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特斯拉到抖音：美中緊張局勢集中在數據安全問題 - 彭博社
Sarah Zheng, Josh Xiao
華盛頓特區2023年的TikTok廣告。攝影師：Nathan Howard/Bloomberg美國推動禁止TikTok標誌着其數據安全方法的新階段，最終可能影響從電動汽車到醫療保健的一切，重塑世界最大經濟體之間的貿易關係。
喬·拜登總統上週簽署了一項法律，禁止中國母公司字節跳動有限公司擁有TikTok，旨在阻止北京訪問這款視頻分享應用從其1.7億美國用户那裏收集的大量數據。該法律借鑑了中國的做法，將數據潛在濫用視為國家安全威脅。
儘管北京長期以來對在中國的美國公司採取了更多限制，但當局歡迎遵守規則並同意在本地存儲數據的公司。埃隆·馬斯克的特斯拉公司就是一個典範：彭博社週一報道稱，該公司將與總部位於北京的科技巨頭百度公司合作進行地圖和導航功能，以部署自動駕駛功能 — 這些數據僅委託給一小部分中國公司。
“美國現在似乎正在從一個具有無限制數據流的開放互聯網轉向基於國家安全關切的選擇性分裂，”戰略與國際研究中心的研究員凱特琳·錢-羅斯曼説。
“儘管TikTok目前備受關注，部分原因是因為其巨大的流行度和數據收集範圍，但它並非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美國議員瞄準的中國公司，”她説。“看起來科技脱鈎——或者至少減少對他人依賴——正在越來越受到兩黨的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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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據安全再次成為美中加劇競爭的焦點，拜登將在11月與唐納德·特朗普再次對決，特朗普政府曾試圖阻止國家購買華為技術有限公司的5G網絡設備。後來，特朗普提出了“清潔網絡”計劃，以防止北京獲取美國人的敏感個人數據。
儘管拜登還沒有走得那麼遠，但最近幾個月關於數據的衝突已經加劇。中國一直在利用其2021年的數據安全法加強對從農業到地理等各個領域的監管，而美國則對物流網絡、自動駕駛和無人機提出了擔憂。進一步的限制可能會將全球經濟的部分領域分割開來。
“除非你希望中國象徵性地翻滾並爬進一個角落，否則它的終點並不明確，顯然這是不會發生的，”荷蘭萊頓大學助理教授羅吉爾·克里默斯説道，他研究中國科技政策。“只要風險存在，就會有理由説我們還沒有降低足夠的風險，所以我們需要進一步降低風險。”
人工智能時代
新技術帶來新風險。現代設備變得越來越智能，具有前所未有的生成和傳輸數據的能力。汽車收集駕駛員和乘客的信息，而醫療設備可以解析和處理個人健康情報。洗衣機、港口起重機甚至衣服都連接到某種遠程服務器。人工智能時代只會放大這些能力。
美國受抖音啓發的法律將延伸到任何美國總統認定為國家安全風險的“外國對手控制的應用程序”。這可能會改變中國平台如騰訊控股有限公司的微信應用程序或PDD控股有限公司的電子商務市場Temu的運營格局。雖然源自中國的快時尚巨頭Shein現在總部設在新加坡，但鑑於其在中國龐大的供應鏈網絡，它也面臨着國會的審查。
讓TikTok的案例變得更加複雜的是，立法者對中國影響美國公眾輿論的擔憂。上個月，TikTok動員用户反對潛在禁令，展示了其對美國人的影響力。
“各種社交媒體，以及消息應用和網站，都可以被外國政府利用來影響美國公眾輿論，”喬治亞理工學院專門從事網絡安全政策的教授米爾頓·穆勒説。“在這方面，抖音與推特、Meta或YouTube並無二致。”
一羣抖音創作者和倡導者在3月12日在華盛頓特區美國國會大廈外舉着標語。攝影師：格雷姆·斯隆/彭博社除了科技應用之外，美國議員們還關注來自其他中國公司的數據安全風險。今年2月，拜登政府誓言投資超過200億美元用於港口安全，此前曾提到上海振華重工股份有限公司的起重機可能存在間諜和破壞風險。
華盛頓已經開始禁止攜帶中國生產技術的汽車，比如激光雷達（LiDAR）等遠程感測技術，來自黑賽集團等公司，擔心對美國軍事基地構成風險。黑賽是全球最大的激光雷達供應商，在美國國防部將其列入“中國軍事公司”名單後，威脅要採取法律行動。
中國最大的電動汽車明星，如比亞迪股份有限公司，在美國市場幾乎沒有存在感，因為美國徵收高額關税，但拜登政府一直在考慮限制中國製造商通過墨西哥等第三國將汽車和零部件運入美國。
遺傳信息
生物技術也受到了審視。總部位於上海的中國公司無錫藥明康德和無錫生物製藥在週一收盤後市值共計蒸發了210億美元，此前美國議員指責中國公司獲取美國人的遺傳信息，並試圖禁止聯邦機構與他們簽訂合同。其他美國立法者希望對中國無人機徵收更高關税，比如來自大疆創新科技有限公司的無人機，批評者認為外國製造的車輛可能會傳輸敏感數據。
卡內基國際和平基金會中國研究高級研究員艾薩克·卡登表示，美國對中國進行的審查越多，“華盛頓就越有可能認為北京正在給予不公平優勢，甚至可能是整個行業”。
中國還在限制外國獲取金融指標、學術數據庫甚至政治人物傳記等數據。除了其眾所周知的高度審查互聯網制度——即偉大的防火牆外，北京還警告外國行為者利用從地理數據到食品生產、基因和天氣等關鍵信息的可能性，這些信息可能泄露關鍵基礎設施和軍事網絡。
中國當局已經實施了複雜的批准程序，以便將個人數據轉移到國外，對國有公司中蘋果公司設備的禁令日益加強，以及對特斯拉在政府機構內使用的車輛實施限制 — 儘管蘋果和特斯拉都已經完全將他們在中國收集的數據本地化。應北京要求，蘋果上週從其中國應用商店中刪除了外國平台，如Meta Platforms Inc.的WhatsApp和Threads，儘管這兩者在中國已經基本無法訪問。
‘網絡霸權’
習近平長期以來一直將數據視為他的旗艦“國家安全整體方法”的核心支柱，北京強調了來自網絡攻擊的信息竊取風險不斷增加。
北京一直在抗議美國與數據相關的限制。一個政府支持的行業協會週日在一份雙語報告中抨擊美國，指責華盛頓過度擴大國家安全的定義。它批評了TikTok的舉措，稱美國反映了其“通過控制和操縱國際公共輿論平台來維持其網絡霸權的雙重標準”。
美國對TikTok的主要擔憂是北京對其私營部門的影響力。中國的數據安全和其他法律可能被用來強迫私營公司向當局交出數據，儘管字節跳動否認會遵從這類要求。
字節跳動高管試圖通過一個名為“德克薩斯計劃”的倡議來消除一些擔憂，將美國用户的數據隔離在美國，遠離北京的監視，同時還有一個類似的藍圖針對歐洲，名為“三葉草計劃”。
最近幾個月，拜登政府已經採取措施解決有關北京接觸敏感美國數據的更廣泛擔憂。白宮在二月簽署了一項行政命令，防止大量美國人的個人數據被轉移到“關注國家”。在TikTok法案中，又添加了一項規定，針對第三方數據經紀人，禁止他們將美國人的個人數據出售給中國等對抗性國家。
“儘管對數據流向中國的敏感性擔憂已經存在一段時間，但TikTok是國會介入數據安全措施領域的重要焦點，”羅德研究所的主管Reva Goujon説。“TikTok法案為針對成功進入美國市場的中國科技平台設立了重要先例。”
埃隆·馬斯克對中國的快速訪問立即見效，特斯拉公司獲得了政府官員的初步批准，在全球最大的汽車市場部署其駕駛輔助系統。
據一位知情人士透露，這家美國汽車製造商獲得了批准，但有一些條件，該知情人士要求不透露身份，因為所有標準的細節尚不清楚。特斯拉成功地克服了兩個最重要的障礙：與中國科技巨頭百度達成了一項地圖和導航協議，以及滿足了處理數據安全和隱私問題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