經濟學家認為，製造業迴流投資可能推高借貸成本和利率水平。

利率與供應衝擊之間的關聯，進一步印證了日益加劇的地緣政治競爭與衝突正使投資者和企業的規劃變得更困難且成本更高。

“這可能是世界幾十年來面臨的最危險時期，“摩根大通首席執行官傑米·戴蒙上月表示，“企業該如何為此做好準備？”

寫信給安德魯·杜倫，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3年11月6日印刷版，標題為《全球動盪助推利率上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