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起訴微軟與OpenAI，指控其侵犯版權——《華爾街日報》
Alexandra Bruell
《紐約時報》起訴微軟和OpenAI涉嫌侵犯版權，引發了一場關於生成式人工智能技術的法律鬥爭，這對新聞出版業的未來具有深遠影響。
在週三提交的訴狀中，《紐約時報》稱這些科技公司未經許可利用其內容創建人工智能產品，包括OpenAI的類人聊天機器人ChatGPT和微軟的Copilot。訴訟稱，這些工具基於數百萬條《紐約時報》內容進行訓練，並利用這些材料為用户提示提供答案。
這起訴訟為科技與媒體公司之間長達數年的互聯網經濟利益之爭開闢了新戰線，使新聞業巨頭與新一代人工智能技術先驅形成對立。據《紐約時報》報道，此前雙方商業談判數月未能達成協議。
訴狀中《紐約時報》表示，其認為自身是OpenAI和微軟AI產品最大的專有信息來源之一。訴訟指出，這些AI工具分流了本應流向《紐約時報》網站的流量，導致公司損失廣告、授權和訂閲收入。
《紐約時報》除了要求法院禁止科技公司使用其內容並銷燬包含其作品的數據集外，還尋求損害賠償。
“《紐約時報》的新聞作品凝聚了數千名記者的心血，每年人力成本高達數億美元，”該報在訴狀中稱。“被告未經許可或支付費用就擅自使用這些內容，實質上規避了時報為創作投入的數十億美元成本。”
該訴訟已向紐約南區美國聯邦法院提交，《紐約時報》要求陪審團參與審理。
OpenAI一位女發言人在聲明中表示：“我們尊重內容創作者和所有者的權利，致力於與他們合作，確保他們能從人工智能技術和新盈利模式中獲益。我們與《紐約時報》的持續對話原本富有成效且進展積極，因此對事態發展感到意外與失望。我們期待像與許多其他出版商合作那樣，找到互利共贏的合作方式。”
微軟發言人未予置評。
開發生成式AI工具的科技公司普遍主張，根據合理使用原則，開放互聯網上的內容可用於訓練其技術。該法律條款允許在特定情況下未經授權使用受版權保護的材料。
《紐約時報》在訴訟中指出，合理使用抗辯不應成立，因為AI工具能近乎逐字復現其新聞文章內容。
《紐約時報》出版人A·G·蘇茲伯格。他的公司目前正站在與人工智能企業法律對抗的最前沿。圖片來源：凱文·迪奇/蓋蒂圖片社“《紐約時報》立場鮮明地展現了保護新聞內容的價值與重要性，”新聞出版商行業組織“新聞/媒體聯盟”的首席執行官丹妮爾·科菲表示，“優質新聞業與這些新技術——尤其是那些爭奪相同受眾的技術——若能以合作方式推進，完全可以相輔相成。”
圍繞生成式AI的法律環境尚未明朗，這項技術仍處於發展初期。其他訴訟案件也可能檢驗AI公司從網絡抓取內容訓練AI工具的權利，包括多位知名作家對OpenAI提起的訴訟。今年2月，蓋蒂圖片社在特拉華州起訴AI藝術公司Stability AI，指控其侵犯版權。Stability AI當時表示不對未決訴訟發表評論。
美國版權局表示已啓動專項研究AI引發的問題，包括“在AI訓練中使用受版權保護材料”。據其官網顯示，該機構8月就此事發布徵求意見通知，目前正在評估是否需要採取立法或監管措施。
哈佛法學院專注於知識產權研究的教授麗貝卡·塔什內特表示，包括作家起訴谷歌侵犯版權卻敗訴在內的先例表明，《紐約時報》的AI訴訟可能面臨艱難挑戰。“現有法律原則指向某一方向，但原則總是可以改變的，“她説。
塔什內特指出，雖然針對谷歌的訴訟是在該搜索引擎已成為互聯網經濟支柱後才出現，但"生成式AI浪潮初起時，這些訴訟就接踵而至”。“我們尚不清楚這項技術最終將用於何處。”
《紐約時報》的訴訟預示着出版界可能出現的分裂——如果部分主流媒體效仿該報採取法律行動，而其他機構選擇與OpenAI、微軟及正在自主研發AI技術的谷歌協商賠償。
包括美聯社和擁有《政客》與《商業內幕》等網站的阿克塞爾·施普林格集團在內，已有數家出版商達成商業協議，將其內容授權給OpenAI使用。
《紐約時報》表示，其認為自身是OpenAI和微軟AI產品最大的專有信息來源之一。圖片來源：盧卡斯·傑克遜/路透社IAC公司董事長巴里·迪勒（旗下擁有《美好家園》《人物》雜誌和Verywell健康網站）表示，他認為出版商的版權正受到侵犯。
《華爾街日報》母公司新聞集團首席執行官羅伯特·湯姆森多次公開表達對人工智能的擔憂，包括AI可能未經許可使用出版商內容。
新聞集團已與多家AI公司展開商業談判，但尚未宣佈任何內容授權協議。
過去十年與科技公司的合作經歷，使得許多新聞媒體高管對其充滿戒心。谷歌和臉書雖曾幫助出版商觸達受眾、提升網絡流量，但最終成為在線廣告收入的強勁競爭對手，並能通過算法調整隨意增減新聞流量。
在搜索引擎和社交媒體驅動的互聯網爆發式增長中未能獲得預期收益的出版商們，決心不在AI時代重蹈覆轍。
多家新聞機構正在探索如何利用AI技術實現自動化出版、生成標題乃至整篇文章。但媒體公司也意識到潛在威脅——ChatGPT、Copilot及谷歌新興的搜索AI工具能提供詳盡問題解答，可能使用户減少點擊新聞源鏈接，導致網站流量和廣告收入下降。
OpenAI去年推出的ChatGPT通過生成近乎人類的文字回覆（從莎莎醬食譜到希臘旅行攻略再到歷史事件解析）迅速引發熱潮。
微軟以OpenAI主要合作伙伴身份入局，同意向該公司投資130億美元，以實質上換取其營利部門49%的收益份額。
《紐約時報》指出，OpenAI與微軟開發的人工智能工具部分基於其內容，推動了兩者估值的大幅提升。“被告方未經許可無償使用他人寶貴知識產權的行為已帶來鉅額利潤。“該報在訴狀中稱。
相較於其他媒體同行，《紐約時報》出版人A·G·蘇茲貝格對生成式AI平台給新聞業帶來的威脅一直保持相對低調。如今，該報正引領針對AI公司的法律訴訟浪潮。
微軟以130億美元投資換取OpenAI營利部門49%收益權的交易結構示意圖。圖片來源：Lucas Jackson/Reuters《紐約時報》表示，今年四月曾主動聯繫微軟和OpenAI尋求商業合作。“談判期間，本報旨在確保內容使用獲得合理對價，維護健康新聞生態體系，並以有益社會、支持公眾知情權的方式負責任地推動生成式AI技術發展。“訴狀中特別提及該報與其他科技平台達成的授權協議。
《紐約時報》優先發展數字訂閲服務，其套餐不僅包含新聞，還涵蓋體育、烹飪、遊戲和產品推薦。第三季度財報顯示，該報已擁有超過900萬純數字訂閲用户。
時報列舉了OpenAI旗下ChatGPT輸出的多個案例，其內容與時報文章段落高度相似。訴狀指出，例如OpenAI幾乎完整複述了該報2019年一篇關於紐約市出租車行業掠奪性貸款的18個月調查報告。
“法律不允許被告實施的這種系統性商業侵權行徑，"《紐約時報》在訴訟中強調。
聯繫記者亞歷山德拉·布魯爾：[email protected]
本文亦刊登於2023年12月28日印刷版，標題為《紐約時報指控AI公司侵犯版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