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曾希望從以哈戰爭中獲利，但重大收益仍遙不可及——《華爾街日報》

在哈馬斯10月對以色列的襲擊及國際社會對以色列回擊的憤怒中，沒有國家比伊朗獲益更多。但兩個多月過去，德黑蘭尚未從這場衝突中獲得實質性戰略收益。

呼籲消滅以色列的伊朗，將猶太國家的挫折視為自身機遇。10月7日，當伊朗支持的哈馬斯武裝分子從加沙地帶突襲以色列，造成1200多人死亡並劫持200餘名人質（以方數據）時，以色列遭遇了數十年來最嚴重的情報與軍事失敗。如今以色列因軍事行動規模面臨國際譴責——加沙當局稱其行動已導致超1.8萬巴勒斯坦人死亡，其中多為婦孺。

儘管未直接參戰，伊朗也為此衝突付出代價，且難以充分利用以色列的困境。

伊朗為緩解美國因其核計劃實施的嚴厲制裁而開展的西方外交，因其支持哈馬斯陷入停滯。美國在囚犯交換協議中承諾解凍的數十億美元資金仍被凍結。

伊朗正敦促與以色列建交的阿拉伯國家斷交，但無一響應。

德黑蘭在黎巴嫩的軍事盟友真主黨，目前並未如許多人擔憂的那樣對以色列發動全面攻擊，這主要是由於警告稱來自以色列和美國的報復可能引發更廣泛的地區戰爭，削弱伊朗自身安全。

一名聯合國士兵眺望黎巴嫩與以色列邊境，該地區自加沙戰爭爆發以來衝突頻發。圖片來源：Daniel Carde/Getty Images加沙戰爭也重新點燃了美國通過增派部隊和軍事資產來捍衞其中東利益的使命。伊朗長期呼籲將美軍及其影響力逐出該地區。

哈馬斯確實成功打破了以色列不可戰勝的光環，而以色列的軍事回應使地區輿論轉向反對其及美國——這兩國正是德黑蘭的最大敵手。但以色列如今首次決心消滅哈馬斯，此舉將使伊朗失去其反西方聯盟中的重要成員。

美國提議由哈馬斯的對手——目前管理約旦河西岸部分地區的巴勒斯坦權力機構最終接管加沙。若此方案實現且加沙地帶局勢穩定**，**伊朗在以色列邊境的影響力或將遭到削弱。

“伊朗會將10月7日視為一次巨大成功，”國家安全委員會前中東事務高級主任、現就職於華盛頓研究所智庫的邁克爾·辛格表示。

10月7日伊朗民眾聚集在德黑蘭聲援巴勒斯坦人。圖片來源：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但如果美國和以色列策略得當，伊朗終將失敗，”他説，“伊朗絕不希望看到美國提出的任何方案——無論是振興巴勒斯坦權力機構、重啓巴以和談，還是持續推進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關係正常化。”

可以肯定的是，哈馬斯襲擊及以色列對加沙大規模軍事行動引發的餘波才剛剛開始顯現。關鍵取決於兩個高度不確定的因素：該激進組織被摧毀的程度，以及衝突結束後以色列、華盛頓及其地區夥伴穩定加沙局勢的能力。

當伊朗領導人和議員為哈馬斯10月的襲擊歡呼時，德黑蘭似乎迎來了機遇。

伊朗長期以巴勒斯坦自決鬥爭捍衞者自居。該國還與阿拉伯民眾結盟——這些國家的政府以犧牲伊朗影響力為代價尋求與以色列加強關係。分析人士指出，在戰場上，哈馬斯的襲擊暴露了以色列的弱點，出於對伊朗盟友報復的擔憂，這可能阻止以色列對伊朗採取行動。

以色列的損失在某種程度上是伊朗的收穫，隨着加沙死亡人數不斷攀升，伊朗正受益於國際輿論對以色列軍事行動的反對，加州蒙特雷海軍研究生院副教授阿夫申·奧斯特瓦爾表示。

“儘管這場戰爭可能重創哈馬斯，但同樣也在傷害以色列，單憑這一點就足以讓伊朗認為整個衝突是值得的。“他説。

伊朗總統易卜拉欣·萊希上月在沙特主辦的加沙問題會議期間與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舉行會晤，這顯示出伊朗如何試圖利用近期事件謀取利益。這是這兩個敵對穆斯林國家自3月恢復中斷七年的外交關係以來首次正式會面。此次會晤將伊朗推向了旨在防止地區衝突升級的國際外交舞台中心。

伊朗總統易卜拉欣·萊希在利雅得會見沙特王儲穆罕默德·本·薩勒曼。圖片來源：-/法新社/蓋蒂圖片社伊朗已證明其擁有遍佈該地區的盟友網絡和附屬民兵組織，這些力量能夠騷擾國際部隊並迅速被激活——自10月17日以來已對駐伊拉克和敍利亞美軍發動92次襲擊，而美國僅作出有限軍事回應。由於巴格達政府未能阻止這些襲擊，華盛頓與伊拉克政府間緊張局勢升級——這種分歧使伊朗受益。無論是華盛頓還是以色列，都未對也門胡塞武裝在紅海的襲擊進行反擊。一名以色列官員表示，所有這些可能都助長了德黑蘭的氣焰。

但隨着美國軍艦部署在地中海，以及以色列威脅必要時將加沙戰爭擴大到該地區其他區域，伊朗的盟友已避免挑起更廣泛的戰爭。分析人士表示，這表明伊朗不願犧牲其聯盟的一部分來拯救另一部分，除非伊斯蘭共和國本身的生存受到威脅。

“如果你擁有能力但缺乏使用它們的意願，那就會削弱你的威懾力，“國際危機組織伊朗項目主任阿里·瓦埃茲表示。國際危機組織是一個致力於解決衝突的智庫。

也門胡塞武裝發佈的一張圖片顯示，一架直升機接近該組織上個月在紅海扣押的一艘與以色列有關的貨船。圖片來源：/美聯社在外交上，伊朗遭遇了阻力。據歐洲和地區外交官透露，在萊希和沙特王儲會晤的伊斯蘭合作組織峯會上，德黑蘭提出的對以色列實施經濟報復的提議遭到了海灣國家、埃及和約旦的拒絕。

伊朗施壓阿拉伯國家與以色列斷交的努力也遭到拒絕。作為美國斡旋的《亞伯拉罕協議》的一部分，最近與以色列關係正常化的阿聯酋和巴林並未斷絕關係。埃及和約旦也沒有。

據分析人士和官員稱，旨在實現沙特阿拉伯和以色列外交和解的談判在夏季加速推進後已經停止。但拜登本週表示，如果此舉能推動以色列與獨立的巴勒斯坦國並存的"兩國方案”，沙特阿拉伯仍希望與以色列建立關係。

瓦埃茲表示：“德黑蘭缺乏領導一場外交攻勢的能力，這場攻勢遠超出其鄰國認為的權宜之計。”

伊朗對哈馬斯的支持加深了與歐洲國家本已日益擴大的裂痕，並破壞了德黑蘭與華盛頓之間有限且大多秘密的外交。這一裂痕使伊朗更加靠近俄羅斯和中國，這一軸心是德黑蘭近年來隨着核協議瓦解而擁抱的。

伊朗支持的民兵組織與美國在伊拉克和敍利亞長達數月的停火，在美國通過第三方與伊朗悄悄談判建立信任措施後，於10月7日後破裂。據幾位西方官員稱，拜登政府取消了原定於10月中旬在阿曼與德黑蘭進行的間接會談。

儘管德黑蘭與華盛頓之間的間接渠道仍然開放，但在明年美國總統大選之前，德黑蘭對制裁大幅緩解的任何希望似乎都很渺茫。哈馬斯襲擊後，美國實際上凍結了存放在卡塔爾的60億美元資金，這些資金是9月完成的囚犯交換協議的一部分。

哈馬斯襲擊三天後，伊朗最高領袖阿亞圖拉·阿里·哈梅內伊讚揚哈馬斯對以色列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損害”，儘管他堅稱伊朗並未參與其中。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傑克·沙利文當天指責德黑蘭在此次襲擊中“共謀”。

最終，當前衝突對伊朗及其反西方聯盟的影響將取決於哈馬斯的命運以及能否遏制加沙戰後的混亂局面。以色列和美國近日就加沙地帶未來治理問題產生的分歧，凸顯出即便在盟友間就加沙未來達成共識也困難重重。

“哈馬斯被徹底摧毀將使伊朗難堪，並引發伊朗在該地區合作伙伴的擔憂——或許（伊朗人）並不像他們想象的那樣可靠，“國際戰略研究所中東安全與非國家行為體專家埃米爾·霍卡耶姆表示。相反，若哈馬斯展現出韌性，可能會抑制以色列打擊其他伊朗盟友的意願。

特拉維夫大學國家安全研究所研究員拉茲·齊姆特指出，如果戰爭結束後加沙出現長期政治動盪，“伊朗將有機會繼續並深化其在巴勒斯坦地區（包括約旦河西岸）及黎巴嫩的介入”。

“這包括協助恢復哈馬斯和真主黨的實力，“他補充道。

邁克爾·R·戈登對本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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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發表於2023年12月16日印刷版，標題為《伊朗因支持哈馬斯武裝分子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