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報道：丟失的貨箱，來自中國的一封郵件：芯片運輸如何引發美國調查

2021年，圖森未來的一輛Delta 4自動駕駛卡車在圖森市的I-10公路上行駛。圖片來源：Cassidy Araiza for The Wall Street Journal面臨多項聯邦調查的自動駕駛卡車公司圖森未來 ，在準備退出美國市場轉戰中國時，其首席執行官指示員工將先進半導體運出美國。

這批24塊英偉達芯片原本計劃運往澳大利亞新成立的子公司，但最終未能成行。

據知情人士透露，經過數週等待，圖森未來的高管在1月初獲悉，美國商務部已攔截這批貨物，同時該機構正在調查該公司是否最終計劃將這些芯片運往中國，違反出口管制規定。

此次調查為聯邦當局對總部位於聖地亞哥的圖森未來在中國業務的懷疑增添了新的層面。此前，美國政府已下令該公司將其美國和中國業務分離。

圖森未來計劃用於提升其半掛卡車自動駕駛技術的A100芯片，是英偉達為高性能計算和人工智能開發的最強大處理器之一。雖然這些芯片被允許運往澳大利亞，但拜登政府的限制措施禁止將其轉運至中國，以防止美國技術助力中國的軍事建設。

圖森未來否認存在不當行為。公司發言人表示，將芯片轉移至澳大利亞子公司是合法的，且不會將其運往中國。由於這些芯片歸美國公司所有，他表示，隨着圖森未來將業務重心重新調整至澳大利亞、日本和中國，此舉將節省成本。

“圖森未來正將美國業務擁有的備用部件調撥給澳大利亞業務使用，因為公司正在逐步結束美國業務，“該發言人稱。

美國聯邦調查局、證券交易委員會及國家安全小組此前已分別啓動調查，以查明圖森未來是否向中國轉移技術。股東們也提起了訴訟，其中一起案件的法官上週頒佈臨時禁令，禁止圖森未來在美國境外分享商業秘密。

2022年，圖森未來CEO程璐在亞利桑那州圖森市公司倉庫。圖片來源：Rebecca Noble/Reuters本月早些時候——在獲悉商務部調查的兩週後——圖森未來宣佈將從納斯達克退市並私有化，實質上免除了未來的信息披露義務。

大約同一時間，圖森未來首席執行官程璐離開美國前往中國。發言人表示此行旨在監督公司亞太業務轉型，與芯片轉移"完全無關”。

美國商務部表示會對未經授權向中國出口半導體實施管控，但拒絕證實或評論任何具體調查。

圖森未來在崛起成為自動駕駛長途卡車運輸領域全球領軍者的過程中橫跨中美兩國。其聯合創始人出生於中國。根據澳大利亞公司記錄，呂程是出生於北京的美國公民。

該公司從以中美為主的投資者處籌集逾10億美元資金，在亞利桑那州測試技術，並吸引了伊利諾伊州卡車製造商納威司達等頂級商業夥伴。圖森未來2021年以85億美元估值登陸納斯達克。

隨後該公司在美國的發展前景因與美國政府的糾葛、投資者對自動駕駛行業的幻滅以及對其安全實踐的質疑而受挫。

到去年年中，該公司開始尋求出售美國業務。10月，呂程在澳大利亞設立子公司，該公司此前曾考慮在該國擴張。

A100芯片是英偉達用於高性能計算和人工智能的最強大處理器之一。2021年中國全球人工智能技術大會上，A100芯片為AI服務器提供算力支持。圖片來源：Feature China/Barcroft Media/Getty Images公司記錄顯示，圖森未來通過澳大利亞企業註冊服務機構Lansdowne Financial設立了這家新子公司，該子公司完全由美國控股公司所有。呂程和圖森未來執行董事長、聯合創始人莫陳都是該子公司TuSimple Australia Pty Ltd的董事。該公司在北悉尼的註冊地址是Lansdowne在一棟白色辦公樓內的辦公地址。

據知情人士和《華爾街日報》查閲的文件及信息顯示，一個月後，圖森未來正準備拍賣其在美國的卡車車隊，呂程則要求員工將公司剩餘的英偉達A100芯片運往國外。

據知情人士透露，呂程在會議上表示希望將這些芯片運往中國。11月14日，呂程的助理給圖森未來中國區的一位高管發了一封電子郵件，將澳大利亞列為目的地：“程總要求將我們庫存的24塊A100芯片運往澳大利亞。你能提供收貨地址、聯繫人和電話號碼嗎？“郵件中寫道。

《華爾街日報》查閲的信息顯示，圖森未來的法律團隊隨後介入，表示不允許將芯片運往中國，但運往澳大利亞是可以的。

根據一封電子郵件，11月20日，圖森未來中國的另一名員工聯繫了Lansdowne，詢問該服務機構是否願意接收從美國寄來的"一些小設備”。“如果我們能在下月去澳大利亞取貨之前，請您幫忙代收，我們將不勝感激，“這位圖森未來的員工寫道。

據《華爾街日報》查看的物流信息顯示，圖森未來於11月28日通過聯邦快遞從聖地亞哥寄出六箱總重90磅的芯片。

物流信息顯示芯片原定12月6日送達澳大利亞，但期限已過仍未交付。

知情人士稱，圖森高管們焦灼數週後，於1月3日從承運商處得知美國當局已截停該貨件。聯邦快遞官網目前顯示無預計送達日期，其中一箱仍滯留聖地亞哥，其餘在加州奧克蘭。

聯邦快遞發言人表示，公司制定了篩查交易的流程，“以識別受限或制裁名單上的個人及實體”。

圖森未來2021年以85億美元估值登陸納斯達克，但到2023年年中已開始逐步關停美國業務。圖片來源：圖森未來英偉達發言人在聲明中表示，公司遵守出口管制法律，“將調查所有未經許可運輸的報告”。

蘭斯當發言人表示，該公司從未知曉任何將該貨件轉運至中國的計劃。

在芯片據稱運往澳大利亞期間，圖森未來宣佈已裁撤美國幾乎所有剩餘員工，正着手關停美國業務並出售剩餘資產。

圖森未來此前曾拒絕過潛在買家。知情人士透露，包括某投資集團和戴姆勒集團旗下自動駕駛卡車子公司Torc Robotics在內的財團曾提出報價，但CEO陳默認為出價過低。Torc發言人拒絕置評。

2021年圖森上市前，美國政府多部門組成的國家安全審查委員會曾對其展開調查，因當時一名中國投資人持有大量股份並控制兩個董事會席位。最終美國外國投資委員會(CFIUS)在2022年初與圖森達成協議，要求其美國業務不得向中國子公司共享專有技術與數據。

圖森隨後宣佈計劃出售中國業務，但後來又改變主意。去年該公司成為首批獲准在上海指定道路開展全無人自動駕駛測試的企業。

美國政府的行動正開始影響圖森的中國計劃。針對股東訴訟案，聖地亞哥聯邦法官上週頒佈的禁令不僅禁止圖森共享商業機密，還指出該公司清算美國資產遷往海外的計劃將導致股東"喪失索賠的法律追索權”。

公司員工表示，為遵守禁令，圖森本週已暫停中國業務，通知員工提前開始休假數週以迎接二月中旬的農曆新年。

吉姆·奧伯曼和艾麗莎·趙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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