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迅速老齡化的中國，數百萬農民工無法負擔退休生活 | 路透社

第1項，67歲的清潔工胡德喜在2024年4月10日在中國北京的一家購物中心工作。路透社/王廷樹

67歲的清潔工胡德喜在2024年4月10日在中國北京的一家購物中心工作。路透社/王廷樹北京/香港，5月8日（路透社）- 在中國西安街頭賣自制饅頭三十年後，67歲的胡德喜本希望能放慢腳步。

相反，胡德喜和他年長的妻子搬到了北京的邊緣，每天早上4點起牀做好午餐，然後通勤一個多小時到市中心的購物中心，在那裏，他們每人每月賺取4000元（552美元），作為清潔工工作13小時。

對於他們以及中國未來10年內將有1億農村移民達到退休年齡的許多人來説，另一種選擇是返回村莊，靠着小農場和每月123元（17美元）的養老金生活。

“沒有人能照顧我們，”仍在擦地板的胡德喜説。“我不想成為我兩個孩子的負擔，我們的國家也沒有給我們一分錢。”

上個世紀末湧向中國城市的一代人，建設基礎設施並主導製造業，使中國成為全球最大的出口國，現在面臨晚年生活水平急劇下降的風險。

路透社採訪了十多位人士，包括農村民工、人口學家、經濟學家和一位政府顧問，他們描述了一個不適應日益惡化的社會保障體系人口危機，北京正在通過推進工業現代化而非徹底改革來追求增長。與此同時，隨着人口老齡化，對社會服務的需求正在迅速增長。“中國的老年人將過上漫長而悲慘的生活，”人口學家、威斯康星大學麥迪遜分校的高級科學家Fuxian Yi説道。“越來越多的農民工正在返回農村，有些人在那裏從事低薪工作，這對他們來説是一種絕望的自救方式。”

如果這些農民工僅依靠中國的基本農村養老金，他們的生活水平將低於世界銀行的貧困線，即每天低於3.65美元，儘管許多人通過在城市工作或出售部分莊稼來增加收入。

中國國家發展和改革委員會、人力資源和民政部以及國務院未回覆傳真請求評論。

中國最新統計數據顯示，2022年，約9400萬勞動人口（佔中國7.34億勞動力的12.8%）年齡超過60歲，高於2020年的8.8%。

那份份額雖然低於富裕的日本和韓國，但隨着未來十年內又有3億中國人進入60歲，這一比例將會急劇增加。

這一羣體中有三分之一是農村民工，他們通常缺乏經濟體渴望提升價值鏈所需的專業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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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沒有為他們建立更強大的社會保障體系的主要原因是，政策制定者擔心經濟可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他們更看重的是擴大蛋糕而不是分享蛋糕，一位政府顧問告訴路透社。為了實現這一目標，中國正在將經濟資源和信貸流向新的生產力，這是習近平主席最新的政策推動創新和發展綠色能源、高端芯片和量子技術等先進產業的總稱。美國和歐洲官員表示，這一政策對與中國生產商競爭的西方企業是不公平的。他們警告北京，這加劇了貿易緊張局勢，並且轉移了資源，遠離家庭，壓制國內需求與中國的未來增長潛力。中國拒絕了這些評估，而是將重點放在升級生產上，而不是消費，作為通往繁榮的路徑。

“如果我們能首先解決生產率增長問題，解決平等問題將會更容易，”這位顧問説道，他獲得了匿名權利，可以自由地談論發生在閉門會議中的養老政策辯論。

“人們對中國是否能在生產率上取得飛躍有不同看法，”這位顧問説道。“我的看法是，如果我們不進一步改革並與國際社會保持分歧，這可能會很困難。”

‘既得利益’

中國的養老金基於一個被稱為户口的內部護照系統，將人口分為城鄉兩大類，造成了收入和社會服務獲取方面的巨大差異。不發達省份的城市養老金大約在每月3000元左右，北京和上海約為6000元。2009年在全國範圍內推出的農村養老金則很少。

今年3月，中國將最低養老金提高了20元，達到每月123元，惠及了1.7億人。

野村經濟學家表示，將資源轉移給中國最貧困的家庭是提振國內消費的最有效方式。

但農村養老金的提高相當於中國18萬億美元GDP的不到0.001%的年度努力。

中國社會科學院（CASS）估計養老金制度將在2035年耗盡資金。

北京已經推出了私人退休計劃，並將資金轉移給養老金預算出現赤字的省份，因為他們無法自行填補高債務的緣故。其他國家嘗試通過提高退休年齡來增加養老金資金。在中國，男性的退休年齡在世界上屬於最低水平，為60歲，而女性根據其職業不同為50-55歲。北京表示計劃逐步提高退休年齡，但沒有給出具體時間表。

政府擔心，提高門檻會被民眾視為在犧牲普通公民的利益來造福“既得利益集團”，這一擔憂阻礙了這些計劃的實施，該顧問表示。

中國人認為“官員們想晚退休以增加自己的養老金”，他説。

堆積條形圖和點狀圖顯示2024年和2034年預計人口

貧困威脅

CASS調查顯示，城鎮工人的醫療保障水平在某些情況下是農村户口人員的四倍。

恒生銀行首席中國經濟學家王丹表示：“沒有足夠的社會服務來解決這些容易重新陷入貧困的人的問題。”

根據中國社會科學院經濟學家、前央行顧問蔡昉在中國幹部論壇（共產黨雜誌）上發表的十月文章，60歲以上的農村居民中超過16%“不健康”，而城市中的比例為9.9%。

六十歲的楊成榮和她58歲的丈夫吳永厚整天都在北京收集紙板和塑料，為一個回收站工作，每公斤不到一元。

楊説她有心臟問題，而吳患有痛風，但他們負擔不起治療費用。他們擔心他們每月4000元的收入是不可持續的，因為“人們消費和浪費越來越少。”

“像我們這樣的村民拼命工作，幾乎要累死，但我們必須繼續工作，”楊説，她的肩膀在一天的搜尋後被雪覆蓋。

站在她旁邊的吳説他們不敢退休。

“只有工作，即使是髒活，我才感到安全，”他説。

在中國傳統上，孩子們被期望支持老年人。

但在未來十年退休的大多數人，幾乎和整個美國人口一樣多的一羣人，由於1980年至2015年實施的生育限制，他們只有一個孩子。

高青年失業加劇了這個問題。“依靠家庭照顧老年人已不再可行，”蔡在他的文章中寫道。

對一些老年人來説，一線希望是，儘管年輕的中國人儘管努力尋找他們上大學時期望從事的服務行業工作，但他們拒絕重體力勞動。

“商場找不到年輕人，”清潔工胡説。“只要我還能動，我就會繼續工作。”

（1美元=7.2448人民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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