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治療風險:CDC隱瞞了哪些信息 - 彭博社
Jackie Davalos, Rachel Adams-Heard, Kendall Taggart
一名女性給自己注射一種旨在誘導超排卵的激素。
攝影師:SolStock/Getty Images對於在美國尋求生育治療或考慮捐獻卵子的女性來説,她們可以找到關於任何特定診所或醫院的相當多的信息。她們可能會尋找有關診所進行過多少次卵子取出的數據或患者的年齡。很多時候,她們會想知道治療成功導致嬰兒出生的頻率。
但她們無法找到的一個信息是,這個過程出錯的頻率。這是因為雖然疾病控制和預防中心披露了“成功率,”但它對健康併發症的信息卻嚴加保密。
在生育治療越來越依賴於捐贈卵子的情況下,這一數據缺口尤其令人擔憂。根據投資公司Harris Williams的説法,隨着卵子冷凍技術的進步,自2000年以來,使用捐贈卵子的體外受精週期增長了超過170%,使卵子銀行和捐贈行業在美國成為一個20億美元的市場。去年12月,彭博商業週刊詳細描述了人類卵子的蓬勃全球市場如何導致剝削和機會並存,許多女性遠離家鄉出售卵子,常常逃避任何監管。
在連接到顯微鏡的顯示器上看到的成熟人類卵子。攝影師:Andre Chung/華盛頓郵報/Getty Images與其他醫療程序不同,患者在追求更健康的結果時接受風險,或者女性為試管嬰兒治療提取自己的卵子,捐贈者往往是為了金錢而進行卵子提取。此外,一些診所通過提取和出售女性的卵子獲利,這使得透明度變得更加重要,專家表示。正在進行試管嬰兒的女性可能願意接受併發症的風險,以實現她們擁有寶寶的夢想,但對於捐贈者來説,情況並不總是如此。
雖然卵子提取通常是安全的,但與任何醫療程序一樣,它也存在一些風險。最常見的風險被稱為卵巢過度刺激綜合症,或稱OHSS。在這些情況下,女性的卵巢對刺激其產生更多卵子的藥物反應過度,這是提取所必需的。OHSS的症狀可能包括腹部腫脹、頭暈和食慾減退。在嚴重的情況下,它可能導致呼吸困難和血栓。在少數情況下,OHSS已被證明是致命的。
彭博社提交了一份信息自由法案請求,要求獲取有關卵子捐贈者和接受生育治療的女性所經歷的併發症的數據。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分享了一些數據,但拒絕公開診所的名稱。這使得無法得出關於哪些診所的卵子捐贈者和試管嬰兒患者健康併發症發生率最高的結論。彭博社在11月提起訴訟,尋求迫使該機構這樣做。為了證明不向公眾披露健康併發症數據的合理性,CDC引用了患者保密性以及與診所達成的保密協議。它承諾不公開可能識別機構的信息,聲稱這樣做可能會使它們不願意報告信息。
在一份聲明中,CDC的一位發言人表示,它提供有關女性在週期中途取消治療時的診所特定信息。該機構還表示,它“定期發佈關於較少發生的併發症的彙總數據,以便向公眾提供信息。”
來自俄勒岡州的民主黨參議員羅恩·懷登(Ron Wyden),他作為國會議員於1992年提出了管理生育行業的法律,表示他認為CDC應該公開這些數據。“希望組建家庭的人應該能夠信任他們走進的診所,”懷登説。“在我作為立法者撰寫法律的觀點中,這一基本原則必須適用於捐獻卵子的女性。”
懷登在1992年,他提出了管理生育行業的法律。攝影師:莫琳·基廷/Maureen Keating/CQ Roll Call /Getty Images併發症的風險,包括卵巢過度刺激綜合症(OHSS),是低的。美國生殖醫學學會(ASRM),一個代表生育診所和醫生的組織,估計卵子捐贈導致嚴重OHSS的風險為1%到2%。
自我報告的數據描繪了不同的圖景。在ASRM的年度會議上,來自舊金山加州大學的研究人員展示了一項 研究,顯示13.7%的卵子捐贈者報告了OHSS併發症。太平洋生育中心的生殖內分泌學家、論文的共同作者伊莎貝爾·瑞安(Isabelle Ryan)警告説,自我報告結果存在侷限性,特別是因為一些參與研究的女性是在多年前捐贈的。儘管如此,瑞安表示,“這裏的教訓是,捐贈者在經歷和健康風險方面都有教育的空間。”
即使每個診所的健康併發症被披露,數據也不太可能完全捕捉到卵子捐贈者中OHSS的流行程度。在2021年,美國501家生育診所中有48家未按法律要求向CDC報告。CDC將未報告的診所列入其年度報告的附錄中,但拒絕透露這些診所是否面臨額外的後果。該機構表示,它估計這些未報告的診所僅佔美國進行的生育治療週期的一小部分,並且其數據庫捕捉到98%的所有周期。在發送給彭博社的數據中,CDC排除了132家在2017年至2021年期間未報告所有五年數據或在該期間內未報告任何捐贈週期的診所。
在與彭博社共享的數據中,診所報告稱,從2017年到2021年,大約41個捐贈週期出現了併發症,這只是所有此類週期的一小部分。
三位審查數據集的醫生警告説,可能存在漏報的情況。診斷OHSS,無論是在捐贈者還是IVF患者中,往往是主觀的,嚴重病例的跡象有時會被視為常規症狀,除非進行超聲檢查以確認。CDC每年訪問少數診所,以幫助驗證他們提交的數據,但在八月,該機構 宣佈將部分驗證程序回滾,以減少診所的“數據收集負擔。”
評估嚴重卵巢過度刺激綜合症(OHSS)的真實發生頻率是具有挑戰性的,因為在捐贈者之間跟蹤併發症的情況不一致。“這絕對是被低估的,”西北大學範伯格醫學院的生殖內分泌與不孕症主任艾米莉·榮海姆(Emily Jungheim)説。“對這些女性的後續護理水平充其量是微不足道的。”捐贈者通常來自外地,甚至是國外。他們可能在意識到出現問題之前已經跨越了一個海洋。
然後還有涉及的所有金錢。因為進行卵子捐贈的診所有利可圖,他們被激勵加快取卵速度並減少後續跟進,榮海姆説。這是個問題,因為幾乎沒有監督來確保診所準確記錄負面結果,她説。“我們報告所有的數據,但讓我意識到並不是所有人都這樣做,”她説。“我的意思是,誰在監督?”
當懷登(Wyden)提出 生育診所成功率和認證法案——涵蓋該行業的法律時——試管嬰兒(IVF)還是一個新興領域,監督幾乎完全掌握在美國生育學會(ASRM的前身)及其姐妹組織輔助生殖技術學會(SART)等行業團體手中。
隨着行業的發展,報告希望成為父母的人發現自己被診所虛報成功率所欺騙的案例也在增加。在一些嚴重的情況下,不孕不育的夫婦在支付了大量金錢後卻空手而歸,而這些診所與其廣告所稱的情況相反,從未產生過一個活產。懷登與一組兩黨立法者將這一問題視為消費者保護問題。他們舉行了國會聽證會,聽取了受害夫婦、領域專家和行業領導者的證詞。
“我相信我們真正需要在這個領域制定聯邦政策的原因是,在最好的情況下,你有脆弱的人羣,你有新技術,你有鉅額資金,沒有監管,還有不斷變化的技術,”懷登在1992年的聽證會上説。當他的法案通過時,它創建了一個框架,使患者在選擇進行生育治療的診所時能夠獲得更多和更高質量的信息。
在那個時候,卵子捐贈仍然主要是實驗性的。因此,法律主要集中在試管嬰兒實驗室上,制定了它們必須獲得認證的標準。它還要求診所向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CDC)報告懷孕率。
1996年,CDC發佈了該行業的第一份年度報告,讓患者能夠看到不同年齡組和治療類型的成功率。這項工作在很大程度上依賴於行業組織SART的幫助,該組織代表該機構從成員診所收集數據。
報告併發症如卵巢過度刺激綜合症(OHSS)是源於1992年的法律。然而,該法律並沒有要求CDC發佈這些數據。根據紐約大學格羅斯曼醫學院的醫學倫理學教授亞瑟·卡普蘭的説法,曾討論過將其納入該機構的年度報告。卡普蘭在1988年首次在國會作證,討論試管嬰兒的倫理考慮,他是這樣做的支持者。他當時辯稱,患者應該能夠使用關於活產率和不良結果(包括併發症)的可比數據來比較診所和醫生。
“行業對此進行了激烈反對,”卡普蘭説。批評者認為,許多醫療程序的併發症並未披露。為什麼生育會有所不同呢?
卡普蘭仍然相信,卵子捐贈所導致的併發症是不同的。“這是一筆交易,”他説。“如果一個女人出售她的卵子,她就要經歷風險較高的超排卵干預。這對她的健康沒有好處。醫生有不同的責任去告知她們所面臨的情況。這需要更多的披露。”
他並不孤單。接受彭博社採訪的十幾位醫生表示,行業有機會改善透明度。“1992年的法律並不是為卵子捐贈者制定的,”塔倫·賈因説,他是一名生殖內分泌學家,也是西北大學的教授,擔任ASRM實踐委員會和SART執行委員會的成員。“如果SART和CDC考慮是否有辦法更定期地收集這些信息並以某種方式呈現,那將是很有趣的。”
懷登同意,但沒有呼籲改變法律。在一些共和黨人威脅要限制生育治療的情況下,提出與IVF相關的立法,可能會危及現有的保護措施,他説。“我們為1992年制定了一套強有力的消費者保護措施。行業內仍然存在透明度的問題。而卵子捐贈者將是最重要的。我支持更多的信息。我支持更多的問責。”接下來閲讀:億萬富翁的“嬰兒項目”如何捲入數十名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