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泄露特朗普和貝索斯税單的男子被判五年監禁

華盛頓——一名前國税局承包商因泄露時任總統唐納德·特朗普及數千名美國富人的納税申報表，於週一被判處五年監禁。這一泄密事件引發立法者強烈抗議，同時揭示了超級富豪用於減輕税負的某些策略，被告因此面臨最高刑期處罰。

查爾斯·利特爾約翰去年承認在擔任國税局承包商期間，竊取納税申報機密數據並分別提供給《紐約時報》和ProPublica兩家新聞機構。

主審法官安娜·雷耶斯週一在法庭上對利特爾約翰表示，儘管其親友來信"一致描述"他是位"才智超羣"、關懷深切且忠誠不渝的人，但雷耶斯指出：“你泄露在任總統機密税務信息的行為，是對我們憲政民主制度的攻擊。”

利特爾約翰就向《紐約時報》和ProPublica提供税務信息的行為道歉，這兩家媒體分別於2020年和2021年發佈了相關報道。身着西裝佩戴紅色領帶的利特爾約翰表示，他個人負全部責任，且行動時"完全清楚"自己最終可能站上被告席。

“我也明白，儘管出於追求透明度的動機，我的行為仍屬違法並造成了重大危害，“他説。

聯邦檢察官此前敦促雷耶斯法官作出頂格判決（即五年監禁），指控利特爾約翰濫用職權，“將接觸納税人裸數據的權限武器化，用以推進其個人政治議程，自認為凌駕於法律之上”。

聯邦檢察官在向雷耶斯陳述時強調泄密事件的"巨大嚴重性”，並指出利特爾約翰案涉及"國税局歷史上最嚴重的犯罪行為之一”。

2022年安娜·雷耶斯作為地區法院法官確認程序的一部分，在參議院司法委員會作證。圖片來源：莎拉·西爾比格/路透社司法部公共廉政科庭審律師喬納森·雅各布森表示：“此案絕非一時判斷失誤，而是被告多年來持續濫用其特權地位”，反覆秘密竊取機密税務信息。

利特爾約翰的認罪協議引發黨派爭議，共和黨高層議員批評該協議過於寬大，僅允許其承認一項税務信息非法披露罪名。在十月認罪聽證會上，特朗普的律師敦促雷耶斯法官予以頂格處罰。眾議院籌款委員會共和黨人上週致信雷耶斯時，也建議判處五年監禁，稱利特爾約翰"將法律玩弄於股掌之間，自以為是地決定什麼是最好的"。

佛羅里達州共和黨參議員裏克·斯科特（其税務信息被ProPublica泄露）週一出席量刑聽證會發表受害者影響陳述，稱該認罪協議是"甜蜜交易"。

“我認為這是錯誤的。希望您能拒絕認罪協議，若不能，請給予其最高刑罰。“斯科特表示。

雷耶斯表示她無法拒絕認罪協議。但她向檢察官雅各布森質詢，司法部還考慮過哪些其他指控，或者利特爾約翰可能因涉及"國税局歷史上最大盜竊案"“而面臨哪些罪名。

《紐約時報》將利特爾約翰描述為吹哨人，並對其被起訴表示擔憂。發言人丹妮爾·羅茲·哈稱，該報的報道提供了"“長期以來被視為選民應瞭解的關於政府領導人及該高職候選人的核心信息”"。

自2021年6月起，ProPublica網站發佈系列文章，調查包括傑夫·貝索斯、埃隆·馬斯克和沃倫·巴菲特在內的美國億萬富翁如何相對於其鉅額財富繳納極少所得税。ProPublica將其獨家報道歸功於"“大量國税局數據”"，其中包含數千名最富裕美國人超過15年的納税申報表。該網站上週拒絕就利特爾約翰案件置評，並表示不知曉消息來源身份。

聯邦檢察官稱此案涉及"“國税局歷史上最嚴重的犯罪之一”"。圖片來源：埃林·斯科特/路透社在法庭文件中，檢方稱利特爾約翰於2008至2013年間斷供職於博思艾倫諮詢公司，2017年申請復職時即懷有"獲取並披露特朗普税務信息的意圖和期待”。司法部在文書中將特朗普代稱為"公職人員A”。

博思艾倫公司發表聲明稱已配合對利特爾約翰的調查。“我們以最嚴厲的措辭譴責此人多年前的公司僱員行為，“該公司表示。

利特爾約翰的辯護律師麗莎·曼寧認為司法部量刑建議"過於嚴苛"且缺乏依據。她強調當事人配合調查並承認向媒體提供了從國税局獲取的税務記錄。

“他實施此行為是深信美國民眾有權知曉這些信息，而披露是推動變革的唯一方式，“曼寧在陳情書中寫道。

這場持續數年的懸案終告落幕。當《紐約時報》2020年9月公佈特朗普二十年税務數據時，調查人員幾乎毫無頭緒——他們甚至無法確定是否系政府內部泄密。近三年後，在調查另一起數千名富豪税務數據泄露案時，他們發現兩案皆系利特爾約翰所為。雖然特朗普資料泄露已過三年追訴期，但檢方通過合併指控成功追究其兩項披露行為的法律責任。

利特爾約翰的多位家人、朋友和前同事向雷耶斯法官致信，描述了他如何因2013年同父異母妹妹19歲時因白血病併發症去世而深受打擊。一位親友寫道，他曾"將整個人生按下暫停鍵"來照顧妹妹。其律師陳述，在妹妹去世兩週後，利特爾約翰得知自己與一位匿名癌症患者配型成功，隨即捐獻了骨髓和T細胞，挽救了該患者生命。

律師在信中寫道：“利特爾約翰2019至2020年的犯罪行為，不僅源於其誤入歧途的理想主義，更是源於那些讓他把每天都當作最後一天來活的人生經歷。”

2018年，被親友稱為"查茲"的利特爾約翰開始研究如何通過不會觸發警報的搜索獲取税務記錄。其律師稱，到當年11月底，他已獲取了特朗普15年的納税申報數據。

檢方在法庭文件中指出，利特爾約翰發現國税局系統能監測並阻止大規模數據下載或上傳，於是通過將信息上傳至其控制的私人網站"鑽了監控漏洞的空子”。

2019年他聯繫《紐約時報》，該報於2020年發佈了關於特朗普税務的系列報道。

時報報道刊發前數月，利特爾約翰開始用相同手法搜索最富裕人羣的税務信息。其律師稱，2020年8月，他一位二十多歲的至親因癌症去世，次周他便聯繫了ProPublica新聞機構。

然而，據其律師透露，在ProPublica發佈揭露富人如何規避所得税的系列報道後數月，他開始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懊悔。

“他最初是出於道德責任感行事，但很快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在道德上是錯誤的，“律師寫道。“他的行為非但沒有挽救税收制度，反而損害了國税局的公信力，破壞了公眾信任，並侵犯了數千名美國納税人的隱私。”

Richard Rubin對本文亦有貢獻。

請致信C. Ryan Barber：[email protected] 和Aruna Viswanatha：[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