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勞與強制加班：美國航空管制員人手緊張》——《華爾街日報》

美國航空交通管制設施面臨管制員短缺問題，導致航班延誤並增加潛在安全風險。

聯邦航空管理局人員配置數據顯示，美國幾乎所有航空交通管制設施都需要更多訓練有素的管制員，以協助協調每天數千架次商業和私人飛機的起降。

根據11月發佈的FAA委託報告，該機構持有完全認證的管制員數量較十年前減少約1000人。報告指出，未來十年內該機構預計新增管制員不足200名。

隨着美國航班載客量屢創新高，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官員和管制員工會對關鍵崗位人員不足影響國家航空交通系統表示擔憂。

負責管理全國航空交通設施的FAA表示，在積極招聘培訓更多管制員的同時，已採取措施降低安全風險。針對部分設施人手不足的情況，今年該機構多次採取暫停起飛或限流措施以防止事故發生。

NTSB調查人員仍保持高度關注，在調查過去一年跑道重大險撞事件時持續審查人員配置問題。安全委員會目前尚未確定這些險些相撞事件（可能涉及飛行員操作失誤）與人員短缺存在關聯。

2月份，一名管制員的明顯失誤導致一架聯邦快遞貨機幾乎在德克薩斯州奧斯汀機場與一架西南航空客機相撞。聯邦快遞飛機在可能撞上西南航空客機前最後一刻緊急避讓。

根據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一份內部安全摘要指出，當時管制員的主管並未監控空中情況，而是在管理地面交通，這暴露出監管缺失是重大因素之一。

FAA官員表示正密切關注航空系統壓力，並鼓勵員工加強問題上報。圖片來源：Carolyn Kaster/Associated Press該主管向調查人員表示，當天早晨塔台本應安排另一名監控人員。“我多希望當時塔台能有另一個人在，“根據訪談記錄，她這樣説道。

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NTSB）公佈的記錄顯示，事件發生時設施內其他崗位仍有管制員在崗。政府官員稱，對於一天中航班量較少的時段，塔台這樣的配置並不異常。

政府和工會官員對管制員短缺問題表示擔憂，指出在職人員可能面臨過度疲勞和注意力分散等問題。

管制員工會領袖警告，強制加班導致人員疲勞，部分管制員經常需要每週工作六天，每天工作10小時。

“強制加班會帶來什麼後果？”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NTSB）主席珍妮弗·霍門迪在11月的國會聽證會上表示，“最終會導致疲勞和分心，這正是我們在事故調查中發現的問題，歸根結底都是人員短缺造成的。”

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表示，尚未發現人員短缺導致更廣泛的安全問題。FAA稱，當空中交通管制員不足時，會通過減緩空中交通來保障安全，同時在新管制員培訓方面取得進展——受訓者完成部分培訓後即可承擔某些職責。

“效率絕不能以犧牲安全為代價，”FAA空中交通副主管弗蘭克·麥金託什表示，“我認為當前的人員配置水平並未削弱安全性，因為我們有辦法緩解個別人員配置問題。”

美國國家空中交通管制員協會主席裏奇·桑塔稱，工會成員正努力緩解人員短缺帶來的安全風險。但他表示，管制員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為了維持系統運力，他們不得不接受強制且日益不受歡迎的加班安排。

“我為我們的員工感到驕傲，但現在的橡皮筋已經繃得太緊——維持系統運轉就是我們的職責所在。”桑塔説道。

航空業雖從新冠疫情期間迅速復甦，但復甦過程遠非順利。過去兩年間，主要航空公司艱難維持人員配置，導致與飛行員、空乘人員及機場工作人員關係緊張。

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官員表示，他們正在密切關注航空系統面臨的壓力，並鼓勵員工提交更多報告。FAA空中交通部門的內部報告顯示，在政府最近的財年中，該機構追蹤了202起嚴重和潛在重大的航空相關問題，高於前一年的133起。這些報告涉及一系列問題，包括空中交通管制。

由美國前航空安全官員和行業官員組成的團隊在11月的報告中寫道，空中交通管制人員短缺可能會削弱使美國航空旅行異常安全的保護措施。現任和前任空中交通管制員表示，他們對FAA未能為員工達到56歲強制退休年齡時的流失做好準備感到沮喪。

FAA在培訓和招聘目標方面落後，這種情況因新冠疫情、早期的政府停擺以及前機構官員抱怨的多年資金不足而加劇。根據美國交通部監察長的一份報告，三年前新冠病毒開始傳播時，FAA暫停了其新員工學院的培訓四個月，並在其他地方暫停了七個月至近兩年的培訓。

FAA在一些繁忙的設施中難以找到經理和主管。根據《華爾街日報》查看的FAA人員配置數據，約40%的設施達到了FAA努力實現的85%的管制員配備水平。在全國範圍內，FAA擁有所需完全認證管制員的約81%。

麥金託什表示，聯邦航空管理局一直在努力確保其培訓渠道中有足夠的空中交通管制員。針對11月的報告，該機構回應稱正在加強管制員招聘，包括加大對高校培訓項目的支持力度。

根據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匿名報告系統記錄，2022年2月，佛羅里達州傑克遜維爾市附近一個負責協調美國東南部大片區域高空飛行的主要空中交通管制中心，有管制員抱怨同事工作超負荷。

“必須儘快做出改變，因為每天都在危及安全，“這位管制員寫道。

聯邦航空管理局去年宣佈計劃在傑克遜維爾招聘30名管制員，這是管制員工會所稱通過談判爭取到的擴招計劃的一部分。

麥金託什表示該中心情況較一年前已大幅改善：“我們正在解決這個問題，而且行動非常非常積極。”

聯邦航空管理局稱已成立新專家組研究管制員疲勞問題，包括其工作要求與排班制度。該機構表示會為疲勞的管制員提供休假，並致力於減少不必要的加班。與飛行員類似，法規和勞動協議對管制員工作時間有連續工作上限。

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空中交通主管亞海·奧貝德表示，近二十年的職業生涯中從未見過人員配置危及安全的情況。“受影響的永遠是效率，“他説。

2月份，一名管制員的明顯失誤導致一架聯邦快遞貨機幾乎在德克薩斯州奧斯汀機場降落在西南航空的客機上。圖片來源：Sergio Flores/華爾街日報紐約終端雷達進近管制中心（Tracon）是人員配備最困難的設施之一，該中心員工負責管理進出紐約市地區主要機場的航班。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今年早些時候表示，該設施僅配備了所需完全培訓管制員的54%。

由於該設施的人員配備問題，FAA去年春季鼓勵航空公司削減部分紐約航班以避免混亂，航班削減計劃將持續到明年秋季。

至少一家航空公司表示，削減幅度不足以防止中斷。據《華爾街日報》看到的一份FAA演示文稿，FAA已警告立法者，如果關鍵安全崗位人員嚴重不足，紐瓦克自由國際機場和肯尼迪機場可能分別在2024年底和2026年面臨"機場關閉”。該機構發言人表示，4月的演示文稿部分涉及可能的地面停航以限制起飛或降落。

工會主席桑塔表示，儘管"他們的人員配備情況糟糕”，但紐約Tracon正在認證更多管制員方面取得進展。

根據《華爾街日報》通過公共記錄請求獲得的3月機構演示文稿，FAA將人員配備和工作量水平列為今年早些時候飛行員在被告知排隊等待時試圖未經許可起飛事件激增的潛在原因。在被調查的案例中，管制員成功阻止飛機起飛的情況不到一半。

麥金託什表示，此類問題大多源於飛行員未經授權擅自起飛。但美國聯邦航空管理局(FAA)要求，在允許飛機"列隊等待"起飛時，必須達到特定的人員配置標準。該機構官員稱，當問題出現時，他們會核查塔台人員配置是否合規。

資深空難調查人員指出，人員配置問題往往難以直接與導致事故的事件鏈建立關聯。

在二月份奧斯汀事件發生後，美國國家運輸安全委員會(NTSB)調查員提出了一個宏觀問題：如果空管主管能採取任何措施來更好地管理空中交通，那會是什麼？

“人員配置，“她回答道。

記者聯繫方式：安德魯·坦格爾 [email protected]，邁卡·梅登伯格 [email protected]，艾莉森·西德 [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3年12月20日印刷版，標題為《空中交通管制員短缺加劇延誤與安全隱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