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挖掘火炮"墳場"以維持重炮火力 - 《華爾街日報》

在烏克蘭的一個維修基地，機械師們利用散落在外的約20門受損榴彈炮殘骸中搜羅的零件，拼湊修復了西方火炮。

這種"弗蘭肯斯坦式拼裝炮"的出現，源於兩年戰爭後許多西方捐贈武器現已損毀、損壞或需要更換部件。隨着俄軍近期攻佔東部城市阿夫迪夫卡，烏克蘭已轉入防禦態勢。

美國及其盟友日益擔憂烏軍維持西方武器庫存的能力。在美國軍援前景不明且俄羅斯加大軍工生產之際，武器維護對基輔而言至關重要。

這項任務並不輕鬆。烏克蘭使用的多種西方武器系統零部件往往無法通用，工程師表示西方零件供應時斷時續。美國零部件通過援助計劃提供，若未能達成新資金協議，供應可能中斷。

為此，烏克蘭正為西方裝備自主生產備件，並通過拆解其他武器獲取關鍵部件。部分外國軍企計劃在烏設立維修點以減少耗時運輸。

“我總是擔心備件問題，但必須找到解決方案，”維修基地總工程師謝爾希説道，該基地的位置是保密的。

“在這裏，武器重獲新生，”他指着那片佈滿M777榴彈炮殘骸的場地説，基地工程師們稱這裏為榴彈炮墳場。

烏克蘭某維修基地內一門嚴重損毀的榴彈炮。機械師常從其他受損火炮上拆取零件來翻新武器。近日探訪時，工程師們正在重組一門M777榴彈炮，該炮在巴赫穆特市郊遭俄軍自殺式無人機擊中。這門35英尺長的火炮是以零件狀態裝箱送達的。

修復過程中使用了來自八門不同M777的零件，主要取自室外損毀的火炮。復活後的火炮約20%部件產自烏克蘭本土，包括軟管、部分儀表和用於減輕開炮後坐力的液壓裝置。

機械師必須格外謹慎，因為M777的輕量化鈦合金框架意味着新增部件可能影響炮管定位。工程師表示，新零件需經化學試劑檢測脆性，再送往戰場進行路測。他們計劃在收到火炮後兩週內將其交還原部隊。

該基地另有11門榴彈炮及其他武器（包括蘇制火炮）正在維修。某些無法本地製造的零件即將耗盡：炮管温度計僅剩寥寥數個，用於調整炮管角度的輔助齒輪箱已無庫存。工程師透露，2023年末曾有數月未收到美國提供的零件，不過新年伊始又開始陸續到貨。

當地非營利組織"反應郵報"協助裝備供應，其成員帕夫洛·納羅日尼表示，烏軍對備用零件的需求迫切，士兵有時需自掏腰包購買。該組織已成功採購到稀缺的專業潤滑油、輪胎及意大利捐贈自行火炮車隊專用頭盔等物資。

當裝備在前線附近故障或損毀時，戰地機械師或士兵會先嚐試現場維修。若無法修復，前線樞紐的工程師將前往搶修或將其運回後方車間。

烏克蘭某維修基地內，從損毀火炮上拆解下的可用零部件。烏克蘭工程師正在維修受損榴彈炮。該國軍火庫列裝有14種不同火炮系統。機械師阿列克斯·塔拉蘇克每次外出前都需穿戴防彈衣、頭盔並攜帶突擊步槍，這種任務有時每日三次，有時每週一次。更復雜的維修如M777榴彈炮的修復需在後方基地完成，或需將武器轉運境外。

隨着戰爭持續，火炮身管損耗成為重大難題。

“連續兩年的射擊使身管嚴重磨損”，57歲的機械師米哈伊洛·扎巴拉説道。他在烏東前線城市阿夫迪夫卡附近的維修中心工作，其車間內一輛蘇制裝甲車在戰爭期間已更換過四次炮管。

烏克蘭軍隊對火炮的使用頻率遠超製造商的設計極限。總工程師謝爾蓋表示，炮管通常應在發射2500發炮彈後更換，而烏軍已使用其發射超過5000發。如此超負荷使用會導致炮管精度和射程大幅下降。

西方官員對烏克蘭的武器維護狀況表示擔憂。

美國陸軍負責採辦、後勤與技術的助理部長道格·布什指出：“捐贈武器是一回事，保持武器持續作戰能力是另一回事。確保烏克蘭獲得維修所需的替換部件，將是他們接收越來越多美製裝備後的重點課題。”

美國宣稱計劃為援烏裝備提供三個月的備用零件。但根據國防部監察長本月發佈的報告，五角大樓尚未制定關於維持布拉德利戰車、斯特賴克裝甲車和艾布拉姆斯坦克（包括培訓烏克蘭維修人員）的長期保障方案。

使用未經認證的零部件替換武器部件可能導致戰場故障。德國議員塞巴斯蒂安·謝弗透露，由於維護問題，柏林援助烏克蘭的豹2坦克中約半數目前處於癱瘓狀態。

謝弗在近期視察坦克維修工廠時獲悉，部分戰車已退出戰場長達三個月。其中一個關鍵問題是將受損坦克從前線運至立陶宛維修基地所需時間過長。

為了加快維修速度，一些歐洲軍火製造商正考慮將維修中心移至更靠近戰場的位置。英國BAE系統公司（生產M777榴彈炮）表示正在洽談在烏克蘭境內維修其武器的事宜。德國萊茵金屬公司（生產豹式坦克部件）也宣佈計劃在烏克蘭啓動戰車維修業務。

烏克蘭機械師面臨的另一項挑戰是同時使用西方與蘇聯時期多種不同武器。目前烏軍火庫中僅火炮系統就達14種。

“這確實是個問題，“阿夫迪夫卡外圍維修中心的扎巴拉説道。他正在同時檢修來自四個國家（包括美國）的車輛設備，偶爾會嘗試將西方裝備的零件互換使用。“有時拆下的零件能適配，但有時不行。”

這種DIY式維修可能並非設備最佳維護方案。德國議員舍費爾指出，烏方對德國坦克的某些維修反而加劇了故障。

武器系統組件通常經過精密設計和生產，具有特定重量與尺寸規格，並由製造商多次測試。因此使用未經認證的替換件可能導致戰場故障。

部分烏克蘭工程師表示這是必須承擔的風險。

“前線人員等不起，我也沒時間等備件，“謝爾希説道。

機械師米哈伊洛·扎巴拉站在烏克蘭東部頓涅茨克地區阿夫迪夫卡前線附近的一個軍用車輛維修車間。在烏克蘭東部頓涅茨克地區阿夫迪夫卡前線附近的一個軍用車輛維修中心，門廊上裝飾着孩子們的畫作。奧克薩娜·皮羅若克和伊夫根尼婭·西沃爾卡對本文有貢獻。

寫信給阿利斯泰爾·麥克唐納，郵箱：[email protect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