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與英國：吉米·黎的英國捍衞者們需要挺直脊樑——彭博社

Matthew Brooker

英國公民、香港親民主報業老闆黎智英仍因國家安全罪名在押。

攝影：STR/AFP/Getty Images

英國首相基爾·斯塔默去年11月在巴西G20峯會上會見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時提及黎智英案，隨後迅速轉向其他議題。三個月過去，這位香港報業大亨仍因國安指控在押候審，而英國正試圖加速與全球第二大經濟體重建經濟聯繫。

香港當局逮捕年近八旬的英國公民黎智英，是對其支持2019年震動香港的親民主抗議活動的報復。當局沒收其資產，並迫使其關閉了上世紀90年代創辦的傳媒集團——該集團曾是香港最受歡迎的新聞媒體之一。黎智英已成為香港公民社會（包括政治活動人士、記者、律師、工會成員、教師等羣體）遭鎮壓的最顯著象徵。

彭博社觀點基爾·斯塔默的馬基雅維利式操盤手行走在鋼絲上特朗普如何兑現對烏克蘭的承諾更多道路能帶來更多婚禮和嬰兒嗎？難民禁令背叛了對阿富汗盟友的承諾黎智英的人生故事是香港傳奇的組成部分。1961年，12歲的他身無分文從大陸逃港，從工廠打地鋪的童工奮鬥成為億萬富翁，先是擁有亞洲最大毛衣製造商之一，繼而創立佐丹奴服裝連鎖品牌（快時尚先驅），最終進軍傳媒業。美國記者、香港自由委員會主席馬克·克利福德在其著作《麻煩製造者》中記述了這一非凡歷程。與黎智英相識三十年的克利福德曾為其工作，後捲入針對黎的法律鬥爭，上週他赴倫敦推廣此書。以下為經過篇幅和清晰度編輯的對話實錄。

**馬克·克利福德：**你無法將針對黎智英的法律行動與香港整體局勢割裂看待。我們曾擁有一家上市公司。大股東的投票權未經法庭命令就被剝奪。隨後我們的銀行賬户遭到凍結。公司近千名員工因此無法領取薪資——但政府勞工處卻以欠薪為由將我們告上法庭。我們同時面臨四項獨立調查。當國家機器將你列為目標時，那種壓迫感令人毛骨悚然。儘管我身在美國且問心無愧，仍不得不自費聘請律師，這種經歷非常恐怖。那些案件至今沒有結論，當局從未給出任何解釋。

香港當局迫切想向國際社會尤其是商界傳遞"一切如常"的信號。他們正在篡改歷史，將2019年200萬以和平方式示威的市民扭曲成暴徒，掩蓋政府拒絕進行哪怕形式性談判的事實。他們試圖宣稱：“我們別無選擇才依法鎮壓，現在一切都在向好發展。”

我們的立場是：除非開始釋放在押人士，否則這種局面永遠不會正常化。黎智英絕非個案，目前仍有近千人被監禁。未來一兩年會有許多人刑滿釋放，但他們的人生已永遠傷痕。香港必須逐步鬆綁，屆時美國才可能考慮解除制裁。

**馬修·布魯克：**你為什麼要寫這本書？

**MC：**我本沒打算再寫書。當時我已精疲力盡。但我們知道這件事會拖延很久，必須想辦法讓公眾持續關注Jimmy的處境。我們 brainstorm 了很多方案，最後這個任務陰差陽錯落到了我頭上。籤合同時我以為審判2023年底就能結束，書在一年後出版，或許能為這位被遺忘的香港政治犯投射一束微光。沒想到審判至今未結束——我的書出版時辯方甚至還沒開始陳詞。

他創辦了全球最具影響力的中文獨立媒體。這個創意噴湧而出的傢伙，本可以創造大量就業和財富，為何要把他關起來？

**MB：**他是香港精神的化身。

**MC：**他就是香港故事本身。書中詳細寫了他選擇留守香港的抉擇與犧牲。2014和2019年時，我的很多年輕同事並不喜歡Jimmy，覺得他不夠激進。現在他們終於明白：他本可以像我們大多數人一樣離開，但他留下了。

我本沒打算離開香港。當我在紐約以東百英里的鄉村得知Jimmy入獄時，第一反應是：這肯定搞錯了。2022年北京冬奧會即將舉行，香港當局做得太過分了，習近平總不會容忍國際金融中心存在政治犯的醜聞吧？現在看來我們太天真了。

當國家安全法出台時，當然，每個人都非常擔憂。這促使我將一個20英尺集裝箱的物品運出香港，因為我可能得匆忙離開。但即便如此，你並不真的認為這會成真。

**MB：**你如何看待英國的角色，以及它為黎智英做了什麼或沒做什麼？

**MC：**毫無骨氣。我感到非常沮喪，尤其是對這屆新政府，因為我們曾對一位起初是人權律師的首相寄予厚望，他本當更明白事理——但似乎延續了保守黨的相同政策。我理解經濟形勢艱難，但在我看來他們是在抓救命稻草。中國經濟疲軟，貿易是雙向的。中國需要英國。

中國蔑視軟弱，一旦嗅到軟弱，就會加以利用。我覺得這正是英國正在發生的情況。許多香港人，尤其是黎智英，認為英國留下了極好的遺產，其中最重要的是黎智英常説的西方價值觀。而這位英國公民，自1961年持單程證赴澳門後從未使用中國旅行證件，似乎被他所熱愛的、其價值觀對他意味着一切的國家拋棄了。英國政府在他被關押四年多、超過1500天——我稱之為任意拘留——之後，仍未能爭取到領事探視，更不用説政治接觸。

MB: 你看到的情況如何？

MC: 北京需要放鬆對香港的控制是顯而易見的。中國經濟基本上停滯不前。所以他們處於需要談判的境地。我們擁有更多籌碼。必須進行某種交易。我確實知道中國最高層，或者習近平以下的層級，願意就黎智英問題進行接觸，或者至少以一年前不會考慮的方式來思考這個問題。我認為他們意識到自己遇到了麻煩。

我們需要做的是繼續強調一個事實：黎智英在監獄裏比出獄後更麻煩。這對整個香港來説也是如此。我可以預見一種情況，也許可以解除對某些香港和中國官員的制裁，以換取釋放政治犯。

MB: 你認為唐納德·特朗普可以扮演什麼角色？他説他可以促成黎智英獲釋。

MC: 他説這會非常容易，百分之百保證。這兩位總統都非常注重交易。習近平釋放黎智英和其他幾個人作為開始，作為一種善意姿態，對他來説毫無損失。邁克·彭斯（特朗普的前副總統）剛剛在香港的瑞銀財富管理峯會上表示，他無法想象短期內有什麼比釋放黎智英更能改善與美國和自由世界的關係。我認為我們開始看到冰層融化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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