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法院裁定大學招生中禁止平權法案——《華爾街日報》

華盛頓——最高法院裁定，在大學招生中考慮種族因素違憲，這廢除了美國最具選拔性的學校用來實現校園的主要工具。

週四的6比3裁決將迫使美國高等教育全面修改招生標準，幾十年來，追求多樣性一直是其信條。

首席大法官約翰·羅伯茨的這一分水嶺裁決，為全國持續進行的關於應採用何種標準決定誰進入該國精英學府以及獲得頂尖職位的辯論設定了新參數——這些是美國向上流動的關鍵跳板。

但最直接的影響將體現在那些培養出國家不成比例數量領導人的大學——包括最高法院本身，九位大法官中有八位擁有哈佛或耶魯的學位。

“長久以來，”羅伯茨寫道，大學“錯誤地認為一個人身份的關鍵不是克服的挑戰、培養的技能或學到的教訓，而是他們的膚色。我們的憲法歷史不容忍這種選擇。”

羅伯茨寫道，招生官員可以考慮"申請人關於種族如何影響其生活的論述，無論是通過歧視、激勵還是其他方式。“他補充説，區別在於"必須根據其個人經歷而非種族來對待學生。”

最高法院審議了北卡羅來納大學和哈佛大學的招生政策，圖中所示為哈佛大學位於馬薩諸塞州劍橋市的校園。圖片來源：Kayana Szymczak/華爾街日報大學官員堅稱，沒有任何替代方案能像種族優待政策那樣確保少數族裔申請人（尤其是黑人學生）在精英院校中獲得代表性份額的錄取機會。

招生辦公室不再能給這些申請人自動加分，現在必須權衡種族多樣性在各項優先考量中的位置，這些考量包括學業表現、體育等課外活動成就，以及對校友和捐贈者的優待。

最高法院的分歧體現了兩種不同觀點。代表多數意見的羅伯茨大法官斷言平權行動本身就是歧視。“消除種族歧視意味着消除所有形式的歧視，“首席大法官羅伯茨寫道，克拉倫斯·托馬斯、塞繆爾·阿利托、尼爾·戈薩奇、佈雷特·卡瓦諾和艾米·科尼·巴雷特大法官聯署。“必須根據學生個人經歷而非種族來對待他們。許多大學長期以來卻反其道而行之，“他寫道。

異議者認為，平權措施是對幾個世紀種族歧視的必要制衡——儘管非裔美國人具備資格，卻長期被學校和工作場所拒之門外。“社會從來不是，也從未做到過色盲，“大法官索尼婭·索托馬約爾在意見書中寫道，埃琳娜·卡根和凱坦吉·布朗·傑克遜大法官加入其意見書，後者因曾擔任哈佛大學監督委員會成員而回避了涉及哈佛大學的案件部分。“最高法院無視美國領導層不能反映人民多樣性的危險後果。”

哥倫比亞大學校長李·布林格預計，隨着各校現有委員會和工作組探索運用收入水平、社會經濟因素等種族中立標準維持多樣性，高等教育界需要五年混亂期才能完全適應新的法律環境。

儘管早有預期，裁決仍令學術界震驚。“即使證據確鑿，人們仍不願相信這將成為現實，“布林格本月表示。

政治反應立即呈現兩極分化。

“我強烈反對最高法院的裁決，“拜登總統在白宮表示。他宣稱需要"開闢新道路”，並指示教育部分析"哪些做法有助於建設更具包容性和多樣性的學生羣體，哪些做法會阻礙這一目標”。

“這對美國來説是偉大的一天，”共和黨2024年總統候選人領跑者、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表示，“擁有非凡能力和成功所需一切要素的人——包括那些未來將為國家帶來偉大成就的人——終於得到了回報。”

本案爭議焦點涉及美國高等教育兩大支柱的招生政策：百年名校哈佛大學（其名號數個世紀以來象徵成就與權力）以及由納税人資助為本州居民提供精英教育的公立旗艦北卡羅來納大學。兩校均主張，遵循最高法院數十年判例，少數族裔申請人的種族可作為未明列的加分項提升錄取幾率。

本次裁決體現了羅伯茨法理核心主題：最大限度消除種族在法律與公共政策中的影響。2007年，剛任首席大法官不滿兩年的羅伯茨在里程碑意見書中寫道：“停止種族歧視的方法就是停止基於種族的區別對待。”

與當年案件類似，此次裁決引發自由派少數法官的激烈異議。“在種族問題仍舉足輕重的社會，憲法從未要求試圖糾正種族排斥歷史的機構必須矇眼操作，“索托馬約爾大法官寫道，“今日判決只會凸顯最高法院在平等呼聲高漲的美國面前的無能為力。”

2015年，愛德華·布魯姆（Edward Blum）和阿比蓋爾·費舍爾（Abigail Fisher）在華盛頓對大學招生中考慮種族因素的做法提出質疑。圖片來源：J·斯科特·阿普爾懷特/美聯社最高法院週四裁決的這兩起訴訟是由前股票經紀人愛德華·布魯姆組織的，他已提起多起訴訟，針對在選舉和教育等領域基於種族或民族進行區分的法律和政策。

布魯姆在裁決後表示：“允許高校以學生的種族和民族作為錄取或拒絕因素的分裂性、污名化且不公平的判例已被推翻。這些歧視性招生做法損害了我國民權法的完整性。”

布魯姆的組織“學生公平錄取”（Students for Fair Admissions）稱，哈佛大學歧視亞裔美國申請人，實際上對他們設置的錄取標準高於其他種族的申請人。羅伯茨援引該組織的數據寫道，條件優秀的黑人申請人被哈佛錄取的可能性是條件相似的亞裔美國人的4到10倍。

北卡羅來納大學教堂山分校校長凱文·M·古斯科維奇（Kevin M. Guskiewicz）表示，該校“仍然堅定致力於將有才華、具有不同觀點和生活經歷的學生聚集在一起”，並補充説：“雖然這不是我們希望的結果，但我們將仔細研究最高法院的裁決，並採取一切必要措施遵守法律。”

哈佛大學校長勞倫斯·巴科與其他校方領導聯合聲明稱，這所擁有近387年曆史的學府將遵從判決，同時繼續致力於追求學生羣體的多樣性。

“為了培養能應對複雜世界的領導者，哈佛必須招收和教育那些能體現並親歷人類多元經驗的學生羣體，“聲明中寫道，“構成我們身份特質的任何部分都至關重要。”

該判決直接影響的是美國最頂尖的少數高校——那些合格申請者數量遠超招生名額的學府。美國多數高校會錄取大部分（若非全部）合格申請者，多位教育界人士週四強調了這一點。亞利桑那州立大學在聲明中表示：“由於ASU錄取所有符合入學要求的本州學生，且不對亞利桑那州學生設置人為招生上限，我校將繼續保持全美最多元化的學生羣體之一。”

最高法院大法官劉易斯·鮑威爾。圖片來源：Corbis/Getty Images第十四修正案確保個人獲得包括公立大學在內的州立機構的平等法律保護，該標準同樣適用於接受聯邦撥款的大多數私立院校。最高法院通常只允許將種族因素作為對特定非法歧視行為的補救措施，而非用於補償所謂歷史慣例造成的普遍社會不公。

45年來，最高法院在大學招生領域對該規則設定了有限例外，這一例外基於學校為支持其教育使命而組建班級的學術自由權利。

在1978年加州大學董事會訴巴基案中，劉易斯·鮑威爾大法官撰寫的決定性意見，推翻了加州戴維斯公立醫學院為少數族裔申請人保留至少16個名額的政策。

雖然種族配額被禁止，但該判決允許將種族作為學生能為校園環境帶來的多種特質之一予以考慮。

高等教育界——以及多數美國企業——接納了多元化的理念，但保守派認為平權法案是一種社會工程，將羣體身份置於個人成就之上。公眾輿論，甚至可能受益的少數族裔羣體，對種族優待政策最多持冷淡態度。

當2003年該議題再次出現時，最高法院支持了密歇根大學法學院允許"靈活、非機械地"考慮種族的政策。

1977年奧克蘭示威者抗議加州法院對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巴基案作出的裁決。圖片來源：Bettmann Archive/Getty Images桑德拉·戴·奧康納大法官撰寫的多數意見書中，引用了主要企業和退役軍官提交的法庭之友陳述，證明美國機構領導層多元化的重要性。

羅伯茨在週四提到了這一觀點，指出奧康納曾表示，25年後，最高法院預計種族偏好將不再必要。“二十年後，仍看不到盡頭，“他寫道。

週四的裁決將政府軍事院校中的種族偏好問題留待日後解決，拜登政府和一些退役軍方領導人認為，必須繼續培養多元化的軍官階層以提升軍隊的士氣和紀律。“這些案件中沒有軍事院校作為當事方，“羅伯茨寫道，而且下級法院尚未審查軍隊對多樣性的利益。

凱瑟琳·露西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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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於2023年6月30日的印刷版，標題為《大法官否決基於種族的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