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高校與企業推動多元化的努力如何遭遇圍攻

自2020年以來勢頭漸起的DEI（多元、公平與包容）管理理念，過去一年因法律、經濟及地緣政治力量的碰撞而遭遇圍攻。

美國最高法院裁定高校平權政策違憲，摧毀了支撐眾多多元化項目的法律基礎；預期中的經濟放緩迫使企業裁員並削減對DEI項目的資金支持；而以色列-哈馬斯戰爭及大學校長們對校園反猶主義的回應，更讓人質疑DEI項目及其核心理念是否真正惠及所有學生。

本週，哈佛大學首位黑人女校長克勞丁·蓋伊宣佈辭職——這位多元化政策的堅定推行者長期遭受保守派抨擊。近期她因論文抄襲指控及國會聽證會上就校園反猶主義問題的含混回應陷入更大爭議。

哈佛大學校長本週辭職，其力推的多元化政策使其成為保守派批評的靶心。照片：Steven Senne/美聯社本週，德克薩斯州成為繼佛羅里達州之後第二個禁止公立高校實施DEI（多元化、公平與包容）計劃的州。德州農工大學已於去年秋季宣佈關閉其DEI辦公室並重新分配該團隊工作人員。

過去一年的動盪是否會對企業和高校的多元化實踐產生廣泛持久的影響尚不明確。部分DEI顧問表示，學術界對此類舉措的審查可能對企業多元化行動產生寒蟬效應，助長反對者的聲勢。另一些人則認為DEI具有韌性。

“我預計活動人士將針對那些曾公開強調多元包容重要性的企業和領導者，”諮詢服務機構Paradigm首席執行官Joelle Emerson表示。該公司為美國運通、Grubhub及美國國家橄欖球聯盟等組織提供DEI相關諮詢服務和分析工具。

“我們在工作中已觀察到這種趨勢。多位財富500強企業高管表示，他們計劃繼續推進多元包容工作，但會降低調門。”

上月，三位大學校長在國會聽證會上就校園反猶主義問題的回應陷入窘境。照片：江海雲/彭博新聞### 平權行動

最高法院6月否決大學招生中平權行動的決定，助推了保守團體的努力，以對抗企業領域旨在糾正職場不平衡的舉措，從招聘目標到為代表性不足羣體保留的獎學金和實習項目。

自最高法院裁決以來，保守活動人士已對包括星巴克和亞馬遜在內的多家公司發起一系列法律挑戰，針對他們認為通過將機會或資金導向少數族裔羣體而違反種族和性別歧視規則的DEI項目。一些公司已對多元化舉措做出調整。康卡斯特修改了一項面向少數族裔或女性擁有企業的小企業資助計劃，使其對所有小企業開放，此前該有線電視公司被指控侵犯了男性白人企業主的公民權利。

Jenner & Block律師事務所律師、DEI保護工作組聯合主席Ishan Bhabha表示，企業大多維持其項目，或僅進行小幅調整以應對他們認為最具法律或聲譽風險的領域。“退出的情況比人們想象的要少，實際上這讓我感到驚訝，“他説。

他表示，保守派對DEI項目攻擊的主要目的之一，是在企業界製造一種法律風險比實際更廣泛的印象，“這樣公司就會自願退出那些完全合法、甚至在幾年前還毫無爭議的項目。”

企業削減多元化職位

2020年5月喬治·弗洛伊德遇害引發職場種族不平等廣泛討論後，首席多元化官需求激增。這些高管上任時被賦予重大使命，享有充足預算和改革勢頭。

但許多人發現，隨着時間的推移，來自高管的資源和支持逐漸減少，並在最高法院裁決和經濟放緩後急劇萎縮，這促使企業削減行政崗位。由於多元化舉措常與招聘掛鈎，當公司全面收縮招聘時，與DEI（多元平等包容）相關的職位往往首當其衝。

許多首席多元化官相繼離職，團隊規模縮減。就業數據提供商Live Data Technologies顯示，2020年年中後從事多元化相關工作的員工中，近30%已完全轉行。

黑人職業發展同樣陷入停滯。麥肯錫最新數據顯示，黑人員工晉升率已回落至2019年水平。

人力資源經理協會SHRM首席執行官小約翰尼·C·泰勒12月在紐約與記者共進早餐時表示：“2024年DEI將面臨全面攻擊，毫無保留。”

該組織將DEI列為企業新年面臨的首要問題之一。泰勒指出，企業正在退出DEI行動，尤其是那些與招聘或提拔有色人種數量目標掛鈎，或將高管獎金與這些目標綁定的舉措。

以色列效應

哈馬斯10月7日襲擊以色列後，美國大學校園內興起的親巴勒斯坦運動，引發了對DEI（多元化、公平與包容）運動中某些方面的批評升温。

批評者指出，那些專注於DEI目標的院校培育了一種環境，使學生將世界視為壓迫者與被壓迫者的二元對立，進而導致校園內反以色列或反猶太情緒蔓延。

在12月的一場國會聽證會上，蓋伊等大學校長就校園反猶主義接受質詢時，部分共和黨議員直接將學校的DEI計劃與反猶騷擾、破壞公物及暴力事件聯繫起來。他們的論點部分在於：這些計劃過度聚焦種族和性別議題，卻忽視其他偏見受害羣體。

“制度性反猶主義和仇恨是你們校園文化結出的毒果之一，“北卡羅來納州共和黨眾議員弗吉尼亞·福克斯在聽證會上表示。兩黨議員均對校方處理問題的方式提出批評。

反猶主義維權組織"路易斯·布蘭代斯法律下人權中心"的企業倡議主任兼高級顧問羅裏·蘭克曼透露，一些職場員工也表達了類似擔憂。

他表示，該機構接到多起職場投訴，包括巴以衝突引發的"反以色列和反錫安主義敵意”，有員工稱這導致工作環境充滿敵意。

此外，他表示：“猶太人的關切和反猶太主義已經從企業的多元化、公平與包容（DEI）計劃中被抹去，以至於沒有關於打擊反猶太主義的培訓。”一些員工還發現，他們關於建立職場親和團體（也稱為員工資源團體）的請求被拒絕，理由通常是公司有不允許基於宗教的員工團體的政策。

寫信給Ray A. Smith，郵箱：[email protected]，以及Lauren Weber，郵箱：[email protected]

刊登於2024年1月5日的印刷版，標題為《校園和公司中的多元化推動受到質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