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如何被一項可能封禁它的美國法案打了個措手不及——《華爾街日報》

TikTok在美國面臨其生存以來最嚴峻的威脅，眾議院將於週三就一項可能實質上禁止該應用的議案進行投票。圖片來源：Cfoto/Zuma Press兩週前，TikTok美國業務的高管們帶着好消息飛往該公司位於新加坡的國際總部。

據知情人士透露，他們向高層彙報稱，經過多年在美國命運的博弈後，這款熱門視頻應用在其最重要市場並未面臨迫在眉睫的封禁風險。其中一項積極信號是：在超級碗週日，拜登總統的競選團隊剛剛入駐了該平台。

然而返回美國數日後，他們意識到自己誤判了形勢。

在華盛頓幕後，一個由兩黨議員和拜登政府官員組成的團體正悄然籌劃新立法，意圖封禁TikTok或強制其出售給非中國買家。這項立法是華盛頓和硅谷對華鷹派聯盟長達一年多遏制TikTok行動的巔峯之作，其獲得新動力的部分原因，是人們對TikTok上巴以衝突相關視頻的憤怒情緒。

當議員們上週公開這項立法計劃時，議案獲得的廣泛支持令TikTok措手不及。

威斯康星州共和黨眾議員邁克·加拉格爾（圖中發言者）曾與一名數據科學家聯繫，該學者發現帶有親巴勒斯坦標籤的TikTok視頻瀏覽量遠超親以色列標籤內容。照片：Michael Brochstein/Zuma Press“這一過程被刻意保密，因為法案起草者深知這是推動法案的唯一方式。”TikTok發言人表示。

如今TikTok在美國面臨前所未有的生存危機。眾議院將於週三就新法案投票，該法案可能導致這款全球擁有超1.7億用户的流行應用在美國被實質封禁。法案通過眾議院幾無懸念，但在參議院將面臨更大阻力。拜登總統已表態將簽署生效。

知情人士透露，TikTok內部雖預見到立法動向，但未料法案能如此迅速獲得廣泛支持。

公司已緊急動員用户致電議員抗議，此舉激怒部分立法者。高管層正考慮追加推送類似通知，繼續號召用户向施壓國會。CEO周受資本週借原定訪美行程，將密集會晤議員展開遊説。

週二眾議員們還參加了情報官員的機密簡報會，瞭解政府對這款視頻應用數據安全風險的擔憂。

此報道基於對TikTok及其母公司現任和前任員工、政府助理、政策顧問及立法者的採訪。

雅各布·赫爾伯格致力於建立一個由對華鷹派組成的跨黨派聯盟，他們部分因希望封禁TikTok而團結起來。圖片來源：《華爾街日報》的伊麗莎白·弗蘭茨美國對TikTok的批評者長期擔憂，其中資母公司字節跳動可能向中國政府分享美國用户數據，或施壓TikTok推廣北京觀點——TikTok曾表示若遇此類要求將拒絕配合。

TikTok高管去年本有理由保持樂觀。該公司曾挺過美國的多輪打擊，包括前總統唐納德·特朗普2020年試圖通過行政令封禁該應用。法院阻止了這一嘗試。去年，儘管部分州和聯邦機構禁止員工使用TikTok，數位立法者提出的封禁法案均未獲通過。

特朗普禁令嘗試後，TikTok着手隔離美國數據，試圖安撫與其談判的政府小組以保留在美運營。該公司投放了展現退伍軍人和美國國旗等全美主題的電視廣告。當蒙大拿州試圖封禁TikTok時，公司成功獲得禁令暫緩該州法律，聯邦法官稱其可能違反第一修正案。

儘管如此，TikTok的反對者並未退讓。美國國會下屬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成員雅各布·赫爾伯格一直在努力組建一個跨黨派、跨海岸的對華鷹派聯盟，他們團結起來的部分原因就是希望封禁TikTok。他説，過去一年他會見了100多名國會議員，並向他們提及TikTok。

赫爾伯格稱，一些議員通過舉行聽證會向同僚們介紹反對TikTok的論點，從而為該法案造勢。他還共同主持了一場部分聚焦TikTok的聽證會。

位於加州卡爾弗城的TikTok大樓圖片來源：Damian Dovarganes/Associated Press赫爾伯格説，在10月7日之前進展一直很緩慢。哈馬斯當天對以色列的襲擊以及隨後在加沙的衝突成為反對TikTok行動的轉折點。那些歷來對TikTok不持立場的人開始關注以色列在視頻中的形象，以及他們認為該應用上反猶內容增加的問題。

駐舊金山的數據科學家兼科技高管安東尼·戈德布盧姆開始分析TikTok在其廣告客户儀表板上發佈的數據，這些數據顯示用户觀看帶有特定標籤的視頻的次數。他發現，帶有親巴勒斯坦標籤的視頻觀看量遠遠多於帶有親以色列標籤的視頻。雖然這一比例有所波動，但他發現有時支持親巴勒斯坦標籤視頻的比例高達69比1。

TikTok表示其平台不會在議題中偏袒任何一方。

主張封禁或強制出售TikTok的戈德布盧姆在X平台發佈了這一發現，引發廣泛關注。前共和黨總統候選人妮基·黑利在初選辯論中引用了該分析報告。威斯康星州共和黨眾議員邁克·加拉格爾辦公室也與戈德布盧姆取得了聯繫。

加拉格爾領導的眾議院特別委員會專注中國事務，TikTok上巴以衝突視頻的傾向性問題促使他及其他委員重啓強制出售或封禁TikTok的立法行動。

他與委員會首席民主黨議員、伊利諾伊州眾議員拉賈·克里希納穆提協同司法部副部長麗莎·摩納哥開展工作。摩納哥長期在拜登政府內部強調TikTok中國所有權帶來的國家安全風險。她的介入以及白宮國家安全委員會的指導意見，使得民主黨議員更易支持該法案。

司法部副部長麗莎·摩納哥 圖片來源：David Zalubowski/Associated Press摩納哥等拜登政府官員還協助解決了另一關鍵問題。眾議院中國問題委員會預見到，即便法案獲國會通過並由總統簽署，TikTok仍可能以違反第一修正案為由提起訴訟。為此委員會與拜登政府共同研究如何措辭才能使法案最大程度經受住司法挑戰。

委員會與拜登政府官員的行動相當低調，以至於TikTok在華盛頓龐大的遊説與政府關係團隊都未察覺該法案已接近成為現實。

與此同時，拜登競選團隊官員給了TikTok樂觀的理由。超級碗週日，拜登競選團隊入駐TikTok，發佈了總統談論橄欖球的視頻。

該賬號持續高頻更新，發佈了60多條視頻，包括調侃特朗普的內容，以及玩梗拜登所謂"網絡反派第二人格"的迷因。

這些動態讓TikTok美國高管團隊——包括運營、政府關係及公關負責人——在上月底訪問新加坡總部時充滿信心。TikTok CEO周受資與字節跳動掌門人梁汝波均駐守於此。

字節跳動與TikTok新加坡辦公室。圖片來源：how hwee young/Shutterstock在一次會議中，美國高管向梁汝波、周受資及其他公司高層彙報了TikTok在華盛頓的遊説進展，表示當前反對TikTok的政治風潮已暫時平息。

上週三，即法案提交次日，TikTok美國運營團隊決定向能源與商業委員會（該法案的首個投票小組）成員選區及眾議院領袖選區的用户推送彈窗通知。用户可輸入郵編直接致電議員抗議該法案。

這一噱頭可能適得其反：一些議員對這款中國擁有的應用程序迫使用户擠爆國會電話線表示憤怒。委員會以50比0的投票結果推進了該法案。

Aruna Viswanatha和Natalie Andrews對本文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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