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選民將決定2024年大選，而他們對現狀並不滿意——《華爾街日報》

許多選民表示，他們預期的總統人選更像是為了反對另一黨的領跑者而投票。圖片來源：Scott Eisen/Getty Images56歲的新罕布什爾州哈德遜市商品經銷商託尼·格勞斯里斯對立法者在美國自身問題未解決時卻關注他國事務感到不滿。60歲的密歇根州薩吉諾鎮退休州警馬文·詹金斯則擔憂兩位主要總統候選人年齡過大。38歲的賓夕法尼亞州弗里曼斯堡研究生朱麗葉·威爾-羅賓遜希望存在可行的第三方選擇。

這三位選民所在的三個縣將對今年總統大選結果產生超乎尋常的影響力。密歇根州薩吉諾縣、賓夕法尼亞州北安普頓縣和新罕布什爾州希爾斯伯勒縣，是全美僅有的25個在過去四屆總統選舉中均支持最終勝選者的縣級選區。在這個多數地區堅定支持共和黨（紅色）或民主黨（藍色）的國家裏，它們堪稱黨派傾向靈活變通的罕見飛地。其中七個縣更位於決定今年白宮歸屬的關鍵搖擺州，勝負可能取決於幾百張選票的差距。

人口普查數據顯示，這25個隨大選民調搖擺的縣，居民收入中位數和受教育水平普遍低於全美平均值。當地人口老齡化更嚴重，白人比例更高，且集中於小城市和農村地區。65歲及以上依賴退休金生活的人口比例顯著高於全國水平。近半數此類縣近年來出現人口萎縮。

這些縣大多有一個共同點，即它們基本遠離美國主要的經濟和文化權力中心。這裏居住着逐漸老齡化的美國民眾，他們擔憂國家的黃金時代已成過去而非未來。這些選民渴望一位能推動美國前進的候選人，卻只看到有缺陷的選擇和寥寥無幾的新思路。

在薩吉諾、北安普敦和希爾斯伯勒縣對數十位選民的採訪，反映出對美國發展軌跡的普遍沮喪，以及打破阻礙國家經濟和社會問題進展的僵局的渴望。這些訪談表明，拜登總統若要贏得連任，必須讓選民相信若獲第二任期他將控制住物價，並證明自己具備再執政四年的精力。而對於前總統、共和黨領跑候選人唐納德·特朗普而言，他在這些地區獲勝的關鍵在於展現能恢復疫情前美國平穩運行的經濟，同時約束自己衝動的性格。

來自賓夕法尼亞州伯利恆的53歲製圖員蒂姆·史密斯未加入任何黨派，他表示2020年曾投票給拜登，但感覺這位總統並未為他做多少實事。

“我現在買一袋貓糧要花28美元，“史密斯説。他考慮支持温和派共和黨人而非拜登，但也表示特朗普的"獨裁傾向令我擔憂”"。若最終是這兩位領跑者對決，他很可能還是會選擇拜登。

兩黨地方議員均表示，候選人需直面選民的經濟關切，尤其是高昂住房成本問題。代表北安普頓縣的共和黨州眾議員米盧·麥肯齊稱，她收到許多能源費用上漲的老年選民反饋。“我認為很多人會根據經濟狀況投票，事實也確實如此。“她表示。

2024年總統大選將呈現戲劇性對決：81歲的民主黨現任總統雖在經濟低失業率和實際工資增長背景下參選，卻因年齡質疑和史上最低支持率備受困擾；其對手是77歲的共和黨前總統，這位2020年敗選者目前正面臨四起案件共91項刑事指控。民調顯示，儘管拜登執政期間經濟指標向好，但選民對其任內創數十年新高的通脹不滿，認為特朗普更擅長經濟治理。

勝選總統還需關鍵選民羣體支持：助力民主黨勝選的非洲裔選民熱情羣體、共和黨逐步爭取的拉丁裔選民羣體，以及羅訴韋德案推翻後因支持墮胎權而傾向民主黨的郊區女性羣體。

在這些關鍵縣區，許多選民坦言其總統選擇更像是反對對方政黨領跑者的投票，而非支持所選候選人本身。這折射出全國普遍心態：《華爾街日報》最新民調顯示，51%支持拜登的選民視其選擇為"反對特朗普”，僅21%認為是"支持現任”；在特朗普支持者中，32%視為"反對拜登”，40%明確表達對共和黨領跑者的支持。雖然選票上將出現少數獨立候選人和第三黨派代表，但歷史表明他們勝算渺茫。

底特律西北約100英里的薩吉諾縣，選民們正深切感受到經濟萎靡的重壓。這裏曾經繁榮的汽車產業和製造業已日漸凋零，近幾十年來人口持續減少。上世紀之交時，當地收入水平還處於全國中游，如今家庭年收入中位數約5.7萬美元，已落後於全美7.5萬美元的中位數。

當巴拉克·奧巴馬在2008和2012年大選中橫掃密歇根州時，薩吉諾縣的投票結果與他的勝選優勢相呼應。但2016年，該縣以約1%的微弱優勢支持特朗普而非希拉里·克林頓。2020年，當地投票率激增，在超10萬張選票中，拜登以303票的微小差距險勝特朗普——相比2016年，2020年多投出了約1萬張選票。

擁有大量黑人及工會工人羣體的薩吉諾市歷來支持民主黨人，而市郊更偏農業的社區則傾向於共和黨。

當地資深民選官員和政治觀察家指出，許多選民因華盛頓未兑現的承諾、嚴峻的經濟形勢感到被背叛，並對諸如希拉里2016年將特朗普支持者稱為"可悲之人"的言論心生反感。

“他們可不會對荒唐話買賬，“薩吉諾縣前共和黨州議員兼縣專員肯·霍恩表示。

該州及其他州的選票最終可能包含以獨立身份參選的小羅伯特·F·肯尼迪和康奈爾·韋斯特，以及綠黨、自由黨提名人選，還有可能來自中間派組織"無標籤”的候選人。

民主黨人馬歇爾·托馬斯在薩吉諾高中擔任籃球教練和體育總監數十年，他在當地熱門餐廳Bringer Inn用早餐時表示，自己計劃投票給拜登，絕不可能支持共和黨領跑者。“特朗普讓我害怕，1月6日事件前他就讓我恐懼，“他指的是2021年拜登勝選後發生的國會大廈騷亂事件。

托馬斯擔心拜登與特朗普再度對決可能導致選民冷漠。“很多人説既然可能是特朗普和拜登對決，他們就不投票了，“托馬斯説，“在我看來這等同於把票投給特朗普。”

北安普頓縣位於賓夕法尼亞州東部，距費城以北約70英里。這個製造業地區在2016年支持特朗普之前，已有25年未支持共和黨總統候選人，成為助力特朗普入主白宮的五大湖區政治轉向縮影。

2020年該縣倒向拜登，在超過17萬張選票中，拜登僅以1200票的微弱優勢獲勝。相比2016年，2020年投票率有所上升，多投出2.7萬張選票。

61歲的銷售經理、註冊黨員傑夫·維德克表示更傾向佛羅里達州州長羅恩·德桑蒂斯，因為"人們會因憎惡特朗普而投票反對他”。他希望看到德桑蒂斯與前聯合國大使妮基·黑利搭檔參選，但2024年仍將再次支持特朗普對陣拜登。“若非疫情，他本可輕鬆連任，“他説。

該縣選民普遍瀰漫着沮喪情緒。

“我現在對兩黨都感到厭惡，他們都沒取得任何實質成果，”研究生威爾-羅賓遜表示，“我希望能有第三種選擇，但必須是真正可行的選項。在政治極化如此嚴重的當下，每一張選票都至關重要。”她表示若2024年大選仍是拜登與特朗普對決，將如同2020年一樣再次支持拜登。

新罕布什爾州希爾斯伯勒縣擁有近50萬人口，坐落在這個小州的南部及中部地區，涵蓋該州兩大城市曼徹斯特、納舒厄及周邊郊區，同時分佈着廣袤的鄉村地帶。當地九成居民為白人。

2016年大選中，該縣近21.1萬張選票裏特朗普僅以400餘票優勢勝出。而2020年大選時，拜登在此的領先優勢擴大至40倍，且當年投票人數增加了2萬人。

面對可能的重賽局面，當地選民正尋求其他選擇——由於新罕布什爾州是共和黨總統提名第二站，他們得以近距離接觸多數參選人。數月來，總統候選人持續在此展開競選活動。

70歲的納舒厄退休居民莫琳·富蘭克林屬於無黨派選民，2020年曾投票給特朗普，但表示若本次仍是特朗普與拜登對決，將另填候選人名字。“我認同他的許多政策，但實在太過火了，”談及特朗普時她如此評價，並贊同友人對其“製造混亂”的形容。這兩位女士當時正參加新澤西州前州長克里斯·克里斯蒂的鎮民大會，這位爭取共和黨提名的候選人目前選情並不樂觀。

商品經銷商格勞斯里斯表示，他將根據哪方政策最有可能見效來投票。這位獨立選民在2020年支持了特朗普，如今仍想再次支持，但認為換一位共和黨人勝算更大。

“我只知道我的401(k)養老金計劃表現很好，油價很低。當時市場和經濟似乎都在穩步發展，“他這樣評價特朗普執政時期。“我們需要開始關注國內問題，解決內部矛盾，而不是總操心那些反正都恨我們的第三世界國家。”

拜登任期內通脹率曾達到9.1%，創四十餘年新高，但目前已回落至3.1%。勞動力市場保持強勁，失業率處於低位，過去一年工資漲幅開始超過物價漲幅。股市更是屢創新高。

該選區民主黨眾議員克里斯·帕帕斯指出，選民具有獨立性，願意拆分投票。他表示儘管近期經濟數據向好，民主黨仍需重點傾聽選民對經濟的憂慮。“我認為現在不是慶功的時候，“他説。

聯繫記者肯·托馬斯請致信[email protected]，凱瑟琳·露西[email protected]，伊萊扎·柯林斯[email protected]，保羅·奧弗伯格[email protected]

本文發表於2024年1月3日印刷版，標題為《關鍵選區選民面臨兩難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