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軍方高層調整引發對戰鬥力的疑問——《華爾街日報》

分析人士指出，習近平的反腐行動可能是高層動盪的背後原因。圖片來源：托馬斯·彼得/路透社新加坡——中國國防系統近期大規模的人事調整引發外界質疑：在邊境地緣政治挑戰頻現之際，習近平能否徹底肅清軍隊腐敗並打造一支現代化的戰備力量。

近幾個月來，中國高級將領出現多起未作解釋且有時頗為突然的變動（包括國防部長被免職），上週這一系列調整達到高潮——北京方面將九名解放軍高級軍官從全國人大除名，並撤銷三名國防工業高管作為政府顧問的職務。

被免職者包括兩名曾執掌中國戰略導彈部隊的將領、一名前空軍司令員，以及一位統管南海作戰艦隊的海軍將領。南海作為地緣政治熱點區域，中國正日益與美國等國形成對峙。九名被免職軍官中部分人員曾參與軍備採購，該領域長期被視為腐敗易發區。

北京方面未就上週12人被免職作出説明。儘管官方信息顯示部分解放軍軍官已從其最後已知職位上被替換，但當局尚未披露對其行為的任何審查。

研究中國軍事的分析人士表示，此次動盪可能是習近平為打擊解放軍內部及生產高價值武器的國有企業中的腐敗和潛在不忠行為而進行的紀律整頓所致。

美國國防官員報告稱，近年來中國軍機多次攔截美軍戰機。圖片來源：美國國防部/美聯社亞洲協會政策研究所研究中國安全事務的高級研究員莫里斯表示，中國軍隊的研發和採購部門長期以來被視為腐敗的潛在温牀。但他指出，直到最近，習近平的反腐行動中"出人意料地極少"涉及從事此類工作的高級官員。

莫里斯認為，涉及如此多高級軍官的反腐行動，將成為近幾十年來中國軍隊規模較大的清洗之一。“從某種程度上看，這表明習近平在解放軍內部的權力基礎足夠穩固，使他能夠開展如此大規模的行動而不必擔心反彈。”

目前尚不清楚這次重組會對解放軍的戰備狀態產生何種影響（如果有的話）。一些研究中國軍事的西方學者表示，反腐調查可能導致對人事任命和採購流程的審查更加嚴格——這可能會延緩習近平的軍隊現代化進程。

北京方面宣稱在解放軍現代化建設上取得初步成效，通過開展日益複雜的聯合海空演習展示戰力提升，同時也承認存在需要改進的不足之處。

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研究員詹姆斯·查表示，短期內"解放軍整體作戰能力不太可能受到重大影響"，他指出被免職軍官多不直接指揮作戰部隊。

查認為，習近平通過整肅軍隊裝備採購和戰略導彈部隊，旨在長遠提升軍事效能。“中國高層顯然注意到俄烏戰爭中，俄製武器因系統性腐敗暴露的缺陷。”

另有學者預測這可能對實戰化訓練產生連鎖反應，但評估具體影響尚存難度。

麻省理工學院安全研究項目主任傅泰林教授分析，解放軍可能強化部隊"政治可靠性"，增加官兵政治教育。習近平任內已持續加強意識形態培養。

“在資源有限情況下，這類政治教育的強化必然擠佔實戰化訓練和戰備工作的投入。“傅泰林指出。

中國賀州，武警特戰隊員正在進行訓練。部分西方學者認為，反腐調查可能阻礙軍隊現代化進程。圖片來源：Cfoto/Zuma Press更廣泛而言，一些中國問題專家表示，習近平通過持續整肅來鞏固權威——以震懾手段確保官員廉潔，並要求對其政策保持忠誠。

自2012年底掌權以來，習近平通過反腐調查加強對具有政治影響力的軍隊體系的控制，並實施雄心勃勃的現代化計劃，旨在將蘇式軍隊轉型為21世紀作戰力量。在習近平執政初期，包括現役與退役人員在內的多名高級將領被整肅，這為他提拔被軍事專家認為更專業素養和政治可靠的軍官掃清了道路。

近期，涉軍備採購的官員和國企高管也受到審查。例如，曾主導中國航母發展計劃的中國船舶工業集團原董事長因腐敗罪被判13年監禁，此時距中央巡視組對其啓動調查已逾三年。

最近一次軍隊高層調整的跡象在去年夏天浮現，當時與解放軍火箭軍相關的一些高級軍官從公眾視野中消失。火箭軍負責掌控中國常規及核陸基導彈武器庫，成立於2015年，在習近平推動解放軍現代化的大規模投入計劃下不斷提升其能力。

2023年12月，習近平（中）在北京出席兩名新晉上將的晉銜儀式。圖片來源：李剛/新華社/Zuma Press北京在7月下旬任命了新的火箭軍司令員，原任司令員李玉超上將異常短暫地在任後去職。9月，解放軍軍事法院院長上任八個月後被免職。次月，李尚福被免去國防部長職務，此時距其任命僅七個月，距其最後一次公開露面僅兩個月。

上週被從立法機構除名的九名軍官中包括李玉超及其他四位曾擔任火箭軍高級職務的軍官。其他被免職的軍官包括兩名曾在中央軍委裝備發展部工作的人員，李尚福在2017年至2022年期間曾領導該部門。

在這些解放軍軍官失去立法職務的兩天前，政府諮詢機構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免去了三名國防工業高管的職務，包括武器製造商中國兵器工業集團（北方工業）以及生產航天運載火箭和戰略導彈的中國航天科技集團的董事長。

歐亞集團地緣政治諮詢公司的分析師邱明達等人在近期一份報告中指出：“雖然這些人目前仍保留軍職和黨內職務，但未來必將被徹底清除出領導層。“報告同時稱，“調查很可能正在向更低層級以及其他部門延伸。”

儘管外界對軍隊清洗的猜測甚囂塵上，解放軍仍保持着高頻戰備狀態，持續在中國周邊及更遠海域空域開展飛行訓練和海軍演習。近月來，中國航母編隊在太平洋進行了實戰化訓練，解放軍部隊還與外軍舉行了聯合演習。

本週，解放軍南部戰區宣佈組織海空兵力在南海進行例行性戰備巡航。台灣防務部門則通報偵獲多批大陸空飄氣球穿越台島——有分析認為這類部署屬於北京"灰色地帶"戰術，旨在不直接動用武力的情況下對台施壓。

駐新加坡研究員查爾表示，中短期內北京可能"不願質疑美國作為現任世界級軍事強國的地位，也不會單方面改變台海現狀”，“解放軍大概率將繼續堅持戰爭門檻以下的軍事行動”。

致函黃春漢，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載於2024年1月5日印刷版，標題為《中國軍方高層調整引發戰備狀態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