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關税：特朗普執政下美國增長風險正不斷累積》——彭博社
Shawn Donnan, Enda Curran
工人們在密歇根州底特律港的船塢從貨船上卸載鋼材。
攝影師：馬修·哈徹/彭博社總統唐納德·特朗普最新的貿易戰行動——這是自20世紀30年代以來美國最大的保護主義舉措——很可能在短期內抑制美國經濟增長。而這只是讓日益緊張的消費者、企業和投資者感到不安的一系列衝擊之一。
還有埃隆·馬斯克對聯邦勞動力的削減、對移民的打擊，以及在如此多的不確定性下對企業投資的潛在拖累。經濟學家們越來越一致認為，所有這些加在一起，預示着這個全球最大經濟體的增長將放緩。
很少有人認為今年會出現全面收縮的危險，而且還有減税等有利於增長的措施即將出台。然而，“特朗普衰退”的幽靈已經浮現。不斷升級的針鋒相對的貿易戰只會加劇這種情況——特朗普已經明確表示，在他剛剛對墨西哥、加拿大和中國實施的關税之後，還會有更多關税。
美國總統唐納德·特朗普的關税計劃是其經濟議程的基石。現在他重新上任，隨着他公佈計劃，企業正面臨一個不確定的未來。
“關税政策旨在讓美國再次富裕、再次偉大。而這正在成為現實，”總統週二晚間對國會表示，“可能會有些許波動，但我們能接受。影響不會太大。”
未來加徵目標包括歐盟、汽車、藥品和半導體行業——以及特朗普團隊正根據美國商品在海外遭遇的各種壁壘計算的“對等”關税。總統向國會闡述該計劃時表示：“他們對我們徵多少税，我們就對他們徵多少税。”
## 特朗普經濟學
特朗普式衰退即將來臨？
26:55
過程中可能出現反覆。商務部長霍華德·盧特尼克稱，最早週三就可能為墨西哥和加拿大提供減免部分關税的途徑。儘管如此，在經濟增長放緩和通脹上升信號已清晰顯現之際，關税浪潮正達到頂峯。
1月消費者支出出現近四年最大降幅，信心指標走弱。上月製造業活動回落，而原材料支付價格指數飆升至2022年6月以來最高水平。
“我們有重點”
分析師警告不要過度解讀單月數據，尤其是受極端天氣影響的異常月份。亞特蘭大聯儲的GDPNow即時預測工具週一預測第一季度將收縮2.8%，但這屬於異常值。大多數指標並未顯示經濟將嚴重下滑。
高盛集團首席執行官大衞·所羅門週二在悉尼會議上表示，美國經濟陷入衰退的可能性“非常小”。
特朗普及其團隊表示，需要徹底改革以重建被數十年貿易赤字掏空的美國工業，並將高薪製造業崗位帶回國內。財政部長斯科特·貝森特反駁了關於關税效應及其引發的全球市場下跌的擔憂。全球股市下跌，標普500指數幾乎抹去大選後的漲幅
“我們將重新平衡經濟，”貝森特週二告訴福克斯新聞，“中期來看——這正是我們關注的焦點——重點是主街經濟。華爾街表現很好，華爾街可以繼續表現良好，但我們的重點是小型企業和消費者。”
兩組羣體都將感受到新關税對約1.5萬億美元美國進口商品的影響，這一數字超過進口總額的五分之二。截至週二，美國平均關税税率已升至1940年代以來的最高水平。
彭博經濟研究的梅娃·庫辛和拉娜·薩傑迪指出，僅此一項就足以引發滯脹期（即增長放緩與高通脹並存）的可能性。“這些關税將對美國經濟造成負面供給衝擊，“他們寫道。
特朗普將美國關税推至二戰以來最高點
數據來源：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美國人口普查局、彭博經濟研究
根據特朗普首個任期內美聯儲採用的模型計算，最新關税衝擊可能導致美國GDP下降1.3%，核心通脹上升0.8%。
耶魯大學預算實驗室的經濟學家預測2025年經濟增長將遭受約半數幅度的衝擊，但警告這種傷害可能持續多年。他們指出，即便在產業轉移和供應鏈重組後，特朗普最新關税及他國報復仍將使長期GDP減少0.4%——“美國經濟每年將永久性縮水800-1100億美元”。
‘幾乎每晚如此’
塔吉特、百思買等零售商周二表示預計關税將導致銷售放緩。
塔吉特百貨首席執行官布萊恩·康奈爾向CNBC表示，由於"消費者幾乎每晚都能在新聞中聽到持續不斷的關税討論”，他們在購物時已經非常謹慎，預計未來幾天內將看到價格上漲。
他特別指出草莓、牛油果和香蕉等農產品，該公司在冬季"很大程度上依賴墨西哥供應這些商品”。美國近一半的水果和蔬菜進口（包括超過90%的牛油果）來自墨西哥。
新關税也將影響派對愛好者和服裝購物者。美國進口的啤酒中有五分之四來自墨西哥，而在服裝方面，中國佔近30%。
這將導致一筆不小的開支。穆迪分析公司首席經濟學家馬克·贊迪表示：“如果所有已宣佈和威脅實施的關税都真正落實並持續下去，那麼一個普通美國家庭每年將需要多支付高達1300美元來購買與去年相同的商品。”
這些家庭最近還受到了新冠疫情後生活成本飆升的打擊——大多數專家認為這幫助特朗普當選——而且人們明顯擔心這種情況會再次出現。未來一年的通脹預期是自2023年以來的最高水平，一項長期調查甚至指向幾十年來的高點。
美國經濟數據暗示未來增長放緩
在通脹捲土重來的背景下，消費者正變得越來越悲觀
來源：勞工統計局、經濟分析局、密歇根大學
注：消費者支出已根據通脹調整
除了對消費者錢包的直接衝擊外，工業生產和製造業就業也面臨風險。這兩項指標在2019年特朗普首個任期的貿易戰期間均出現下滑。
佔美國經濟約2.5%的汽車產業首當其衝，福特汽車等巨頭已多次發出警告。其供應鏈與加拿大、墨西哥數十年間已深度交織。花旗集團指出，即便是短期中斷也可能使年化GDP增長損失一個百分點——而單獨的汽車關税可能即將出台。特朗普向議員表示，他在演講前週二已與三大美國車企掌門人通話。
“懲罰小企業”
與此同時，僅3月12日擬徵收鋼鋁關税的威脅就導致國內價格飆升，卡爾德兄弟公司等企業成本驟增。
這家總部位於南卡羅來納州格林維爾的公司生產均價20萬美元的鋪路機械，用於停車場等場景。除了近期鋼材漲價，其海外採購的變速箱、液壓閥等零部件關税壓力也在加劇。公司總裁格倫·卡爾德表示正考慮罕見的年中調價。
“這些關税真正懲罰的是美國小型製造商，“他説，“人們對許多商品的價格走勢深感憂慮。”
如果説關税是當前美國增長觀察者的首要關切，政府其他政策同樣亮起紅燈。
針對非法移民的打擊行動已經展開，這可能導致勞動力市場出現難以迅速填補的空缺——尤其是在肉類加工等關鍵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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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朗普政府迄今實施的驅逐行動對經濟影響可能有限。但高盛經濟學家指出，若移民政策持續收緊導致年度淨流入人口減少，與近年相比可能使潛在經濟增長率降低多達40個基點。
“關鍵所在”
馬斯克領導的政府效率部推動裁員已導致逾10萬聯邦僱員失業，並對眾多承包商產生連鎖反應。經濟學家克勞迪婭·薩姆表示，政府效率部雖不足以單獨引發經濟衰退，但通過快速破壞性改革"從兩個關鍵方面放大了衰退風險”。
“首先，它使經濟影響在時間上集中爆發；其次，製造了可能抑制增長和就業的不確定性，“她週二撰文指出。薩姆強調，這些措施還是在經濟增長已然放緩、利率維持高位及關税持續加碼的背景下實施的。
特朗普承認貿易戰可能讓美國人承受"陣痛”，但聲稱其政策帶來的長期收益將極為可觀。政府表示，正在國會推進的關税政策、放鬆監管和減税措施將共同推動投資熱潮。
作為其鷹派貿易政策初見成效的證明，特朗普團隊指出，全球頂級AI芯片製造商台積電近期承諾追加1000億美元投資美國工廠。該政策組合的另一關鍵要素是廉價能源。有跡象表明，特朗普已説服石油大國沙特和俄羅斯響應其增產呼籲——這可能壓低油價，為受關税衝擊的美國消費者帶來些許喘息。
美國經濟已多次展現其韌性，屢屢打破衰退預言。但沃爾夫研究公司首席經濟學家斯蒂芬妮·羅斯指出：“特朗普衝擊"正在持續累積。
“若要設計一個對經濟真正極具破壞性的方案，“她在彭博電視上表示，“眼下這套政策正是如此。”